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大亮,宋子凌看著面前坑著夾了肉醬的燒餅的南宮夭眉頭緊蹙。</br> 眼下她記憶全無,連自己姓啥名誰都不知道,還身受重傷,該如何安排她呢?</br> 他要趕回皇城過年,一路顛簸,她身上的傷怕是受不住的。</br> 把她送去官府,讓官府去找她的家人?</br> 這個想法冒出來沒多久后,便被宋子凌給否定了。</br> 他此次出行不能暴露身份,也不能以身份,讓當地官府的人,對她多加照拂。</br> 且她又記憶全無懵懂似孩童,還是個小有姿色的女兒嫁,若這地方官府之中有那心術不正之人,豈不是害了她?</br> 找戶人家將她安置,亦是如此,知人知面不知心,不是自己人,他實在是無法放心。</br> 若不是他已經離開江州地界很遠了,他都想把人送回江州,拜托娘親照看一二了。</br> 而且,哪兒還有齊叔叔在,說不定還能治好她的失憶癥,讓她回到家人身邊去。</br> 南宮夭大口大口地啃著燒餅,偷偷用余光看宋子凌,心知他現在是在為如何安置自己發愁呢。</br> 不用管他有什么想法,她肯定都是要跟著他一起走的。</br> 皇城乃天子所居之處,跟著他去皇城也更加的安全一些。</br> 等到了皇城她再離開,在皇城之中尋個地方,隱姓埋名好好精進武藝,想辦法為南宮家上下三百一十八口人報仇。</br> 她以前一直覺得自己挺厲害,可真遇到了事,卻只能被全家上下護在身后。</br> 是父親,母親,阿姐還有師兄們,拼了性命,才送她一個人逃出生天的。</br> 想到此處,南宮夭啃餅子的動作都慢了下來,亦十分后悔幼時沒能好好練功,在家逢大難時,不但沒有幫上忙,反而還成了拖累。</br> “可吃好了?”宋子凌看著已經把餅子吃完的南宮夭問。</br> 后者瞪著天真無邪又帶著些不安的大眼睛,用力點了點頭,“哥哥,我吃好了。”</br> 哥哥?宋子凌的眼角抽了抽,他記得南宮夭比自己大來著,這還是她說的。</br> 不過,她現在記憶全無與孩童無異,會開口叫他哥哥也很正常。</br>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南宮夭喊他哥哥,只是為了不被他丟下而已。</br> “那我們走吧。”宋子凌扶著披著他的狐裘的南宮夭往外走。</br> 這破廟里什么都沒有,她又身受重傷,自然是不能一直在破廟里頭待著的。</br> 不管怎么樣,還是得先進城,找個客棧住著,再找大夫好好給她瞧瞧傷。</br> 宋子凌先將南宮夭扶上馬,上馬時扯到身上的傷口,痛得南宮夭咬緊了后槽牙。</br> 她本想忍住的,但想起自己現在的人設是一個,失去記憶的懵懂少女,便喊著痛,哭了起來。</br> “痛,好痛呀~”</br> 面對女孩子的眼淚,宋子凌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最后還是從包袱掏出牛肉干來才將人的眼淚哄好。</br> 看到南宮夭含著眼淚嚼牛肉干,宋子凌很明顯地松了一口氣,翻身上馬。</br> 在他坐在馬背上那一刻,前頭的南宮夭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她還是頭一回與除了親人以外的男子同乘一騎呢!</br> 一時之間不但很不習慣,還有些不好意思。</br> 但眼下只有一匹馬,她們也只有同乘一騎,若是讓宋弟弟走路,她們還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時候,才能到達城鎮。</br> 她身上臟死了,她也想快些到達城鎮,住進客棧,好好擦洗一番。</br> 宋弟弟坐在她身后,應當是能聞到她身上的味兒的,想到這個,南宮夭的臉更紅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