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府尹看著眼前站著的少女,怎么也不相信,她會是殺了一個大男人的兇手。雖然這些證據擺在了眼前,但是現在也只能證明她是有嫌疑的,并且是嫌疑最大的。不過,他并不希望,眼前這個少女真的是殺人兇手。</br> “見到大人還不下跪?”一個衙役板著臉沖宋子玉喊道。</br> 宋子玉嚇得縮了縮肩膀,咬著牙跪在了地上。</br> “宋小姐你可認得桌上的東西?”陳府尹態度溫和的看著宋子玉問。</br> 宋子玉看都沒看,便道:“不……”她剛說出一個字,忽然又想起她爹交代的話又閉上了嘴,死死的咬住了下唇。</br> 她是一萬個不想認的,但是,就如同她爹說的,她現在不認,等那些知情者出來做了證,到時候她只會更難堪。</br> 陳府尹見她不說,便又道:“這是從周榆的尸體上發現的,五百兩雪花銀,這包銀子的布上還繡著你的姓名中的一個字。”</br> 周榆的尸體被挖出來的時候已經腐爛了,只剩了個骨架,因為他在大牢里待過幾個月,衙門的人都認得他,看體型就覺得差不多是他了。后來又在他身上找到了個錢袋,錢袋里放著差不多快辨認不清的路引,這才百分之百肯定。</br> 為了挖周榆的尸體,他們將亂葬崗的那些墳包,挖了埋,埋了挖,都快將整個亂葬崗挖完了,才挖到周榆的。而起,這個周榆的尸體埋得極深,他們挖了好久才挖出來。</br> 亂葬崗那些尸體,有才埋的,也有買了很久的。埋得久的剩個骨架子還好些,那些才埋沒多久的,尸體正在腐爛,可把挖尸體的衙役們惡心壞了。</br> 宋子玉深吸了一口氣,咬著牙回道:“這些東西我認得,正是我給周榆的。”</br> 陳府尹楞了一下,沒想到她會這么痛快的便認下了這些東西。</br> “所以,你在周榆死前見過周榆?”陳府尹又問。</br> 宋子玉抬起了頭,看著陳府尹道:“我是見過他,而且我不但見過他,我還殺了他!”不知道為什么,坦白的說出這些話后,她竟然覺得輕松了許多,仿佛一直壓在她心口的大石頭被卸下了。</br> 牢中的人皆是一驚,有衙役小聲的嘀咕道:“人還真是她殺的,那周王氏果真沒有告錯。”</br> “……”陳府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問什么了。</br> “你為何要殺周榆?”師爺代他問了。</br> 宋子玉咬了咬下唇,在心中糾結了一番,回道:“因為他勒索我,一開始我并沒有想殺他,我隨身攜帶匕首也是為了防身而已,可是那周榆實在是太無恥了。勒索了我五百兩銀子還不算,還要問我要三萬兩。我想著就算我給了他三萬兩,也擺脫不了他,他還會像狗皮膏藥一樣纏著我,繼續勒索我。我一憤怒,一激動,便殺了他。”</br> 提起周榆的無恥程度,宋子玉面目的漸漸猙獰,說的時候也咬牙切齒起來。</br> 三萬兩?</br> 衙役們不由咋舌,這個周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呢!連鎮國大將軍府的大小姐都敢勒索,張口就是五百兩,給完還貪得無厭獅子大開口要三萬兩。他咋就沒想想,這銀子他有命拿,有沒有命花呢?</br> 不過這宋大小姐也真是的,被周榆那個無賴勒索了,完全可以告訴宋將軍啊!宋將軍有的是辦法解決,她也不會落得今天這個地步。</br> “他以何為目的勒索?”陳大人擰著眉問。那個周榆實在不是個好東西,讀書人的臉都被他個丟盡了,當初應該將他逐出皇城才是。</br> 宋子玉紅了臉,實在是有些難以啟齒。若說出來,她的臉,還有她爹娘的臉都丟盡了。不過她轉念一想,她連人都殺了,已經足夠讓爹娘丟臉的了,那些又算什么呢?</br> “大人應該知道的,林秋英那惡婆子和周榆勾結,故意設計我,讓周榆英雄救美,養在深閨中的女兒家,看多了英雄救美的話本兒于戲劇,對恩人自會心生崇拜。加上他有意引誘,我沒有抵擋住,背著爹娘與他私下往來。也曾有過一些親密之舉,但是……”宋子玉向眾人解釋,“我并未失身于他。”</br> 陳府尹楞了一下,點了點頭道:“本官知道了。”</br> 有的衙役則是在心里搖了搖頭,就算她沒有失身于周榆,但是她卻與周榆做過些不和禮法的親密之舉,她也不清白了。</br> 宋子玉繼續道:“周榆便是用我與他做過的親密之舉相要挾,說若我不給銀子,便要告訴旁人,我曾與他做過的親密之舉。女兒家的清白是比命還重要的,我不想毀了清白和名聲,更不想讓爹娘蒙羞失望,便受了他的勒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