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蘇瑤來說,Abby是與眾不同的,唯一值的信賴的人。
當初,所有人都不相信她,唯獨Abby愿意相信她,并且為她周旋,這些恩情,蘇瑤一輩子都會記在心里。
可是有些話,她還是不能說。
蘇瑤默了默,抬頭看向Abby:“你為什么要用逃這個字呢?”
Abby愣了一下,沒想到蘇瑤會突然這么問,仔細想了想,她好像剛才確實下意識用了這個字。
蘇瑤嘴角浮出一抹苦笑:“你看,就連你都認為我離開陸勵成得逃,而不是走,Abby,愛情是公平的,雙方自愿的,而不是一方強勢的占有,自古以來,如果可以體面的離開,哪個女人愿意狼狽的逃走?”
Abby被她繞的有點暈,不解的看著她。
蘇瑤輕嘆口氣,緩緩道:“十年前,我一心愛著陸勵成,可是他卻對我不屑一顧,大家都理所應當的認為我輕賤,卻從來不覺得他冷酷無情。十年后,風水輪流轉,換他對我一往情深,為什么我對他的感情視而不見,大家卻都說我狠心薄情?為什么不管怎樣兜兜轉轉,我總是錯的那一個?”
Abby被她說的啞口無言,仔細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樣。
十年前,蘇瑤一心愛慕陸勵成,甚至鬧得滿城風雨,大家知道了這件事以后沒有一個人同情她,反而說她下賤,自甘墮落,甚至有人為此稱頌陸勵成是不為美色所惑的柳下惠。
十年后,蘇瑤被徹底傷透,而陸勵成卻將一顆心系在了她身上,豈料蘇瑤卻抵死不從,寧愿嫁給葉思辰也不肯接受陸勵成,這時候又有人跳出來說蘇瑤不知好歹,陸勵成對她癡心一片,可她竟然視而不見,還作妖的要嫁給葉思辰,遲早有一天被自己給作死!
如此看來,在大家眼里,不管蘇瑤怎樣做,好像始終是錯的那一個。
Abby張了張嘴,想勸慰兩句,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個世界本就如此,對男人比對女人寬容的多。
如果公平一點看,蘇瑤好像也沒有做錯什么。
十年前,她癡心不悔的愛著一個男人,這一愛,就是整整十年,雷打不動風雨無悔的十年。
從情竇初開到青春將逝,她用人生最美好,最天真爛漫,最珍貴的一段時間,認真的去愛了一個男人。
然而,這一場愛并沒有換來平等的對待,而是一場無妄之災。
二十歲那年,她被丟盡監獄,被家人拋棄,受盡非人的折磨,在最虛榮驕傲的年紀里,被肆虐的一無所有,體無完膚。
整整五年,她恨了那個男人整整五年,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滿滿的恨意,甚至是懼怕。
她怕了他五年,一千八百二十五天。
即便后來陸勵成親手將這份愛捧到她面前,她也心懷畏懼,退縮不前。
即便陸勵成愿意為她自砍胳膊,拋棄一切,甚至付出這條性命,她也會覺得這一切都不真實。
害怕了很多年的猛獸,即便再溫順的臥在腳下,也沒人敢上前摸一摸。
Abby突然就理解了蘇瑤,理解一個二十五歲女孩心中所有的忐忑和不安,所有的猶豫和掙扎。
蘇瑤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婚紗照,目光晦暗,聲音苦澀:“那段時間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時光,父親死了,母親瘋了,葉思辰也死了,我一無所有,甚至貧瘠的連一個愛我的人都沒有。恰恰在這段時間,陸勵成囚禁了我,我也曾將他當做救命稻草一樣,想緊緊抓住,就算是死后下地獄也心甘情愿,我貪心的享受著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想著要是能這樣一輩子該多好,可惜……”
說到這里,她停住了,目光幽幽的望著遠處的一對新人,眼中盈光浮動,再不說話。
陸勵成囚禁她的事情Abby是后來才知道的,很多細節并不清楚,卻也知道,這件事情是陸勵成做的不對。
不管怎么說,他都不應該把蘇瑤囚禁起來。
這樣一來,他和那些監獄里虐待蘇瑤的人,有什么區別?
只不過,那群人虐待的是她的身體,而他虐待的是她的心罷了。
只是他那個人霸道強勢慣了,從來不會覺得自己有做的不對的地方。
Abby嘆口氣,再也沒了問下去的心思,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無所謂對錯,尤其是感情上的事情。
良久之后,蘇瑤收回目光,“只要他能幸福,我也就沒什么遺憾了。”
“只怕他不會幸福,”Abby嘆口氣,卻也不想說太說:“算了,不說了,聽說你生了一對漂亮的雙胞胎女兒,特別可愛,有時間帶來讓我看看。”
提起自己的一雙女兒,蘇瑤臉上總算露出幾分笑容,“好,有時間帶她們出來,一起聚聚。”
“那就這么說定了,我去那邊看看,”Abby起身,“下次再聊。”
“好。”
蘇瑤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劉子凡,他跟兩三個男人站在一起,言笑晏晏,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抬手看了一下時間,典禮還有十幾分鐘才開始,她起身向衛生間走去。
這間酒店不愧是市內最豪華的五星級酒店,規模就是大,蘇瑤繞了兩圈都沒有找到衛生間,最后在一個服務員的指引下,才好不容易找到。
可能是她繞的有點遠了,這邊比較安靜,完全聽不到典禮現場鼎沸的人聲,蘇瑤緩步走在厚實的地毯上,思緒紛雜。
走廊一側,一間木制的門前,陸勵成穿著白色的西裝,腳上的皮鞋程光瓦亮,在燈光的映照下,泛出明亮的光澤。
他正靠在門上吸煙,一抬頭,就看見了蘇瑤。
她垂頭看著地面,晃晃悠悠的走著,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盯著看了半天,她都沒有察覺。
陸勵成眸光一沉,趁她走到眼前的功夫,猛地抬手一拉,將她拉進了身后的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