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修公司希望我們盡快確定裝修婚房的方案,我猶豫了一下,對方宇說,還需要婚房嗎?
方宇沉默了一會,不能決定。
我努力克制,但仍忍不住心中的怒氣,你愛祝小暖就娶祝小暖,不用這么虛偽。
而我的內心非常清楚,祝小暖對任何人都只會是一個破碎的影子。
方宇拉住我的手,小可,這么多年,我們在一起這么快樂、幸福,彼此都可以堅強地生活。祝小暖卻好像是風中的草,一陣暴雨似乎就可以摧毀她。
祝小暖一直在用流血的方式保護她自己。我沉默了一會,抬眼對方宇說,我懂了,照你認為對的方式去做。
轉身的一剎那,我的眼淚滑落了。他忘了,他送我的那枚草戒指。
悲傷的日子有點難挨,可是很安靜。方宇選擇祝小暖,因為她柔弱,或者相比我,他更愛祝小暖。
三個月后的一個黃昏,淡淡的斜陽灑了一地,我懶懶地靠在床上休息,看一本老掉牙的言情小說。聽到隔壁的門被打開,還有悉悉簌簌收東西的聲音。那個戲子死后,她丈夫也搬走了,房屋一直賣不出去,只能那么空著,偶爾門縫里溜出的都是灰塵和發霉的酸味。
我于是過去,卻正好撞上了迎面出來的方宇,我很詫異。他頓了頓說,我正準備找你。
方宇灰蓬蓬的手上拿了一本沒有邊角的本子,顯得很憔悴,在我們以前共同生活的房屋里,低頭沉吟了很久。我說,找這個又臟又破的本子干什么?
方宇望著我說,小可,你還記得,那天你看到那戲子燭臺上的照片你的說什么嗎?
我說了什么?
你說,這個戲子和祝小暖有點像。
窗簾被風吹得微微起伏,在方宇的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他的表情晦深莫測。
我問他,你和祝小暖結婚了?
方宇怔了怔,啞著嗓子說,沒有。她總是弄傷自己,——她進了精神病院。
我不由得沉默了。半天,我說,你來做什么?
方宇說,祝小暖讓我找這個本子。
筆記本的封面已經爛了,字跡模糊,布滿灰塵,在哪個空間劃過,都在哪個空間留下飛舞的灰塵。翻開里面的一頁,文字倒是很娟秀的,看上去像是日記。
方宇說,小可,婚房已經裝修好了。我說,什么時候辦酒?
他說,元旦吧。我望著他,故作笑容,和祝小暖?心里有點希望和僥幸。
方宇很仔細地擦拭日記本上的塵挨,說,小可,那本來是屬于你的。但是祝小暖,她現在病得這樣的重。我仍然愛你。永遠。
祝小暖一直都是病人。這世上沒什么東西是屬于我的,包括感情,永遠的感情只會傷害當事人。我沉默了很久,回憶起6年的同居,歡樂和爭吵,我低聲說,方宇,我們像夫妻一樣生活了很多年,結果,——不是夫妻。
他非常難過擁抱我,吻我。我們在這個潮濕的季節很狂亂地**。他說,你怎么瘦得這樣厲害?我說,我想你。那個草垛的夜晚,你還記得嗎?
小可。我對不起你。
不,只要你愛我。
我愛你。一直。永遠。
窗外天色已經暗下來,都市下班的人們匆匆經過我們,留下急促的腳步聲。同樣的路,很多人在走。
樓下的垃圾站終于搬走了?
是的。
空氣更加新鮮了。
是的。
小可,你要好好地生活。
——對祝小暖的愛,是什么感覺?
……小可,小可。
我欽佩她。這世上能有幾個人像她那樣徹底去愛?
方宇默然望著我,再次用他男人的氣息裹住了我。我在他的懷里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