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堂在北安門里,有掌房監丞一員,醫監十多名,聽差小太監數十員。凡宮中太監有病的都送此處醫治,病好之后,消假供職。如不幸病故,則由安樂堂打理,出棺木焚化。說白了安樂堂就是紫禁城的太監醫院兼員工福利殯儀館。</br></br>這么一處地方,九兒身為太子,身份所限,絕對是不能去的。胡義便將他送回慈寧宮,帶著啞巴和童鄒二人前往安樂堂,想看看兇手是不是真如啞巴所說,就藏身在安樂堂。</br></br>無緣無故去那里是肯定不行的,不過借口也很好找,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誰身子骨不出點毛病呢。于是鄒龍很榮幸的成為了病患,生病的原因是吃壞肚子,雖然他對此很不樂意,捂肚子的樣子也像一個要臨盆的孕婦,但經胡義三人的民主投票,還是決定由他一展個人演技,他們做好綠葉就可。</br></br>路上胡義變相的向童吉帆打聽了一下教他武功老太監的特征,童吉帆對此沒有隱瞞,在他看來師父只是讓他不告訴別人自己的姓名,卻沒有說不告訴別人自己長什么樣。于是很痛快的告訴了胡義那老太監的相貌特征,可是答案與兇手的特征并不符合。通過童吉帆的敘述,胡義只得出這個老太監不是一般老,但凡與風燭殘年老人相關的特征,這個老太監都具備。想了想,自己目前所接觸到的太監中與之相配的只有一個人,便是司禮監的提督上司鄧和。</br></br>問題是這老太監看起來也沒多大活頭,不像身懷絕學的人,而且此人身份地位又是那么高,胡義想不到鄧和跟葵花寶典有什么聯系。看多武俠小說的他,堅定認為高人這種稀罕物,就像大隱隱于市,小隱隱于山,看起來特別平凡的那種。</br></br>鄧和身為太監的最高長官,光身份就能嚇倒一大片,估計跟高人沒什么關聯,自己還是將目標放在什么掃地太監,剪花太監,大內圖書棺保管太監這類人身上好,老金塑造的少林掃地僧的印象太深刻了,星爺要單挑的八兩金也是隱藏在武館中的掃地工嘛…</br></br>安樂堂的監丞陳澤偉是一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身為“醫院”院長的他,卻對醫術一竅不通,屬于外行領導內行的典型,跟后世大多數科研院所的黨委書記一個性質,而且甭管對誰,他臉上永遠都是一幅“你欠我銀子”的倒霉樣。</br></br>見到胡義進來,先是一愣,然后面無表情的走到他面前:“敢問這位公公?…”</br></br>胡義知道他不認識自己,叫一聲公公是看在自己身上這紅袍份上,便道:“咱家司設監掌印胡義,手下人吃壞了肚子,帶他過來看看。”</br></br>陳澤偉一聽,忙拱了拱手,他雖然不通醫術,但人情事故豈能不通,否則如何做得了監丞。胡義最近名頭很響,出了名的紅人,他當然聽說過。</br></br>“公公真是仁義,對手下人這么照顧,小的這就讓人給公公的手下瞅瞅。”</br></br>“嗯,將他帶到那邊。”</br></br>胡義瞅了一下,見不遠處有幾張桌椅,便吩咐啞巴將鄒龍扶過去,不多一會,便有兩個醫監走了過來,替鄒龍看起病來。問這問那,無外乎是想知道鄒龍吃了什么東西肚子才疼。鄒龍也不知道怎么說,只好信口開河,想到什么說什么,那兩個醫監倒也仔細,不時還詳細問上一兩句,鄒龍一時之間哪想到那么多說辭,只好吞吞吐吐,看起來好像肚子很痛,不大能說話般。</br></br>如此診了片刻,兩個醫監互相看了一眼對方,略一點頭,胡義心疼看來他們是確認癥狀,準備下藥了。</br></br>一個醫監起身走到胡義身邊道:“公公,他沒什么大問題,大概是吃了冷食而致腸胃難受,這才感到疼痛。我們給開些方子,服上幾劑便能安好。”</br></br>胡義沖他點了點頭:“咱家不通醫術,你們看著辦吧,只要能治好他就成。”</br></br>“成,我這就給開方子去,等會再熬一貼讓他先服下去,不過要點花點功夫。”</br></br>“無妨,咱家也沒什么事,你們忙你們的去吧。”</br></br>鄒龍裝病的原因就是讓胡義能夠有足夠的借口留在安樂堂查訪,那醫監說要花些時間熬藥,胡義自是求之不得。只是略帶同情的瞄了一眼鄒龍,良藥苦口噢…</br></br>陳澤偉走到一邊,搬來一張椅子放在胡義身邊:“胡公公,請坐!”</br></br>胡義也不跟他客氣,很自然的落座,童吉帆和啞巴一左一右往他身后一站,看上去倒是有那么點派頭。</br></br>又有一個小太監給胡義端上茶水,胡義接過放在一邊,隨口問道:“安樂堂里有多少人?”</br></br>陳澤偉道:“堂里連小的一共八十三人。”頓了一頓又道:“公公問這做甚?”</br></br>胡義拿起茶碗,輕輕的嘌了兩下:“沒什么,咱家隨便問問,宮里這么多人,你們這點人忙得過來嗎?”</br></br>陳澤偉沒有多想,說道:“宮中大抵只是些小病小災的,堂里總能照顧得開,但有大病什么的,我們便送往太醫院請院士們看,能救則救,不能救的則送到城外濟世堂,供些日常吃食,讓他們自生自滅,真正忙的日子倒不多。”</br></br>陳澤偉說這番話時,臉上顯得很平淡,好像沒有為不能救治那些病人感到愧疚。胡義知道他說得是實情,在這個時代身患重病的確是難以救治,擱在科學那么發達的后世,每年也有很多人沒法救治,所以并沒有因為他語中的冷淡而心生不快。</br></br>“咱家沒進宮前看那些郎中,長須儒骨,端的一個個菩薩心腸,救世濟人,妙手回春,不知咱們堂中醫監與他們比起來可有不同?”</br></br>“堂中醫監多是自小送在太醫院伺候院士,順便學些醫道,稍大便來安樂堂當差,與宮外的郎中是不能比的。”</br></br>安樂堂雖然名義上是給太監治病的地方,但有地位的太監都會想法到太醫院就治,堂中只不過給些沒權沒地位的小太監看些無關輕重的病,醫監醫術高與不高都無所謂。胡義聽他這么說,只微微一笑,又跟他扯了一些閑話,突然開口道:“堂中人員可有相貌高大,看起來很威風的?”</br></br>陳澤偉一愣,胡公公問這個做什么,短暫猶豫了一下,開口道:</br></br>“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