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鶴坐在病床前,整理下思路,“其實,要想治好展伯伯,就是要搞定他體內的內勁,若是只有一種,問題就簡單了,也不會拖這么久,展伯伯仍舊沒有辦法,問題是現在體內有七八種內勁,各不相同,就像一個定時炸彈,有七八條導線,你無論動哪個,都有可能跟其他線連接起來,引發爆炸!”</br> 這個比喻,展洪英聽懂了,“就是因為內勁太多,不容易一一理順?”</br> “沒錯,所以,展伯伯只能壓制,不能化解,這么多年過去,展伯伯的實力消耗殆盡,內勁才會是不是出來作亂,讓他經受非人的折磨。”</br> 展俠客瞪了一眼,“你小子不要總說我,我很好。”</br> 展洪英咬著牙,強忍悲痛,“那你想怎么試試?”</br> 沈鶴想了想,“之前,我從來沒有經手內傷的治療,沒有半點把握,況且,就算我拼全力,恐怕只能同時控制兩到三道內勁,其他只能聽天由命,這風險實在太高,我都無法估計。”</br> 展洪英有些絕望,這還有試試的必要嗎?或許一試,情況會更糟糕。</br> “爺爺,你的意見呢?”</br> 展俠客淡然,“我現在挺好的,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爺爺活了這么久,早就夠本了,跟我一起的老兄弟們,尸骨都化成灰燼……”</br> 他聲音里充滿了蕭索,往日的畫面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濃濃的悲傷涌上心頭。</br> “我還有一種辦法,不過,治標不治本。”</br> 展洪英怒了,“你說話能不能別大喘氣啊。”</br> 沈鶴可憐巴巴看著她,“你干嘛這么兇,我也是剛剛想起來的,要不是我為展伯伯渡口氣,我也不知道這個辦法管用啊。”</br> 展俠客瞇著眼睛,“你想要幫我壓制內勁?”</br> 沈鶴點頭,“沒錯,這個辦法應該有效,你現在不是好很多嗎?”</br> 展俠客搖頭,“絕對不行!”</br> “爺爺,有用為什么不行,這次說什么也不能聽你的,沈鶴,你趕緊開始吧。”</br> “胡鬧,我展俠客豈能損人利己,絕對不行。”</br> “爺爺,怎么就損人利己了!”</br> 展洪英不解,展俠客態度強硬,“傻孩子,你以為內勁是什么,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武者修煉,要吃多少苦,才能修煉出內勁,萬中無一啊,就算僥幸修煉出來,那內勁比熊貓血都珍貴,經年累月才能練出一點,他這么年輕,能修煉出內勁,要么天賦絕倫,要么受盡人間萬苦,現在你要爺爺拿走他的內勁,就是讓他再受一遍苦,你說我能同意嗎?”</br> 展洪英瞪大眼睛,看著沈鶴,他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他會受過那些苦?</br> “爺爺,會不會太夸張了,你看他的樣子,哪里像吃過苦,我受訓吃得苦,都比他多。”</br> 展俠客拉著臉,“胡鬧,那是因為你不曾真正了解他,也不曾了解黃泉的恐怖……”</br> 沈鶴瞪大眼睛,“展伯伯,你……你怎么知道!”</br> 展洪英也傻了,“他……他來自黃泉?”</br> 展俠客點頭,“雖然你的身份是高度機密,可還是有跡可循,東南軍區的2號說你是軍醫,以你的本事,肯定是百萬軍中的佼佼者,那還能離了那幾個地方嗎?我可是有最高權限的。”</br> 沈鶴苦笑,“展伯伯,別說了,那都是過去。”</br> “哼,你小子還知道,當我得知你退役,真想那拐杖狠狠揍你一頓,黃泉中任何一個人,都是百死之人,一人抵一軍,你倒好,最好的年華竟然退役了,后來我想想,這不是黃泉人的性格,你肯定有難言之隱,細查之下,倒是有些端倪……”</br> 沈鶴抬起頭,目光中滿是震驚,難道他查到了什么?</br> “展伯伯……”</br> “別問我,莫說我暫時沒什么頭緒,就算有,我也不會輕易告訴你。”</br> 展洪英聽不懂兩個人說什么,她只關心沈鶴到底能不能救爺爺,“你們說到哪兒了,趕緊回到治病,沈鶴,你想想辦法,只要你能救爺爺,我什么都答應你。”</br> 沈鶴苦笑,“現在好像不是我的問題,而是展伯伯不接受。”</br> “沒錯,我不會接受,你把內勁給我了,豈不是多少年的功夫都白費了?”</br> 沈鶴想了想,“好吧,既然如此,你老好好休息,我再來看你。”</br> 展洪英沒想到沈鶴就這么借坡下驢,沒有絲毫猶豫,她心里滿是失望,“你……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br> “我哪種人?”</br> “你就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不肯救我爺爺,你知道他有多少功勞嗎?”</br> 展俠客怒聲道:“洪英,胡說什么呢!”</br> “爺爺,你別管,你看清楚了吧,他這種人就在乎自己,你就算讓他救,他也不會救你,虧你還讓我保護他,這種人就應該被一槍爆頭。”</br> 沈鶴也惱了,“瘋女人,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br> “別解釋,你就是怕浪費狗屁內勁,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現在就開始練。”</br> “你?別逗了,等你練成,展伯伯也等不了。”</br> 展洪英沒想到沈鶴詛咒爺爺,氣的抓起桌子上的蘋果砸過去,沈鶴趕緊躲開。</br> 又砸,又躲,沈鶴一直躲到展俠客的身后。</br> “洪英,別鬧……”話還沒說完,展俠客被點住了。</br> “小子,你干什么?”</br> 展洪英舉著蘋果,“沈鶴,你別胡來,是我惹你,不是我爺爺,你放開他。”</br> 沈鶴挺直了身子,“讓我救人的也是你,讓我放開的也是你,我還真猜不透你。”</br> “什么?你要把內勁給我爺爺?”</br> 展俠客急的吼道:“胡鬧,我已經老了,沒用了,你才是希望,別浪費在我身上,聽我的……”</br> 門外,警衛沖擊來,見沈鶴站在展俠客的身后不知道搞什么鬼,紛紛拔槍。</br> “住手,他在救我爺爺。”展洪英攔住這些人。</br> 這些精英有些發蒙,“展老……”</br> “你們還愣著干什么,拉開他。”</br> 警衛們要上前,沈鶴面色凝重,“你們想清楚,要是攔住我,展伯伯撐不了多久!”</br> 他們又馬上停住,展俠客大吼,“這是命令,執行命令。”</br> 展洪英哭訴,“爺爺,你就聽我一次,我知道你不想欠沈鶴的情,你放心,我來還。”</br> 展俠客苦笑不得,“傻孩子,你根本不知道,這情有多大,咱們還不起啊。”</br> 沈鶴趁著功夫,雙掌重重拍出,整個人就像被瞬間抽空力量一樣。</br> 展俠客也說不出話來,事已至此,只能入定調理內勁,查缺補漏。</br> 幾分鐘后,沈鶴收回雙手,眼前一黑,險些倒地,幸虧展洪英撲過來抱住他。</br> 軟香撲鼻,沈鶴張開眼,嘴唇慘白慘白,“你用的什么香水,還挺香的。”</br> 展洪英俏臉一紅,“就不告訴你!”</br> 沈鶴還想再逗逗他,可惜,眼皮越來越沉重。</br> “沈鶴,你別嚇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