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梅氏跟牧娜拉了幾句家常后,便把話題引到了自己的女兒和女婿身上。</br> “說起我那女婿,家中雖然貧寒,但卻也是個老實勤快的人,我家蓉兒嫁給了他,這日子過得也算是和美。”</br> 牧娜含笑看著梅氏聽著,比起跟那些貴婦們談戴的首飾好看,那個繡娘的手藝好,誰的夫君又升官了,誰家的兒郎又中了舉……,她更喜歡和梅氏拉這些家常。</br> “只是……”梅氏話鋒一轉(zhuǎn),牧娜也跟著皺起了眉。</br> “只是什么?可是遇到了什么難處?”牧娜主動問道。</br> 梅氏嘆了口氣道:“只是最近他跟著扛大包的那個管事,總是欺負他,克扣他的工錢……”</br> 牧娜眉頭緊擰,“怎么能這樣?”</br> 她最看不得的就是這種不平事兒。</br> “哎,人家就欺負他老實,不識字,除了賣力氣,也找不到其他的活干,所以這樣欺負他。”</br> “我也不想讓他繼續(xù)在碼頭干了,不受這份兒氣,可惜我也是個沒有能力的鄉(xiāng)野村婦,不讓他在碼頭干了,也給他找不到一個可以養(yǎng)家的活計,也只有一邊心疼,一邊讓他受著了。”</br> 聽到這兒宋子玉也聽出她這未來婆母的目的,抬頭看她娘,只見他娘有些氣憤,皺著眉像是在思考什么。</br> “這樣,我們將軍府在皇城里也有些鋪子,你找個時間帶上你那女婿上門,我讓云管家給你女婿安排一個活計做。不說這工錢有多高,活計有多體面,但絕對比在碼頭扛大包強。”</br> 梅氏面上一喜,拍著手說:“那可太好了,我先代我那女婿謝過夫人了。”</br> 見梅氏這么高興,牧娜心里也舒服了,笑著說:“都是一家人,說謝就見外了。”</br> 都是一家人,若是另一家中的小輩有什么難處,她們家有能力,自然是能幫就幫的。</br> 宋子玉:“……”</br> 除了一件皮襖子,牧娜又讓人備了些吃的,穿的,用的,讓梅氏帶回去。</br> 因為東西太多,還讓人套了馬車送梅氏回去。</br> 梅氏特地讓馬車繞著村子走了一圈兒,才停在自家門口。</br> 馬車一停,街坊四鄰就圍了上來。</br> 看著從馬車上搬下來的東西,嘴上說著恭維的話,心中又是嫉妒又是羨慕。</br> 梅氏還特地把皮毛襖子穿起來顯擺了一番,“這是狐貍皮做的襖子,剛做的,瞧瞧這毛色多油亮,這都是皇城里的貴婦千金們穿的。”</br> 雖然大家覺得梅氏穿在身上有些不倫不類的,活像偷了別人的皮襖子穿一般。</br> 但嘴上還恭維道:“喲,還是狐貍皮的可真貴重,梅姐你穿著可真貴氣。”</br> “就是,我都不敢認了,就像那城里的貴婦人一樣。”</br> “這狐貍毛可真滑溜……”離梅氏近的人忍不住上手摸,梅氏連忙躲開,“別摸,你那手粗糙得很,別給我摸壞了。”</br> 那人眼角抽了抽,訕訕道:“這皮襖子又不是紙做的,哪里能一抹就壞了。”</br> 說她手粗糙,都是一樣的人,她自己那做了幾十年農(nóng)活的手,就不粗糙了嗎?</br> 梅氏:“反正別上手摸。”</br> “梅姐,你們家現(xiàn)在可算是要發(fā)達了,你日后怕是也要進城當(dāng)老太君的。”</br> “那是。”梅氏揚著下巴得意地說,“我那未來親家母說了,兩個孩子成親前,會在城里置辦一套宅院給我們住的,日后我們可就是城里人了,要在城里享福的。”</br> “嚯,這將軍府可真是大方呢,到時候這嫁妝肯定也少不了。”</br> “那是必須的。”梅氏道,“那大將軍也曉得,自家女兒名聲不好,我們家正兒是因為救了她,被她連累了名聲才不得不娶她,自然是得備好宅子,給女兒準(zhǔn)備多多的嫁妝補償我們家啰。”</br> 這梅氏明明得了便宜,高攀了鎮(zhèn)國大將府,卻還要在村里人面前,表現(xiàn)出一副自己也看不上這一門親事,她兒子也沒那么想娶將軍府大小姐,都是不得已,自家兒子委屈了的模樣。</br> 在村里人面前貶低自己這個未來的兒媳婦兒。</br> 梅氏敢在村里人面前說這話,也是因為車夫趕著車走了,若是將軍府的車夫在,這話她是萬萬不敢說的。</br> 聽見她這么說,街坊四鄰也只是心知肚明的笑了笑沒有說話。</br> 這個梅氏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