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齋的人一下子圍上來,把沈鶴和王維圍在中間。</br> “小子,你到底是不是來做生意的?不是的,馬上滾開,別給自己找不自在。”</br> “瞧他那個德性,肯定是來搗亂的,掌柜的,你說句話,咱們把他趕出去。”</br> 陳掌柜是一個沉穩之人,他見沈鶴雖然年紀輕,但言語之間很是穩重,應該不是個普通人。</br> “年輕人,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是來搗亂的,我想你找錯地方了。”</br> 沈鶴淡淡一笑,忽然不在意,“陳掌柜,我不知道你是真糊涂還是裝糊涂,你們這里擺的玉器,都不是出自這位大師傅之手。”</br> 陳掌柜面色一變,玉石齋的人更是嚇得不輕。</br> “你胡說八道什么?這些明明都是我的作品。”</br> 趙東來向后退了一步,臉色蒼白。</br> 沈鶴最看不起這種人,明明已經心虛,還要強裝鎮定。</br> “趙師傅,你剛才沒有聽清我說的話嗎?你對玉石的理解,比學徒強不了多少,這些東西,怎么可能出自你的手。”</br> 趙東來緊握雙拳,似乎想要動手。</br> “你憑什么這么說?你又懂得了多少,我看你就是信口雌黃,想過來鬧事兒,掌柜的,別跟他廢話,把他們都趕出去,否則,肯定會影響咱們生意的。”</br> 已經有不少人見這里有熱鬧看,紛紛圍了上來。</br> “出什么事兒了?怎么都圍在這里?”</br> “你們還不知道吧,這小子剛才說玉石寨的大師傅,連學徒都不如。”</br> “這怎么可能,玉石齋在帝都也是有名的玉器店,這里面的大師傅,那可都是大師級的人物,我看這小子言過其實了。”</br> “都別吵吵了,咱們看下去,不就知道了嗎?”</br> 王維也有些心虛,他雖然也覺得趙東來有點問題,但如果說他的水準連學徒都不如,有些言過其實了。</br> “沈先生,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咱們可要小心點。”</br> 沈鶴揮手讓他別說話,然后轉頭看著趙東來。</br> “趙師傅,你不服氣吧。”</br> “一派胡言,如何讓我服氣?”</br> 沈鶴點了點頭,伸手從掌柜里面拿出一塊玉尊,“這塊玉尊是否出自你之手?”</br> “當然,這塊玉尊玉質上等,雕工精美,是我的得意之作。”</br> 沈鶴微微一笑,“你撒謊,這塊玉根本不可能是你雕的。”</br> “你如何證明,如果你拿不出證據來,你今天別想離開。”</br> 趙東來怒吼,要不是估計越來越多人圍過來,他真想動手痛扁沈鶴。</br> “那你說說這塊玉尊,你用的是什么雕刻法?”</br> “當然是陰陽調。”</br> 沈鶴把玉尊舉起來,“各位,我相信在你們當中一定有行家里手,我想請大家看看,這玉尊到底是用什么雕刻法雕出來的。”</br> 下面一片議論,但卻沒人站出來,倒不是沒人看出來,只是不愿意惹了一身騷。</br> 趙東來見狀,洋洋得意,“怎么樣,大家不會聽你鼓動的,這就是陰陽雕。”</br> 沈鶴從懷里掏出一個藥丸,“各位,想必你們聽說過棲鳳堂,我來自于那里,這瓶子里面有幾枚補血丸,服下之后,可以補充氣息不足,一粒立刻見效。”</br> 人群里面,忽然走出一位老者,“這位小伙子,你當真來自棲鳳堂?”</br> “當然,我叫沈鶴,你若是不相信,盡管出去打聽。”</br> 老者面色一變,“原來是沈館主,今日一見,果然英偉不凡。”</br> 沈鶴沒想到這位老者竟然認出自己來,也是微微躬身。</br> “老人家過譽了,敢問老人家,可懂得這玉器雕法?”</br> 老人臉色傲然,“略懂,老夫張德水。”</br> 陳掌柜面色大變,快步上前朝老者行禮,“原來是雕刻大師,張老先生。”</br> 趙東來臉色有些不自然,也沒有之前的底氣。</br> 張德水接過玉尊仔細打量,末了,抬頭看了趙東來一眼,趙東來眼神飄忽,根本不敢與他對視。</br> “這根本不是陰陽雕,而是最普通的陰刻法。”</br> 眾人嘩然,張德水的大名,稍微涉獵玉器的人都知道,他現在雖然已經封刀,但他的昔日作品一旦出現在各大拍賣會上,都是天價。</br> “真沒想到,玉石齋的大師傅,竟然連刻法都不知道。”</br> “這就證明那件玉尊根本就不是他雕的,他在說謊。”</br> “這種事情有什么好說謊的,既然他是大師傅,更多的是指導徒弟,不可能凡事親力親為,他干嘛要不承認。”</br> 沈鶴淡淡一笑,來到眾人面前。</br> “這位先生問的好,他是大師傅,輕易不出手,為什么他非要認下來呢,我想我可以解釋。”</br> 眾人豎起耳朵,等待著沈鶴的解釋。</br> “在這之前,我跟他聊過,他對這里的玉器很熟悉,這也不奇怪,他畢竟是行家里手,但是當我詢問這些玉器的創作理念時,他的回答完全是驢唇不對馬嘴,甚至連玉料的材質都弄錯了,作為一個大師傅,這可能嗎?”</br> 趙東來臉色蒼白,就好像沒穿衣服站在眾人面前似的。</br> “但是,”沈鶴話鋒一轉,“諸位請看,玉石齋所有的玉器,不僅是真材實料,而且造型異常精美,很有匠氣,那這些玉器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我想這個人才是真正的大師傅。”</br> 陳掌柜面色蒼白,他沒想到這個隱秘,竟然被人揭露出來。</br> 他當然知道這些玉器根本就不是趙東來所刻。</br> 而是他們的二師傅朱一品。</br> 朱一品和趙東來原本是同時來到玉石齋的學徒,趙東來善于做人,處事圓滑,很討人喜歡,而朱一品跟他相比,稍顯木訥,話不多,手藝卻很好。</br> 玉石齋作為百年老店,自有其傳承。</br> 兩人在同一位師傅下學藝,趙東來根本坐不住,手藝自然也沒有學成。</br> 可是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趙東來的一件作品,忽然得了大獎,名噪一時。</br> 陳掌柜借此機會,不斷把朱一品的作品安到趙東來身上,將他的名聲推到了頂峰,從此一發不可收拾。</br> 就這樣,趙東來成為玉石齋的大師傅,享受鮮花與掌聲。</br> 而朱一品一直在背后默默的磨練技藝,翻新玉器的花樣,撐著玉石齋的名聲。</br> 朱一品為人單純,又沉迷于玉雕中,對外界的事情渾然不知。</br> 如果讓他來做大師傅,玉石齋或許名聲不會有這么大。</br> 就這樣,陳掌柜和趙東來合伙,硬生生的把這個秘密隱藏了十幾年。</br> 沒想到,卻被沈鶴徹底揭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