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陸長根身上掛著牌子,被官差押著游了街,身上還掛著他的告罪牌。看到了告罪牌上的罪行,不少百姓,還往他的身上扔起了菜葉子。</br> 這陸長根不但被重重的打了板子,還要流放到南邊采石場做苦役。陸家那兩個老的急得不行,卻又在城里守不到陸文欽。便去青云書院找了陸文之,陸文之雖然不想管這事兒,但是又怕他爺爺奶奶在書院鬧起來,便告訴了她們,他爹回出云山莊了。</br> 于是,這陸家二老便打聽到了出云山莊的所在,尋到了出云山莊去。</br> 陸文欽自從聽說他哥被抓了的事兒,便料到他爹娘會找上他。</br> 他沒讓爹娘進山莊,直接在山莊門口見了他們。</br> “文欽,快救救你哥哥。”陸母見陸文欽從山莊里走出來,便連忙沖他說道。</br> 陸文欽走過去,先是喚了聲:“爹、娘”然后才道:“我救不了他。”</br> 且不說他救不了,那樣的大哥,就算他救得了,也不會救。</br> 陸母抓著他的手臂道:“怎么會救不了?他都是因為你那主家才被抓了的,你去求求你那主家,讓她去衙門說不怪你哥了,讓衙門的人放了你哥不就行了嗎?”</br> 陸父沉著臉道:“文欽,那可是你的親哥哥,你可不能看著他被流放到南邊兒做苦役。”他聽人說,這被流放的人,向來都是有去無回的。</br> 他這爹娘未免也太天真了,陸長根哪里能那么容易就被放了。</br> 陸文欽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哥做出那樣的事兒,我有什么臉去求主家?再說了,哥哥被抓也不是主家讓人抓的,是皇上徹查了那流言之事,這才讓人將大哥抓了。就算主家去衙門,讓人放了大哥,人衙門的人也不會理會她。這事兒只有皇上才能做主。你兒子我不過是個不能再參加科舉的秀才,連皇上的面都見不著,更沒那個人本事求到皇上哪兒去。”</br> “皇上……”陸母拍著大腿哭嚎,“那你大哥可怎么辦啊?不就是亂說了幾句嗎?怎么就要流放了,我可憐的長根兒啊!”</br> 陸文欽擰起了眉,閉上了眼睛沒有說話,他最受不了的就是他娘這樣。明明是陸長根自己做錯了事兒,如今受了罰,卻成了他可憐了。</br> “文欽,你哥這事兒,就沒有半點兒辦法了嗎?”陸父苦著臉,看著陸文欽問道。</br> “有。”陸文欽的背后忽然響起了個女聲。他一轉頭,便看到了走下臺階的知秋。</br> “知秋?”陸文欽滿臉疑惑的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何要說有?難不成,她也想讓自己為了那個毀了他人生的哥哥去求夫人嗎?</br> 想到這個,陸文欽只覺得心中憋悶得很。</br> 陸母止了哭,上下打量了知秋兩眼,忙問:“什么辦法?姑娘快說。”說著,她又瞪著陸文欽道:“你還說沒有辦法救你哥,人家姑娘都說有,依我看,你這個沒良心的,就是不想救你哥。”</br> 知秋笑了笑道:“這個辦法就是,你們兩位親自求皇上。”</br> “我們親自去求皇上?”陸母看了看陸父,看著知秋說:“那皇上能見我們嗎?”</br> 對他們而言,那皇上可是天上的神仙,可不是他們想見就能見到的。</br> 知秋一本正經的道:“你們去宮門口跪著,跪他個八天十天的,說不定皇上便會被你們的愛子之心感動,破例見上你們一面,見上了你們不就可以親自求皇上了嗎?至于皇上會不會饒了你們的兒子,就看你們的造化了。當然,這樣做,你們也有可能還沒見著皇上,就被守宮門的官兵,當做鬧事之徒給抓了。”</br> “這……”陸家二老對視了一眼,陸母說:“你這算是什么辦法?我們可做不到。”</br> 她們兩個老骨頭,若是去宮門口跪個十天八天的,豈不是要要了她們的老命。而且,還有被抓的風險,她們可不想被抓。</br> 聽知秋說完,陸文欽明白她的意圖了,她說這辦法壓根不可行,他爹娘也不會為了陸長根這么做,她就是想讓他爹娘自己打退堂鼓。</br> 知秋遺憾的搖著頭道:“既然你們做不到,不愿意救你兒子,那就沒人能救你們的兒子了。”</br> “文欽……”陸母對陸文欽又變了臉。</br> 知秋沖她道:“你就別看他了,他就一個小小的賬房,沒那個本事救你的大兒子。若不是我們家夫人明辨是非,知道這事兒與他沒關系,不然早就將他攆了。”</br> 她聽人說,陸文欽的爹娘找來了,放心不下便出來看看。她走出山莊的大門前,已經站在門口聽了好一會兒了,所以她也聽到了陸母讓陸文欽去求夫人的話。</br> “這、這個可怎么辦呀!”陸母又拍著大腿嚎了起來。</br> 知秋板著臉,看著陸文欽很兇的道:“陸賬房你的賬還算明白呢!快回去算賬吧!不然我告訴夫人,讓夫人攆了你。”</br> 陸文欽會意,忙低聲下氣的道:“我馬上就回去。”</br> “爹娘,我要去做事兒了,你們先回去吧!”說完,他便連忙轉身進了莊子。</br> 知秋沖他二人笑了笑,揚著下巴轉身走了。</br> “這……”陸父看著兒子消失的身影,拍著大腿,重重的嘆了一口氣。</br> 他看著老伴兒道:“看來長根兒的事兒,真的是沒有辦法了。”</br> 看文欽這樣子,在這山莊里怕是都說不上話,哪里又救得了長根兒。</br> “這可怎么辦哦?”陸母哭嚎道:“都是那姓沈的賤人害了我們長根。”</br> 陸父抓著她的手臂道:“別嚎了,咱們回去吧!”</br> 于是,二人便離開了出云山莊。</br> “多謝知秋姑娘幫忙解圍。”陸文欽拱手沖知秋作了個揖。</br> 若不是她幫忙解圍,他還不曉得,要被爹娘糾纏多久。</br> 知秋淡淡的笑了笑道:“都是自己人,無需言謝。”</br> 陸文欽道:“要謝的。”他想了想,又道:“等文之回來,我請姑娘吃頓飯吧!”</br> 這知秋姑娘都幫了他好幾回了,也不能總是嘴上說謝,得來點兒實際的。</br> 知秋抿了抿唇,猶豫了片刻,點著頭道:“好啊!”</br> 陸文欽笑道:“那便這么說定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