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覺起來，宋子凌也餓了，拿起碗里的饅頭就直接吃了起來。</br> 里頭的動靜，將外頭守著的人招了進來。瞧見送飯的人在地上躺著，滿臉痛苦之色，又想起早些時候索朗是怎么出去的，便用北域話道：“你別看這小子小，厲害著呢！上午索朗可都在他手上吃了虧。”這么說，是讓他別招惹這東宸國將軍的兒子。</br> 守衛將人拖了出去，宋子凌吃完饅頭，盤腿在干草上坐著發呆。</br> 宋子凌帶著鐐銬還打傷兩人的事兒，很快就在耶律野的軍中傳開了，很多人都不信，這弱雞似的東宸國小子能這般厲害。</br> 夜深人靜，帳篷外的火盆兒里燃著木頭，帳篷外除了守著人，過半刻鐘還會有巡邏的兵走過。</br> 一個年輕的北域兵走到了帳篷外，守衛看見他便問：“牧日你來做什么？”</br> 牧日紅著眼道：“兩位大哥，能不能放我進去一下，我想給我阿爹報仇。”</br> 他阿爹死在了宋恒的手里，如今宋恒的兒子成了階下囚，他得做點兒什么，為他阿爹報仇。</br> “這人將軍留著還有用處的，現在還不能死。”</br> 牧日道：“你們放心，我不要他的命，我就打他一頓。”他知道這人對將軍有用處，所以他不會把人弄死的。</br> 兩個守衛見他也沒帶刀，對視了一眼，然后轉過頭看向了別處，也沒說同意還是不同意。軍中的人都知道，這牧日是為了給他阿爹報仇才參軍的。他阿爹死后，他阿娘的眼睛都哭瞎了。既然，他想打仇人的兒子一頓，那便讓他大大出出氣吧！</br> 牧日見他們不說話，眼睛也看向了別處，沒有看他，便明白他們的意思了，說了聲“謝謝”，直接掀起簾子走進了帳篷。</br> 帳篷里沒點燈，但外頭燃著的火盆兒里的火光，還是透了進來，牧日看到干草上睡了個人。</br> 想起他那被宋恒砍得頭身分離的阿爹，哭瞎了眼睛的阿娘，牧日紅了眼，直接朝干草上的人撲了過去。</br> 宋子凌并沒有睡熟，當人朝他撲過來的時候，他便醒了，他從旁邊滾了一下。牧日撲了個空，撲到了干草上，吃了一嘴的草。</br> “你們沒完沒了了是嗎？”宋子凌站了起來，看著干草上的人煩躁地道。</br> 牧日聽得懂四國官話，也會說，他用帶著濃重北域口音的官話道：“你爹殺了我阿爹，我、要為我阿爹報仇。”</br> “呵……”宋子凌氣笑了，“所以你要殺了我？為你阿爹報仇？都說冤有頭債有主，你有種去殺了我爹為你阿爹報仇啊！怎么不敢？沒本事？”</br> 牧日氣得眼角抽搐，他確實沒本事，他雖然在戰場上看見過宋恒，可是卻連他的身都進不了。</br> “再說了，若不是你們北域人進犯我們東宸國，我爹能殺了你阿爹？換句話說，你阿爹會死，應該怪你們發動戰爭的王上。”東宸國開國以來，可從未曾主動挑起戰事，與北域大戰，也都是北域先挑的事兒。</br> 牧日從不覺得他們北域打東宸國有什么錯，東宸國有的東西，他們北域沒有，通過打仗征服東宸國的手段去獲得，本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在前線打仗的人在他們心里都是勇士，都是英雄。</br> 他阿爹死在了宋恒手里，那宋恒就是他們家的仇人。可今天這人卻告訴他，他阿爹會死是因為他們進犯了東宸，他阿爹的死應該怪發動戰爭的王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