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宋子玉早上也沒吃飯,便帶著翠兒出了門,為了不讓人曉得她去干什么了跟她的娘告狀,她不但沒坐馬車,還是從后門兒出去的。</br> “小姐,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翠兒扶著宋子玉的手走著,十分好奇的問。</br> 這一大清早的,小姐早飯也不吃,收拾了些首飾便帶著她出來了,也不說去哪兒?昨個兒小姐跪了這么久,這腿走路都還不利索呢!</br> 宋子玉戴了個垂著白紗的斗笠,她正心煩得很,直接沖翠兒吼了一句:“閉嘴!”</br> 若不是她腿腳不方便,她才不會帶翠兒一道出來呢!</br> 翠兒縮了縮脖子,忙閉上了嘴。</br> 走到一處當鋪門口,宋子玉停下腳步瞧了一眼,便帶著翠兒走了進去。</br> 翠兒進了當鋪才曉得,她們家小姐這是要當東西。上次小姐從宮里回來,發了好大的脾氣,將身上帶的首飾都砸在了地上。也不曉得是怎么回事兒?</br> 走到高高的柜臺前,宋子玉便將翠兒手上挎著的包袱扯了下來,放在了柜臺上。</br> “死當。”</br> 柜臺里的朝奉一聽,打開了包袱,瞧見里頭的首飾又十多件兒,而且件件兒都不差,尤其是這紅水晶頭面兒,成色好,樣式也不錯。</br> “我先好生瞧瞧。”朝奉一件兒一件兒的瞧著,便瞧邊撥著算盤。</br> “既然小姐是誠心要當,那我也就給你個實價,一千五百兩銀子,我這兒全收了。”</br> “什么?”宋子玉叫了起來,“這么多首飾你竟然只給一千五百兩銀子,單那套水晶頭面兒就不止這個價了。”</br> 那朝奉笑著道:“這東西是好東西,但是誰又曉得,這東西來得干不干凈呢?姑娘這又是死當,我們收了這東西,不還得擔個風險不是?”</br> 這朝奉也是個人精兒,單說這些個首飾,給個三千兩銀子都是有賺頭的。這姑娘一次便拿這么多首飾來當,估摸著是急用銀子,所以才會急著出手。既然她急著出手,他自然是要壓壓價的。而且她還帶著斗笠,不想讓人認出她是誰來,她這東西干不干凈還真不好說的。這不干凈的東西,價錢能壓多低,自然便要壓多低。</br> 宋子玉道:“我這些東西絕對干凈,都是我自個兒的。”</br> “哦?”那朝奉笑道:“既然是姑娘的,那姑娘你先告訴我,你姓什名誰?”</br> 宋子玉自然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的身份,若是讓旁人曉得,她堂堂鎮國大將軍府的大小姐出入當鋪,少不得要惹人笑話的。</br> 她有些煩躁的擺了擺手道:“罷了,一千五百兩就一千五百兩吧。”</br> 朝奉笑了笑,將東西都收了,給了宋子玉一千兩銀票,和二十個五十兩的銀錠子。</br> “小姐你為什么要把那些首飾都當了呀?”出了當鋪后,翠兒便小心翼翼的問道。</br> 宋子玉瞪了她一眼道:“關你屁事兒。”</br> 翠兒閉上了嘴,她覺得小姐的脾氣真的是越來越差了,而且還日漸粗俗。</br> 當完東西,宋子玉也沒在街上晃悠,便直接回了將軍府。</br> 信物準備好了,沈婉今日便叫了媒婆來,媒婆一瞧日子,發現明天正是個好日子。便讓沈婉她們準備準備,她明日一早,便來將軍府,拿上大雁和信物去仁親王府。</br> 翌日一早,媒婆便來了將軍府。沈婉派了個小廝,幫她提著大雁去了仁親王府。</br> 下午媒婆便回了將軍府,拿回了一枚玉佩和一只流芳郡主親手做的香囊,這親事兒便算是定下了。因為兩家都沒有打算馬上就嫁娶,所以這日子兩家日后由商量了再定下便可,日子定下后,便可以準備聘禮下聘了。</br> 下午沈銘回來,沈婉將這兩樣東西交給他,他忙當寶貝一般放了起來。</br> 晚飯宋子玉也沒去劉氏院兒里吃,只是簡單的在自己院兒里吃了些。</br> 飯罷,宋子玉看了看天色,便沖收拾碗筷的翠兒道:“把你的衣裳給我拿一套來。”</br> 翠兒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小姐要奴婢的衣裳作甚?”</br> 宋子玉揉著眉心深吸一口氣,拿起桌上的碟子,往翠兒腳邊狠狠一摔,“讓你拿,你就拿,哪里來的那么多廢話?”</br> 翠兒往后跳了兩步,咽了咽口水,點著頭道:“奴婢知道了,奴婢收拾完就去拿。”</br> 翠兒麻利的收拾完,便回房拿了一身自己最干凈最好的衣裳來。</br> 宋子玉進了臥房,換了衣裳,又讓翠兒給她梳了個,翠兒自己常梳的雙平鬢,還將翠兒頭上的絹花戴在了自己的頭上。</br> “小姐,你這是要干嘛呀?”翠兒有些慌,她在總覺得,她家小姐打扮成自己的樣子,是又要作妖了,而且瞧著還是要作個大的。</br> 宋子玉斜了她一眼,“我的事兒你少管。”</br> 翠兒咽了咽口水,想了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住道:“小姐,沈公子與流芳郡主的親事都已經定下來了,你就別再多想了。”</br> 雖然了將軍和夫人都沒往外說,但是有好奇的下人去了祠堂外聽了墻根兒,又說了出來。所以府里的不少人都曉得,小姐昨日被罰,是因為她喜歡云小王爺,為了破壞沈公子和郡主的婚事,去仁親王府說了沈公子的壞話。</br> 宋子玉頭一轉,惡狠狠的翠兒道:“你再亂說話,看我不撕爛你的嘴。”</br> 誰能想到,她舅舅和流芳郡主的親事能這么快就定下來呢?不過,定下來了也沒關系,只要沒成親,那便還有機會。</br> 翠兒嚇得往后退了一步。</br> 宋子玉站了起來,一來嫌惡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沖翠兒道:“我等會兒要出去一趟……”</br> “這天都黑了,小姐要去哪兒啊?”在挨打的邊緣瘋狂試探的翠兒,打斷了宋子玉的話。</br> 宋子玉狠狠的瞪著她道:“本小姐要去哪兒,也輪得到你一個賤蹄子管?”</br> 翠兒抿著唇不敢說話了。</br> “我出去了,你不準給旁人說,更不能讓我爹娘知道,我去去就回。若是你給旁人說,我就把你賣到勾欄院去。”宋子玉看著翠兒威脅道。</br> “小、小姐放心,奴婢不會讓旁人知道的。”勾欄院那種地方又臟又可怕,她寧愿當一輩子丫環也不要被賣到那種地方去。可是,小姐這樣跑出去,若是出了事兒,將軍和夫人責問起來,她又該如何交代呢?</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