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妙心像看神經病一樣地看著他：“我什么時候說我要當國子監的山長了？”
    程立雪回頭看著她道：“妙心，這是你父親的產業。”
    “他當年在大燕留下的痕跡，只有這個國子監了。”
    棠妙心的眉頭微擰，沒有說話。
    屋子里茶香盈開，淺薄的白色霧色緩緩升騰，為她的臉上罩了一層輕紗。
    程立雪接著道：“你就不想為九歌出口惡氣，揭穿皇上的真面目？”
    棠妙心的眸光深了些。
    她覺得程立雪這只老狐貍真的很討厭，這事還真是她想做的。
    只是她也清楚自己的斤兩，也知道這事的難度有多高。
    她一邊喝茶一邊道：“你少拿這些來說事，狗皇帝的身份擺在那里，我現在可沒有和他叫板的資本。”
    “就算我揭穿了他的真面目，他貴為一國之君，也不會有人信，想要鎮壓我也只是一句話的事。”
    程立雪也喝了口茶：“正因為這樣，所以你才更需要繼承國子監。”
    棠妙心給了他一記大大的白眼。
    他不以為意，接著道：“這兩天我一直在想九歌那么低調的人，為什么會攛明月樓那個高調的局。”
    “我想了一圈，只有一個理由說得通，那就是九歌在給你掙名頭和聲望，讓皇上不敢動你。”
    “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九歌的傷一好，應該就會離開大燕。”
    棠妙心：“……”
    她覺得這只老狐貍眼睛真的挺毒的，居然能通過一件事，猜出這么多的東西來。
    只是她被他詐過，他又是成明帝的人，這話很可能是詐她的。
    她輕笑一聲：“你怎么猜都行，反正我不會繼承國子監。”
    她說完起身欲走，程立雪又道：“你繼承國子監和九歌為你謀劃的路相輔相成。”
    “國子監是皇上親自下詔可以獨立于皇權之外的產物，也是整個大燕學子心中的圣地。”
    “這些年來，國子監培養的學生很多都在大燕居要職。”
    “你一旦成了山長，皇上就不敢輕易動你。”
    棠妙心走到門口吐出一口氣，然后走回來照著程立雪的頭一抓，再次抓下他的假發。
    程立雪：“！！！！！”
    棠妙心把他的假發扔在地上，再踩了一腳。
    程立雪怒了：“你干嘛！”
    他撿起他的假發拍上面的灰塵。
    棠妙心看到他的樣子嘿嘿一笑：“我爹說，你年輕那會也是個美男子。”
    “可是你看看，你不過是當了十幾年國子監的山長，就成了這副樣子。”
    “我這樣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要是有一天禿了頂，我寧愿死！”
    程立雪：“……”
    棠妙心又接著道：“還有，你別跟我說什么國子監有多么高大上，獨立于皇權之外的鬼話！”
    “只要在大燕的國土上，就不可能獨立于皇權之外！”
    “如果國子監真有你說的那么牛逼的話，這些年來你就不會做狗皇帝的走狗了。”
    程立雪：“……”
    棠妙心輕笑一聲：“想忽悠我繼承國子監，麻煩你走點心，找個好一點的理由再來找我！”
    她說完欲走，程立雪一把將她拉住，她對他的耐心已經耗盡，直接一拳朝他的臉上打了過來。
    他沒想到她真的動手打人，一個不備就被打翻在地。
    在棠妙心要打第二下的時候，他直接從懷里拿出一樣東西遞給她：“給你！”
    棠妙心冷笑一聲：“這么一個破玩意就想讓我放你一馬，天真！”
    她的拳頭又掄了起來，程立雪沉聲道：“這是國子監的學生入朝后的名冊，上面有他們的官位和就職地點。”
    棠妙心擰眉，程立雪接著道：“就算你不需要這份名冊，秦王應該也需要。”
    “我知道秦王的能力不俗，但是他終究根基太薄，想要在奪嫡之爭中勝出，他需要這些人的助力。”
    棠妙心從他的手里接過那份名冊，當著程立雪的面撕成碎片。
    程立雪：“……”
    他滿臉驚訝地看著她。
    棠妙心憤怒地瞪著他：“你什么意思啊？是看不起我家王爺嗎？”
    “就算他根基再薄，他也不需要吃軟飯！你這樣侮辱我家王爺，當真是居心險惡！”
    她掄起拳頭又揍了他好一下，這才氣哼哼地走了。
    程立雪：“……”
    他號稱大燕的智多星，可是每次一遇到她，每次事情的走向都特別奇怪！
    她的腦回路簡直就是九曲十八彎，不是尋常人能猜得到的。
    他聽得棠妙心的腳步聲走遠后，對著身后的墻輕敲了一下：“你也看到了，她不吃這一套！”
    “哎喲我去，這丫頭把我假發給踩成什么樣了，真是要氣死我了！”
    一個人從墻后走了出來，竟是金大將軍。
    他看到程立雪的狼狽模樣，沒忍住笑了起來：“老程，你居然也有今天！”
    “當初我被棠妙心圍著打上門的時候，我覺得我挺慘了，但是和你一比，我就覺得我還挺幸運的。”
    他越看程立雪的樣子越想笑，又不敢笑得太大聲，使勁地揉肚子以緩和情緒。
    程立雪沒好氣地道：“滾！還不是你想的餿主意，說這樣就能勸動她了！”
    “可是你看她這樣！根本就油鹽不進！”
    金大將軍一邊揉肚子一邊看著程立雪，想要說話，話還沒說出來，他先笑得不行。
    他擺手道：“不行，太好笑了，你讓我先笑一會，哈哈！”
    程立雪：“……”
    他要知道棠妙心今天會動手，他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安排。
    他氣得站了起來，金大將軍忍著笑道：“好了，我不笑你了！”
    “這事其實也不能全怪她，要怪就怪你之前在她面前就句真話，她要信你才有鬼！”
    門被推開，棠妙心半倚在門口道：“我覺得你說得太有道理了！”
    金大將軍：“……”
    程立雪：“…………”
    這兩個也算是經歷過很多事情的人，此時看到突然出現的棠妙心，莫名有一種抱在一起的沖動。
    程立雪艱難地道：“你怎么回來了？”
    棠妙心笑嘻嘻地走進來，再把門關上：“做人得講究誠信，天天撒謊騙人的人，是交不到朋友的。”
    程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