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晴雪跟著向西出了劉府,劉尋一直將他們送到了大門口。</br> 向西的馬車和隨從們,已經在門外等著了。</br> 趙四兒坐在車轅當打著哈欠,瞧見老爺出來了,便忙打起了精神,從車上跳了下來。昨日,聽劉府的小廝講他們老爺的荒唐事兒,快三更天了才入睡。</br> 忽而,他瞧見老爺,身邊跟著個拿這包袱,穿著淡黃色襦裙的女子。他心里頓時響起了警鐘,臨行前夫人曾經囑咐過他,讓看著老爺些。別讓老爺被外頭的鶯鶯燕燕給纏上了,如今老爺卻帶了個劉府里的女子出來,這要是帶回了家去,夫人還不得氣死?</br> “劉老板留步,就送到這人吧!”向西停下腳步,轉身沖劉尋拱了拱手。</br> 劉尋也沖他拱了拱手道:“向老板一路順風。”說完,他又看著林晴雪道:“雪娘日后你就是向老板的人了,可得好好伺候向老板。”</br> 林晴雪咬著牙沖劉尋福了福,回了聲:“是。”</br> 她終于出了這狼窩,可以回皇城了。等她回將軍府,做回了她的將軍府人,她定會找人除了劉尋這個畜生。</br> 二人轉身,朝臺階下的馬車走去。</br> 趙四兒從馬車上拿了踏腳凳下來,向西讓林晴雪先上了車。</br> 她上車時,趙四兒瞧見她的臉楞了一下。</br> 林晴雪上馬車后,向西也上了車。</br> 趙四兒把踏腳凳兒放在了車轅上,自己坐在車轅上,擰著眉趕著馬車往出城的方向走。</br> 老爺從劉府帶出來的這女子,他瞧著很是眼熟,以前好像是在哪里見過的,至于在哪里呢!他一時間又想不太起來。</br> “向老板謝謝您雪娘出了那火坑。”林晴雪滿是感激的看著向西說。</br> 向西淡淡的點了點頭,看著她演戲,也沒心思拆穿她。</br> 見向西對她這么冷淡,林晴雪有些納悶。</br> 過了片刻,向西開口道:“等出了城,你就下馬車吧!咱們就此別過。”</br> 他本來就只答應了她,將她帶出劉府,出了劉府,他們自該分開。他才不想被這個心機深沉,滿嘴謊言的女人纏上。作為商人,他最討厭的便是無條件的被人利用,而這林雪娘卻利用了他,還欺騙了他。而且聽劉尋說了與這林雪娘的相識后,他覺得,這林雪娘多半是又看上他了,想要纏上他。畢竟,他向西也是一個玉樹臨風,擁有家財萬貫的成功人士。</br> 若是林晴雪曉得,向西的想法,定然會對他說一句:“向老板您真的想多了。”</br> 林晴雪是要去皇城的,她本來是跟著向西一路,等快到皇城的時候再與他分開,沒想到這向西一出城便想要與她分道揚鑣。此去皇城坐馬車,少說也要五六日的了路程,她一個貌美的弱女子,獨自趕路實在是不安全得很,若是遇上劫道的歹人便不好了。</br> 林晴雪咬著下唇,想了想,看著向西道:“向老板,雪娘在遂城有個親戚,我想去遂城投靠親戚。這一路,向老板可否讓我同行,到遂城把我放下便是。”</br> 撒謊!向西一眼就看出了這林雪娘是在撒謊。她當初跟劉尋說的是,去皇城投靠親戚,然后被親戚羞辱了一番,攆了出來。如今又說要去遂城投靠親戚,皇城到遂城不過一天的功夫,她若真在遂城有親戚,當初離開皇城后為何不直接去遂城?</br> 這個林雪娘,分明就是在撒謊,想借同路把他拆骨吃入腹中,然后如同美女蛇一般纏上他,日后甩都甩不脫。</br> 向西想著想著,不由打了一個寒顫。忙板著臉道:“不方便,出了城你就下車吧!你要去哪兒是你的事兒,我救你出了劉府那個火坑,已經是仁至義盡了。”</br> 林晴雪沒有想到,向西的態度竟然這般冷硬。她一個柔弱女子這般請他幫忙,他竟然如此不近人情,真是枉為大丈夫。</br> 林晴雪在心里咒罵著向西,擺出一副嬌弱可憐的樣子,小聲道:“雪娘也知道,向老板救我出了火坑,已經是仁至義盡。可此去遂城,路途遙遠,我一介弱女子獨自前往,實在是危險得很。求向老板,再幫幫雪娘。”</br> 向西道:“你若是覺得一個人去遂城不安全,大可去鏢局,給些銀錢,與押送貨物去皇城的鏢師一路。”</br> 在東宸國,很多人覺得獨自趕路不安全,都會花些銀錢,跟押送貨物去目的地的鏢師結伴而行。</br> 林晴雪擰著眉道:“那些鏢師都是男子,雪娘實在是害怕,他們會對雪娘有歹心。”</br> 向西一聽笑了,“我們這一行,也都是男子,你怎么就不怕我們對你有歹心了?”</br> 他們這一行,統共六個人,四個會拳腳功夫的隨從,一個趕車的小廝,還有就是他自己。</br> “……”林晴雪的眼角忍不住抽了抽,說:“向老板,你們自然與他們不一樣。”</br> 向西笑道:“有什么不一樣,難不成我們就不是男人了嗎?”</br> 林晴雪:“……”</br> 她深吸了一口氣,忙解釋道:“雪娘不是這個意思……”</br> “好了,”向西打斷了她,不耐煩的道:“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出了城,便下車吧!”</br> 林晴雪低下了頭,動著嘴皮子,無聲的咒罵了幾句。看來,她想搭他們的順風車是不行了。</br> 昨日這姓向的還是個憐香惜玉的人,今日怎么就變了臉?他會幫自己,不就是對自己生出了憐惜之情嗎?這才過了一夜,憐惜之情就沒了?</br> 眼瞅著這馬車就快到城門口了,林晴雪決定問這向西要點兒銀子。她身上的銀子不多,走到皇城雖然是夠了,但是為了保險起見,這銀子還是要多帶點兒才是。</br> “向老板我在劉府,也沒攢下什么銀子,若自己去皇城,這花費怕是不夠,向老板你能不能……”</br> “不能。”沒等她說完,向西便回了她兩個字。他的銀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憑什么給她?</br> 林晴雪氣得牙癢癢,這個姓向的,瞧著家財萬貫,卻是個鐵公雞,死摳門兒。</br> 馬車出了城,向西讓趙四兒停了車,然后,看著林晴雪道:“雪姨娘下車吧!”</br> 林晴雪咬著后槽牙,裝模作樣的說了句:“雪娘告辭了,向老板您保重。”</br> 說完,她便彎腰出了馬車。</br> 林晴雪下了馬車后便站到了路邊,趙四兒坐在車轅上,看了她一眼,便甩了甩鞭子趕著馬車走了。</br> 他方才聽到了他家老爺和這雪姨娘在馬車內的談話,原來老爺并未看上這雪姨娘,只是好心救她出了劉府那個火坑而已。不過,那雪姨娘很顯然是想賴上他們家老爺,還好他們老爺道行高,沒有著那雪姨娘的道。</br> 不過,這雪姨娘他瞧著真的很眼熟,他到底是在哪里見過呢?</br> 林晴雪看著遠去馬車,啐了一口。然后轉身進了城,既然不能蹭那鐵公雞的順風車,她只能想別的法子去皇城了。</br> 快到中午時,向西的馬車到了隨風鎮,進了鎮子找了見酒樓吃東西。</br> 向西給自己要了一桌酒菜,給隨從和小廝也要了一桌。</br> 趙四兒快速的吃完了,便來伺候他們家老爺。</br> 在給他家老爺倒了杯酒后,他道:“老爺,你可真是英明,沒有讓那雪姨娘,跟咱們一路,她想跟著咱們必定是別有用心。”</br> 向西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搖晃著頭道:“你家老爺我自然是聰明的,一眼便將她看穿了。那個林雪娘不但想利用你家老爺我,還覬覦你家老爺我的英俊的外表和萬貫家財。”</br> 趙四兒的嘴角不由抽了抽,打心里覺得,他家老爺有點兒自信過頭了。那林雪娘有可能是覬覦老爺的萬貫家財,但是絕對沒有覬覦他“英俊”的外表。</br> 等等,林雪娘,林……</br> “啪……”趙四兒拍了一下自己的頭,瞪大眼睛道:“我想起來在那兒見過她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