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婆將孩子抱了出去,又向云老夫人和云長風還有吳氏道喜。</br> “恭喜云老夫人,云老爺,云夫人,縣主生了一個健康漂亮的小千金,母女平安。”</br> 宋子凌和小子安連忙迎了上去,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他們的妹妹,從今天開始,他們也是有妹妹的人了。</br> 沈歌遠遠地站著,聽見穩婆說是個千金,就下意識地看上了縣主的公婆和祖母。</br> 縣主生了一個女兒,她們應該會很失望和很不高興吧。</br> 她家隔壁的子娟嫂嫂,生了一個女兒,她婆婆和祖母都氣得罵人了。</br> 她男人更是看都沒看孩子一眼,就出去干活兒。</br> 她娘問他“不抱抱你閨女呀?”</br> 他還沒好氣地說:“死丫頭片子,有啥好抱的。”</br> 她們村好些人都是這樣,兒媳或者媳婦兒懷上孩子的時候,都挺高興,盼著孩子出生。</br> 但是當生下的是個丫頭,就沒人高興了。</br> 只有生了兒子的時候,才會家里上下都高興,這女人生了兒子,在家里也才能硬氣,坐月子的時候才能有好吃的,有人伺候月子。</br> 娟子嫂嫂因為生了個女兒,坐月子都沒人伺候,還要端著盆兒去河邊洗孩子的尿布,吃得也沒之前好,還要被婆婆罵呢。</br> 她們村里那些人,還沒啥家產要繼承,個個也都盼著生兒子,繼承家業,延續香火。</br> 這云家這么大的家業,那肯定是更需要一個兒子來繼承家業,延續香火的。</br> 然而云家人的反應,卻出乎了沈歌和穩婆們的意料。</br> 一聽見母女平安這幾個字,云家人就高興地笑了起來,嘴上還說著:“平安就好,平安就好。”</br> 云老夫人更是歡喜地說:“快,快讓我瞧瞧,我的乖重孫女兒。”</br> 她這輩子,還沒抱過香香軟軟的小孫女兒呢。</br> 她自己生了一個兒子,兒子也只生了一個孫子,她想抱孫女兒也是想得很得。</br> 雖然孫女兒沒抱上,但是她現在能抱上小重孫女兒了。</br> 云長風一聽就道:“娘你年紀大了,怕是抱不穩,摔著孩子可就不好了,還是讓我來抱吧。”</br> 他說著還沖穩婆伸出了手,要去接自己的親親小孫女兒。</br> 小孫女兒就是乖,雖然剛生下來,瞧著也好看,不像洛川,生下來的皺巴巴的跟個紅皮猴子似的,一點兒都不可愛。</br> 云老夫人聽見這話,板著臉瞪兒子,沒好氣地訓斥道:“我怎么就抱不穩了?我身體好得很,手也穩得很。倒是你,一個大男人粗手粗腳,沒輕沒重的,才會傷到我的乖乖重孫女兒。”</br> “就是。”吳氏隨聲附和,用肩膀撞開丈夫,伸出手從穩婆手里接過了小孫女兒,“還是我來抱吧。”</br> 云老夫人和云長風母子二人面面相覷,她們兩個鷸蚌相爭倒是讓吳氏這個漁翁得了利。</br> 吳氏小心翼翼地抱著小孫女兒,一顆心都化成了一灘水,她這還是頭一回抱上女娃呢。</br> 她一直就想要一個女兒,可惜傷了身,只得洛川這么個獨苗。</br> 老天爺雖然沒有滿足她的心愿給她一個乖巧可愛的女兒,卻給了她一個香香軟軟的乖巧小孫女兒。</br> “瞧瞧我孫女兒這小瓜子兒臉,長大了定然是個美人,喲,這小睫毛長的喲,就像小扇子一樣。”吳氏覺得自己的孫女兒好看極了。</br> 云長風在吳氏身旁伸出個頭來,“鼻子也挺,嘴巴也好看,像我……”</br> 云老夫人也站在兒媳身邊欣賞著自己的乖乖重孫女兒,聽見兒子這話,臉上高興的表情一滯,沒好氣地瞪著他道:“像你,好好的小姑娘像你就完了,咱們乖乖明明就像怡兒。這小嘴兒,這小鼻子,跟怡兒長得一模一樣。”</br> 云長風:“……”</br> 吳氏贊同點頭。</br> 宋子凌抱著小子安將穩婆擠到了一邊,看著襁褓中的小妹妹,也覺得妹妹長得好看,像他們的娘,所以也跟著吳氏點頭。</br> 吳氏看著孫女兒笑著說:“咱們乖乖這眼型瞧著像我們洛川,隨了咱們云家的鳳眼。”</br> 這時襁褓中的小長樂動了動,云長風忙壓低聲音沖妻子說:“你聲音小些,別把孩子吵醒了。”</br> 這孩子要是被吵醒了,肯定是要哭的,他可不想自己的乖孫女兒哭,要是把嗓子哭壞了咋整?</br> 吳氏雖然瞪了云長風一眼,但也壓低了聲音,看著穩婆問:“孩子起了什么名字?”</br> “長樂,云長樂。”穩婆回道。</br> 吳氏點著頭小聲說:“長樂好,長樂好,我們乖乖一世長安樂。”</br> 云老夫人和云長風都笑著點了點頭,也覺得這個名字起得很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