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云管家有意想讓人知道沈婉和宋恒并未和離成之事,便讓下人將這個消息放了出去。沒過兩日,沈婉重歸將軍府,并且并未與宋恒和離成,還有了遺腹子的事兒便傳遍了整個皇城。</br> 不過逝者已逝,出于對宋將軍的尊重,大家都很少議論此事,只是可惜痛心宋將軍沒了而已。</br> 喬木隨宋恒去暮云山剿匪,斬敵百余,皇上論功行賞,升他做了校尉,賞銀兩百兩。除此之外,皇上還追封宋恒為鎮(zhèn)國大將軍,賞黃金兩千兩,良田百畝,宋家之人可永居將軍府,并且永久享有宋恒鎮(zhèn)國大將軍的俸祿。</br> 封賞和追封的圣旨到了宋家,宋家之人卻沒有半點兒喜色,只是接了旨,領了封賞,將宣旨的公公送了出去。</br> 又過了幾日,所有人都在等著宋家辦喪事兒,畢竟這宋將軍都去了這么久,這喪事也該辦了。</br> 可左等右等,這宋家卻半點兒信都沒有。</br> 軍營里的將領們等不下去了,便問了問府上的府兵,得到的消息卻是,府上的主子們不見尸體,便不認將軍死了,只有見著將軍的尸體了才會辦喪事兒。</br> 知道這個消息后,軍營中的將領們都唏噓不已。</br> 宋子凌和宋子玉在家里賠了劉氏幾日,便去了書院讀書。現(xiàn)在從將軍府去書院近了不少,宋子凌便沒再住宿了,而是住在了家里。</br> 喬木雖然封了校尉,卻沒有搬出將軍府,依舊和府兵們一起住在將軍府中,每天早上去軍營,下午又回來。</br> 將軍府上下有云管家操持著,沈婉倒是不用再多操什么心,只是每日早上中午還有晚上去伺候劉氏吃藥而已。</br> 劉氏吃了幾日藥,病情已經(jīng)好轉(zhuǎn)了許多,只是還不能下榻了。</br> 這日,沈婉正在劉氏房里端著碗給她喂藥。</br> 一碗藥吃完,沈婉用干凈的帕子給劉氏擦了擦嘴,將藥碗和帕子交給了小草。</br> 王嬤嬤站在一旁,吊著眼睛看著沈婉。以前喂藥都是自己的活兒,如今卻被大夫人搶了去,這個大夫人可真是會討好人。她如今這樣用心伺候老夫人,無非就是想將這沒了將軍的將軍府,牢牢的掌握在她自己手中。</br> 將軍現(xiàn)在雖然沒了,但是那封賞和俸祿,可都不是小數(shù)目呢!</br> “老夫人、夫人,云管家來了。”小花進屋稟報道。</br> 沈婉看了劉氏一眼,因為云管家這個時候來了這兒,應該是有話要對她和老太太說。</br> 劉氏微微點了點頭,沈婉見此,便沖小花道:“讓云管家進來吧!”</br> 沒過一會兒云管家進了屋,站在了擋著床榻的屏風后。</br> “老夫人,夫人。”云常山?jīng)_屏風后的二人拱了拱手。</br> “云管家有何事?”沈婉問。</br> 云常山道:“將軍之前告訴我,等賬上有了銀子,便去別處買個小莊子,將小夫人送過去。如今賬上有了銀子,這買莊子的事兒,是不是可以著手辦了。”</br> 沈婉雙目圓瞪,她不知宋恒竟然有此打算。</br> 她原本以為,將林晴雪禁足,便是宋恒對林氏唯一的處罰,沒想到他還要將她送走。</br> “哎……”劉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這事兒恒兒之前也與我說過。”她看著沈婉道:“如今恒兒回不在了,買不買莊子將林氏送走?便由你來決定吧!”</br> 沈婉垂首想了想,心中有了打算,才沖云管家道:“這事兒再等等,我過兩日給你答復。”</br> “好的。”云管家應聲后,便轉(zhuǎn)身走了出去。</br> “哎……”劉氏又嘆了一口氣,看著沈婉道:“你當初不讓林氏進門兒是對的,她不是個好的。”就連自己都被她哄得犯了糊涂,讓子凌娘寒了心不說,還差點兒害了孫兒孫女兒。</br> 沈婉勾了勾唇?jīng)]有說話。</br> 離開劉氏的院子后,沈婉便去了林晴雪被禁足的浮云閣。</br> “夫人。”門口守著的府兵沖沈婉拱手行了禮。</br> 沈婉點了點頭,讓二人將鎖著的院門兒打開,帶著惠兒走了進去。</br> 府兵擔心,林晴雪發(fā)瘋傷了她,便也跟著走了進去。</br> 這浮云閣已經(jīng)沒了往日的華麗,院子里的花草因為無人打理早已枯萎,就連那池子里的錦鯉都死了。</br> 林晴雪穿著一身桃紅色的襦裙,臉上抹著厚厚的粉,披散著頭發(fā),頹廢的坐在回廊下。</br> 聽見開門聲,她一個激靈,忙站了起來,朝院子里跑出。</br> “夫……”</br> 看見來人,她那個“君”字便卡在了喉嚨中。</br> “怎么是你?”林晴雪變了臉色。</br> 她聽那個伺候她的死老婆子說,這賤人已經(jīng)和夫君和離了,她又怎么會再出現(xiàn)在將軍府?</br> 伺候林晴雪那個婆子,平日里只有送飯的時候才會來一下,送完飯收完臟衣服就走,也不會多待,更不會與林晴雪多說些什么。所以,她只是與林晴雪說過沈婉與宋恒和離了,并沒有與她說宋恒不在了,和沈婉與宋恒并未和離成,并且又重回將軍府的事兒。</br> 沈婉上下打量了林晴雪一番,此刻的她就如同快要枯萎的花朵兒一般。她瘦了很多,臉頰都凹陷了下去,黑眼圈兒重得連厚厚的粉都遮不住。由于她臉上的粉太厚太白,又穿著桃紅色的衣服披散著頭發(fā),看著像個女鬼似的。</br> “怎么不能是我?”沈婉看著林晴雪反問。</br> 雖然林晴雪變成了這個鬼樣子,但是沈婉半點不可憐她,因為這都是她自找的。</br> “你不是和夫君和離了嗎?”林晴雪瞪著沈婉問。</br> 沈婉淡淡的道:“和離書沒送到衙門去便被人撕了,所以我與宋恒并未和離成。我今日來是有事兒問你,你是想我給你一紙休書,拿上些銀子離開?還是我在別處買個莊子,將你送過去?”</br> 沈婉讓林晴雪選,也是看在她爹是宋恒的恩人的份兒上,給她一個機會罷了!在她看來,林晴雪拿著一紙休書和銀子離開將軍府,是比送到偏遠的莊子上守一輩子的寡強。</br> 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不過憑什么是這賤人來做主?</br> “夫君呢?我要見夫君。”林晴雪大喊了起來。</br> 她不要被休,更不要被送到莊子上去。而且,夫君只說了會將她送到莊子上去,并未說過要休了她。沈婉這個賤人,憑什么讓她二選一?</br> 沈婉垂下了眼瞼,輕聲道:“你見不到他了。”</br> “我知道了。”林晴雪面目猙獰的指著沈婉道:“夫君現(xiàn)在不在家,你想稱夫君不在把我送走,沈婉你好壞的心腸。”</br> “你胡說什么?”沈婉身后站著的府兵忍不住開了口。</br> “將軍兩個多月前,去了暮云山剿匪,掉落山崖,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朝廷說將軍已經(jīng)死了。夫人讓你二選一,明明是一片好心。”拿著休書和銀子離開,日后還可以再嫁。若是被送到莊子上去,那便是在那莊子里關一輩子,守一輩子的寡。</br> 什么?</br> 宋恒死了!</br> 林晴雪往后退了兩步,倚著柱子站著。</br> 他怎么就死了呢!她每日都好好的打扮著自己,就等著他來,好好的認錯,求求他不要將自己送走。</br> “你可以好好的考慮一下,考慮清楚了,告訴門口守著的府兵便是。”說完,沈婉又看了失魂落魄的林晴雪一眼轉(zhuǎn)身離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