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鶴見這對師兄弟沉穩有度,一派大家風范,倒是不擔心他們會出什么岔子。</br> 這名乞丐像木偶一樣被兩兄擺來擺去,還要忍受眾人的指指點點,一直低著頭有些羞愧。</br> “師兄,你覺得該從哪里入手更好?”</br> 黑發師兄摸著胡子,“現在可以斷定,他身上有風濕痛風關節炎,還有凍瘡,肺部感染外加傷風。傷風倒是不用在乎,只需要給付熱湯藥下去,定然會好轉,可是其他幾項都是比較棘手的慢性病,咱們要是想贏得這場比試,恐怕要費點心思。”</br> 楊老中醫點了點頭,“沒錯,所以我覺得要先從重癥開始,肺部感染所用湯藥必定有消炎的成分,這樣也會對風濕關節痛風等疾病有一定的效果,這樣從重癥開始往輕癥過渡,很可能會減少用藥量。”</br> 沈鶴不自覺的磨蹭過去,聽著兄弟二人的想法,他雖然大部分都認同,但是細節之處還是有點問題。</br> 沈鶴摸了摸自己的頭,“我怎么頭突然好暈呀,是不是傷風了?還有點熱,該不會是被這個乞丐大叔傳染了吧?”</br> 楊老中醫看了他一眼,“小伙子,今天我們無法看診,你還是去別家試試吧,傷風可大可小,早點治也少遭罪。”</br> 沈鶴搖頭,“應該沒什么大不了,有點熱,可能是因為空氣流通不好,過一會就好了。”</br> 楊老中醫也沒有再說什么,低頭重新為那乞丐診治,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抬頭看著沈鶴,沈鶴朝他眨了下眼睛。</br> 楊老中醫報之以感激的目光,沈鶴分明是在提醒他,他馬上伸手摸了摸乞丐的額頭,“她燒的很厲害,可能是因為穿的太少,皮膚又滿是污垢,咱們忽略了。”</br> 黑發師兄也伸手摸了摸,同樣嚇了一跳,“這溫度少說也有40度,趕緊退熱。”</br> 周水瞇著眼睛,瞟了沈鶴一眼,這小子好端端的,干嘛說自己發熱,才讓這兩個老家伙發現這個乞丐原本還高燒。</br> 那乞丐并不是因為害羞低著頭,而是燒的神智迷迷糊糊,不清醒。</br> 楊老中醫掏出銀針,消毒之后,在乞丐的手指尖上戳了幾下,擠出一些血來。</br> 放血可以退熱,而且效果很快,只是不能持久,過一會溫度就會再升上來,只能用于應急手段。</br> 而那一邊,黑發師兄調了一副湯藥,端了過來喂乞丐喝下去。</br> 乞丐可能喝的有些急,連連咳嗽,肺部的雜音連旁觀者都聽出來了。</br> “我的天哪,他的肺毛病這么多,該不會傳染吧。”</br> “沒這么夸張吧,咱們看熱鬧的,千萬別被傳染了,那就得不償失,我還是往外躲一躲。”</br> 一副湯藥灌了下去,乞丐立刻滿頭大汗,精神卻漸漸好了起來。</br> “有效果了,傷風也沒什么大礙,發出汗來就好了,咱們現在開始是他的風濕與痛風吧。”</br> 師兄弟二人使出渾身解數,很快,乞丐手指上的紅腫也消退了不少。</br> 楊老中醫直起身子,捶捶后背,年紀大了,稍微多干一會兒,就累到不行。</br> “周少爺,風濕與關節炎的治療暫時看不到效果,這怎么算?”</br> 周水咬著牙,他知道這兩個老家伙故意這么說,就是為了嘲笑他,其實他們整個治療過程都非常的有效。</br> “算你們狠,走著瞧。”</br> 周水狠狠的甩了一下衣袖,轉身離開了醫館。</br> 他走到一位黑衣青年面前小聲嘀咕幾句,黑衣青年抬起頭,星目當中射出一絲寒光,目光所及正是沈鶴。</br> “我們走。”</br> 黑衣青年顯然是這伙人的主心骨,他拂袖而去,其他幾個人也跟在后面。</br> 楊老中醫走過來,朝沈鶴行禮,沈鶴連忙躲開,“老先生,這可使不得。”</br> “如何使不得,要不是你,我們這家醫館已經不復存在了,我還不知道怎么謝謝你呢。”</br> 沈鶴釋然一笑,“其實咱們也算同行,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這些人仗勢欺人吧。”</br> 楊老中醫目光當中透露著驚喜,“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竟然也是中醫,你小子過來,也不會是砸場子吧。”</br> 沈鶴連連擺手,“老先生,你千萬別誤會,我不是帝都人士,閑逛當中,發現這條街上有很多醫館,而咱們這一家算是規模比較大的,就想進來學習學習,沒想到遇到這檔子事兒。”</br> 楊老中醫嘆了口氣,“其實這不算什么這種事情,我們經常碰上,很多人都想在這條街上開醫館,可是做咱們這一行名氣很重要,新開的醫館往往沒人光顧,所以他們就動了一些歪心思,想要對我們這些老醫館下手,趁機打響名號,這么多年我不知道遇到多少次了,但是這次遇到八大醫的后人,倒是讓我很意外。”</br> 沈鶴點了點頭,“這些人實在有些欺人太甚,他們的祖祖輩輩都是中醫,應該知道咱們中醫有多么不容易,他們不幫忙也就罷了,反倒在這里大行破壞之舉。”</br> 楊老中醫卻有不同的意見,“其實他們這些人我早有耳聞,當年八大醫揚名的時候,是帝都中醫達到鼎沸的時期,大街小巷上到處都是中醫館,毫不夸張的說,稍微會點醫術,東西多了自然良莠不齊,很多不法商人籠絡一批江湖騙子就敢搞醫館,大肆斂財,不知道出了多少事情,中醫的名聲也漸漸開始走下坡路。”字<更¥新/速¥度最&駃=0</br> “后來八大醫定下一條規矩,他們會不定期出來到各個醫館進行挑戰,不對,這里說挑戰是不對的,當時八大醫的名聲,更像是下來檢驗這些人是不是有真本事?就這樣,挑戰的規矩算是流傳下來了。”</br> “剛才那幾個人都是聲名赫赫的中醫世家子孫,他們組成的這個小團體,也很厲害,這段時間少了幾十家醫館,還未嘗敗績,今天要不是你提醒我,我們肯定也栽了。”</br> 楊老中醫暗叫僥幸,對沈鶴自然也是連聲感謝。</br> 離開了中醫館之后,沈鶴一邊想著事情,一邊朝前走去。</br> 沒想到面前忽然咔嚓一聲,一個牌匾砸在地上。</br> 又是那個周水,他拍了拍手,指著店里面的坐堂中醫,“從今天起,你不能在這里替人看病,馬上給我離開,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br> 而那個坐堂中醫連連嘆息,卻沒有半點辦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