宋子凌用削掉皮的樹枝做為筷子,弄了一些香辣牛肉醬,放在了掰開的饅頭里。</br> 他把兩個饅頭都夾上香辣牛肉醬,再用油紙封住瓶口,蓋上蓋子,才拿起饅頭,剛要開咬,便聽見了吞咽口水和肚子的轟鳴聲。</br> “咕……”</br> “咕嗚……”</br> 他循著聲源看去,卻看見原本離自己半丈遠的女子,此時離自己僅有四五步遠了,正蹲在地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手中的饅頭夾牛肉醬。</br> 她是什么時候過來的?</br> 宋子凌神色一凜,人都到身邊了才發現,他的警惕性還是有些太低了。</br> “弟弟,你吃的什么?”南宮夭舔了舔唇問。</br> 是她的錯覺嗎?她覺得這醬夾在饅頭中間遇熱之后,更加的香了。</br> “饅頭。”宋子凌保持著警惕和冷淡。</br> “饅頭中間夾的是什么?”</br> “香辣牛肉醬?”</br> “這個香辣牛肉醬好吃嗎?”</br> 宋子凌:“……”</br> “你想做什么?”他開門見山直接問道。</br> 南宮夭眨了眨眼問:“你這饅頭可以賣我一個嗎?”</br> 她太餓了,這饅頭夾牛肉醬也太香了。</br> “不能。”少年的臉上盡是冷酷之色。他身上一共就四個饅頭,兩個晚上吃了,還有兩個他是給明天早上留的。</br> 他便是一頓吃兩個饅頭夾牛肉醬,也只能吃個八分飽而已,他自己都不夠吃呢。</br> “……”南宮夭不是沒有想過自己會被拒絕,但沒想到這少年會拒絕得這般干脆。</br> 她堂堂南宮家的大二小姐,常年位居江湖女俠排行榜第二名,江湖上的少俠,不說都對她趨之若鶩,但喜歡她的還是不少的。</br> 看到她的臉,還有她南宮家二小姐的這個身份,都是鮮少有人能拒絕她的。</br> 可是今日,她卻被這個少年郎卻冷酷又干脆的拒絕了。</br> 南宮夭對自己的魅力產生了懷疑,很想從懷里把鏡子掏出來,照照自己是不是變丑了。</br> 不,肯定不是自己變丑了,而是這個少年郎太小氣。</br> “我拿這個給你換怎么樣?”南宮夭從腰間掏出一把短刀,短刀的刀鞘和刀柄上,都鑲嵌著一枚紅寶石,看著就價值不菲。</br> 宋子凌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短刀他也有呢,就藏在靴子里。</br> 見他竟然不為所動,南宮夭面上閃過一抹意外之色,他看著也是習武之人,身邊也配著長劍,應該是很難拒絕這樣好的寶刀呀。</br> “這可是天下最好的鑄兵器師鑄造的寶刀,你別看它小,卻鋒利無比,吹可斷發,削鐵如泥。”</br> 南宮夭說著從刀鞘之中拔出短刀,又扯了一根自己的頭發,朝刀刃丟去,還吹了一下。</br> 那頭發,落在刀刃上時,就斷成了兩節。</br> 沒有鐵,南宮夭又在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朝空中一拋,用短刀一劈,那石頭就十分利落地被劈成了兩半。</br> 宋子凌的眼中閃過一抹亮光,當真是寶刀。</br> 南宮夭演示完,將短刀入鞘,短刀攤在手心,朝宋子凌面前一送,“怎么樣,換不換?”</br> 宋子凌有些心動,“你當真舍得,用這樣的寶刀換一個饅頭?”</br> “有什么舍不得的?”南宮夭下巴一抬,“我說換就換,換了也絕對不后悔。”</br> 他娘常說有錢不賺王八蛋,一個饅頭換一把寶刀,如此劃算的買賣,若是不做,那不也是王八蛋。</br> 他可不做王八蛋。</br> 宋子凌在心里替自己找好了理由,把手中的饅頭,也遞了過去。</br> 一手交饅頭,一手交短刀。</br> 這一場既劃算,又幾不劃算的買賣,就這么交易成功了。</br> 宋子凌接過短刀也沒有細細觀察把玩,十分隨意地放進了包袱里,一副對這把寶刀,并不太在意的模樣。</br> 南宮夭雙手拿捧著夾著噴香牛肉醬的饅頭,張大嘴巴,大咬了一口。</br> 拿起饅頭的宋子凌怔了一下,她的嘴巴張得可真大。</br> 他還在鄉下時的記憶都已經模糊了,圍繞在他身邊的女子,都是大家閨秀,一個個都是笑不露齒,跨門檻不露腳,一個個的規矩又有些刻板。</br> 倒是他娘要隨意一些,啃豬蹄兒的時候,也有幾分豪放,但他也沒見過他娘在外人面前,把嘴巴張這么大。</br> 眼前這名女子,跟他娘還有皇城的那些女子都不太一樣。</br> “唔……”南宮夭嚼著嚼著就瞪大了眼睛,激動地沖宋子凌用手指著手里的饅頭,仿佛是在向他說:“這饅頭也太好吃了吧。”</br> 宋子凌瞧見她這副模樣,不由笑了笑,但很快又將嘴角給壓了下去。</br> 這女子倒是有幾分有趣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