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木滿臉哀色的看著沈婉，哽咽道：“將軍不在了，老夫人也不想活了，云管家和我都沒有辦法，只能來請夫人回府主持大局。”</br> 大小姐年紀還小，如今夫人也沒個能當得起事兒的主子，他想了許久，便與大小姐商量了一下，來請夫人回去。</br> “我與宋恒已經和離，已不是宋家的人，如何回去住持大局？”不過，她倒是可以去勸勸老太太。</br> “那、那……”喬木抓著頭，不知道該如何把那話說出口。</br> “那什么？”沈婉看著喬木問道。</br> 喬木心一橫，閉著眼睛道：“那和離書我根本就沒有送到衙門去，我在路上就把它撕了。”</br> 他看得出來，將軍不想和離，他也不想看著將軍和夫人就這么散了，所以他壓根就沒有把和離書送到衙門去，在路上就把那和離書給撕了。想著等將軍和夫人都冷靜一段時間后，再把這事兒告訴他們。</br> “什么？”沈婉驚呼。</br> 喬木自知有錯，低著頭不敢看沈婉的臉。</br> “那和離書被我撕了，所以夫人和將軍并不算和離了，您現在還是將軍的夫人，是將軍府的正經主子。”也是將軍的遺孀。</br> “你……”沈婉的眼角抽搐著，看著喬木說不出話來。</br> 無依和秋菊的眼角也抽了抽，這個喬木她們真不知道該說他什么好了。若是將軍還活著，知道喬木將和離書撕了，她們會沖他說一句干的好。但是現在將軍人沒了，夫人和將軍還是夫妻，那夫人就成寡婦了，她們真不知道現在該哭還是該笑。</br> “娘，你跟我們回去吧！我害怕。”宋子玉摸著眼淚來說道。</br> 她是真的很害怕，害怕娘不跟她回去，奶奶以后也沒了，那么偌大的將軍，以后便只有她一個人了。</br> 沈婉猶豫了許久，才點了點頭。</br> 見她點頭了，宋子玉便笑了起了，可笑著笑著她又哭了。</br> 沈婉只簡單的收拾了些東西，便帶著宋子凌，翎兒，還有無依和惠兒，跟著喬木和宋子玉回了將軍府。</br> 秋菊沒有跟著一起回去，因為她還要管著廠子里的事兒，現在廠子剛建起來還離不得人。</br> 見沈婉她們回了將軍府，將軍府的下人都十分的意外。</br> 沈婉找了個丫環，讓她領著惠兒把東西拿去秋實院兒，順便將院子收拾一下。</br> 而她，則是領著宋子凌她們直接去看了劉氏。</br> 皇上派來的老太醫，一籌莫展的在外間守著劉氏。</br> 這個宋老夫人可真是好愁死他了，皇上派他來前說了，讓他一定要將老太太的病治好，可這老太太現在不吃不喝，一心求死，就算他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她啊！</br> 沈婉一進屋，便看見了直嘆氣的太醫。</br> 太醫見有人進屋了，便站了起來，一臉茫然的看著沈婉等人。他未曾見過沈婉，所以不認得她。</br> 喬木忙介紹道：“夫人這是林太醫，林太醫這是我們家大夫人。”</br> 大夫人？“與宋將軍和離了那個？”林太醫看著喬木說。</br> 沈婉沖林太醫福了福，喚了一聲：“林太醫。”</br> 林太醫面無表情的看了她兩眼，沖她抱了抱拳。</br> 喬木道：“提過和離，但是沒與我家將軍和離成。”</br> “不是都寫了和離書了嗎？”這事兒鬧得沸沸揚揚的，他可是聽說過的。怎么現在，又沒和離成了呢？</br> 喬木尷尬的扯了扯嘴角道：“那和離書被我撕了，沒送到衙門去，所以我家將軍和夫人沒有和離成，還是夫妻。”</br> “哦……”林太醫點了點頭，沒有再看沈婉。</br> 沈婉挑了挑眉，她能看得出來，這個林太醫對她似乎有些反感。</br> 沒錯，林太醫對沈婉是很反感，作為一個傳統的老年男子，他覺得像沈婉這種，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鬧著跟夫君和離，讓夫君丟那么大臉的女人，簡直就是作上了天。而且，宋將軍人還那么好，對她也不差。</br> 在他看來，宋家發生這種媳婦鬧和離的事兒，簡直就是家門不幸。</br> “老夫人怎么樣了？”沈婉看著林太醫問道。</br> 林太醫道：“不吃不喝，也不肯喝藥，若能喝藥這病自然能好。若是不肯，誰來了也治不好她的病。”</br> 在里間伺候劉氏的王嬤嬤，聽見外頭的說話聲，便走了出來。</br> 看見外頭的人竟然是沈婉，便立刻質問道：“你來做什么？”</br> 這個沈氏，都鬧著與將軍和離了，竟然還有臉來將軍府？</br> 喬木擰起了眉，看著王嬤嬤不悅的道：“是我和大小姐去將夫人請回來的。”</br> 王嬤嬤冷笑著道：“她都與將軍和離了，還算哪門子夫人？”</br> 喬木黑著臉道：“和離書我撕了，夫人和將軍并未和離成，所以她還是將軍府的夫人。”</br> “……”王嬤嬤閉上了嘴，沒再說話。</br> “我進去看看老夫人。”沈婉說完便要往里間走。</br> 王嬤嬤手一伸，攔著沈婉道：“老夫人怕是不想見夫人你。”</br> 沈婉冷冷的掃了她一眼，王嬤嬤只覺得后背腳底發寒，這夫人的眼神也太冷了吧！</br> “老夫人想不想見我，輪不到你做主。”沈婉說完，便推開她的手，直接走進了里間，宋子凌他們也跟著走了進去。</br> 里間兒，劉氏正閉眼躺在榻上。她瞧著十分憔悴，也老了許多，頭上還生出了許多的白發。</br> “奶奶”</br> “奶奶”宋子凌和翎兒站在榻前喚了她一聲。</br> 只見她睫毛微微顫，慢慢的睜開了眼睛。</br> “子凌，翎兒……”劉氏喚她們的聲音很輕，很無力，仿佛風一吹便能散了。</br> “奶奶”宋子凌鼻子一酸，又掉起眼淚來。</br> 見孫兒哭了，劉氏又想起兒子去了的事兒，她鼻子一酸也想哭，可是她的眼淚已經流干了，再也哭不出來了。</br> 沈婉深吸一口氣，朝前走了兩步，看著劉氏低聲喚了一聲：“娘。”</br> 聽見這聲娘，劉氏才注意到了沈婉。</br> 劉氏看著她道：“你也來了。”</br> “嗯”沈婉點了點頭，然后對站在一旁的小草說：“將老夫人的藥端過來。”</br> “別端了，我不喝，我要去見我的恒兒。”恒兒死了，她也不想活了。想她這一生，可真是命苦得很，年輕的時候沒了夫君，老了又沒了兒子，她不想活了，她要下去見她那亡夫和她的恒兒。</br> “去端”沈婉又給小草說了一句，小草看了榻上的劉氏一眼，低著頭出去端藥了。</br> 沈婉坐在了劉氏榻前的凳子上，看著她道：“您老不吃不喝，又不喝藥，又怎么能再見道他呢？”</br> 劉氏用一對渾濁的眼珠子看著她，不知道她這話是什么意思？</br> 沈婉又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如今未見尸首，又怎么能百分之百的認定宋恒他就死了。找不到尸首，他就有可能還活著。若他日他活著回來了，您老去卻沒了，他該有多難過？”</br> 劉氏眼中燃起了一抹希望的亮光，但是那亮光很快又熄滅了。</br> 她搖著頭道：“你莫要哄我了，我曉得你不想讓我死，但是恒兒他是真的回不來了。”</br> “我沒有哄您”沈婉抓著劉氏放在被子外的手道：“娘，只要找不到尸首，我們便不能放棄他還活著的希望。再說了，哪怕他真的沒了，你就忍心跟他一起走了，丟下子凌和子玉，還有……”</br> 沈婉猶豫了一下繼續道：“還有你未出世的孫兒嗎？”</br> 未出世的孫兒？</br> 劉氏，喬木，宋子玉還有剛走進來的太醫和王嬤嬤，都一臉懵逼的看著沈婉。</br> 沈婉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劉氏道：“我有孕了，宋恒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