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穆莊重的家族會議上白悅清力壓群雄高坐主位:“鐘離峎長老你的手未免伸太長了,安爾比亞歷代由鐘離主家接手,你現在派分支小輩去是什么意思?”
這都能順藤摸瓜查出來?臺下眾人眼神交匯一觸即分,壓抑沉悶的僵直氣息在蔓延,而被點名的鐘離峎長老倒也算恭敬起身,他笑容圓滑道:“鐘離少爺您誤會了,主脈不豐,這底下小輩的歷練場所難免有變更之處。”
一句鐘離少爺足以表明其態度,白悅清驀然抬手,其上一枚族徽尾戒在折光下勾出一道瑰麗耀芒,無聲宣告其統治地位:“所以你的意思是負責家族分配管理的二長老鐘離抻也參與其中了?”
被點名牽扯到的另一位長老正襟危坐只欲解釋,一疊資料就順著族徽尾戒的鋒芒灑在會議桌面上,白悅清辭鋒冷厲寸土必爭:“百分之四十的家族年利率拿著不燙手嗎?”
鐵證如山無法讓人再辯駁一句,就連一開始被點名的鐘離峎長老也面露惶色:“少爺…不,鐘離家主,這些年我也為家族也做了不少貢獻,此次不過是腦子糊涂,但我對家族絕無二心……”
“腦子糊涂?”濯濯容色如初生朝陽般日臻生輝,由權利與野心堆砌出來眼神涼薄至極,白悅清一語定輸贏:“年紀大了就該服老,您也該回家頤養天年了!”
如此果決手段不禁使臺下眾人噤若寒蟬,這般滴水不漏的行事手段根本不像新手,這位當真是那個曾被鐘離老爺子寵壞了的廢物少爺?
可誰又知道呢?臺上那看似完美把控全場的新任鐘離家主也不過是一個陷入泥潭無法自救的傀儡,頸后那枚隱形耳麥才是真正主導這場會議的掌權者,因為失去庇護的幼獸根本無法在危機四伏的叢林中生存,除非……依附于另一位強者。
畢竟那被寵慣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哪能分清家族產業究竟涵蓋了多少轄區領域?連基本家族體制都一知半解的他更是連族中長老的名字都記不清。
可如此糟糕境遇下那被自己隨手扔出來鞏固權勢的證據又是怎么得來的呢?白悅清聽著耳麥里傳來的指揮聲眸底譏嘲,不過是當情人換來的罷了。
待家族會議結束,臺下眾人言語恭敬的向新任家主一一道別,徹底承認其家主地位的同時也不忘其奉承之道,而白悅清則冷淡頜首,左手無意識摩挲著那枚象征家主之位的尾戒也不知在想什么。
眉尖縈著的那抹郁色沖散了剛剛在臺上的驕銳之態,任憑臺下紛紛擁擁的人群一一離去也沉寂半晌不曾起身,不知過了多久,當毫無焦距的瞳孔觸到門外那抹尋過來的高大人影時才驟然回神……
”刺拉”一道坐椅劃地聲,白悅清下意識起身進入防備狀態:“你來做什么?這是鐘離家族的會議室,外人不允許踏入!”
所以這也是他難得的休憩場所,寧愿在這里和族中長老互相周旋扯皮也不愿出去,可眼下這人卻視核心防守為無物……
見人如此避如洪水猛獸的模樣厲諸眸色微暗,可接下來他不僅踏步而入,還喧賓奪主的越過少年坐在了家主位置上:“以我們之間的關系怎么能叫外人?里里外外都教了這么長時間,你還不清楚應該稱呼我什么?”
如此放肆輕慢的態度,恍似少年全是為了恭迎主人到來而起身讓座一般,白悅清成功被對方這副做派給隔應到了,他面色難看的朝主位開口:“姐夫?!?br />
盡管私下維持的那段悖德關系是那般引人不恥,可明面上的遮羞布也無形使高傲自尊心蒙了一層陰翳。
“乖?!眳栔T輕笑著應了一聲,他指尖似有若無的敲打著膝蓋:“家主大人站著做什么?來坐?!?br />
接到示意的白悅清面色一僵:“這里是族中會議室,不…不太合適?!?br />
“不合適?”厲諸笑容愈發加深:“家主大人前幾日在書房遇到不解疑難都會主動問出來,那般求知若渴的模樣當真能令每個老師都心生動容,可如今怎躲我躲的這么緊?畢竟只要你肯開口,姐夫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啊。”
暗藏深意的話語刀刀戳人心肺,墮落下的不堪與丑陋被人拆穿在陽光下,在這調弄式的屈辱中白悅清略帶著幾分狼狽的低下了頭……
畢竟管理一個龐大家族并非易事,內部關系網和外部政敵信息通通要在短時間內建立起來,而白悅清在基礎薄弱和不能在外人面前露餡的前提下只能求助于這個男人,并對任何知識都來者不拒。
“來者不拒”啊,這就表示他不論何時不論何地,只要對方想要他就必須給,縱使這位老師的要求愈發過分,可一些更深層次的知識都需要學生積蓄實力去學習,因為他在羽翼豐滿之前必須蟄伏。
在對方似笑非笑的目光下白悅清終究還是選擇了妥協,他主動側坐在男人大腿上,本是一種極為標準的情人坐姿,可那雙無處安放的手臂卻泄露了幾分局促:“一些家族元老提及進行的多元化股權……還有家族流派分屬的一些資源,外部政協……”
誰能想到呢?當初鐘離老爺子親自下場教導也被矜傲少年愛搭不理的拒絕,如今失了庇護后卻要用這種不恥手段去求別人解惑。
懷中那截腰線柔韌異常,因過近吐息而微顫不止的玉白頸項想躲又不敢躲,這般模樣成功取悅了厲諸:“只要你肯用心去學,姐夫自然也肯下功夫去教你,對吧?”
接下來他將所有問題照單全收,并拿過一旁白紙進行推演,耐心細致的將問題具象化去講解,恍若真是一位再合格不過的老師,可在這和諧的教學氛圍中,學生那雙盛滿倒影的專注眸子使空氣中的黏度極速攀升……
被招惹到的一絲雜念如藤蔓瘋長,厲諸低笑出聲:“崩太緊做什么?放輕松一點,若太過急于求成你這副少爺身子可吃不消?!?br />
黛色筋脈不知不覺渲出一縷薄脆之態,纖弱頸項不堪重負的??吭谀腥思绨蛏希讗偳咫y過的闔上眸子:“夠了,放開我,不想問了?!?br />
“態度懶散且受不得一點耽擱,這就是你的學習態度嗎?將腰跨擺正!我重新再給你復盤一遍?!眳栔T面如嚴師般將所有問題再次重新歸納總結了一遍,在混雜著一聲極細極小的嗚咽聲中那躲懶少年被人為擺放在合適位置處。
因室內升溫而沁出的點點汗珠迷蒙視線,白悅清恍惚感知到手上那枚族徽尾戒被人褪去……指骨痙攣一瞬,他想攥緊卻什么都抓不到,因為腳下的路、簽下的字,都是自己親自選擇的,所以即使前方荊棘遍地也不能后退一步。
殘酷冰冷的現實將一切活路封死,甚至白悅清十分清楚一次又一次的付出“代價”不過是將自己推入更深的深淵,可好強天性注定使他無法割舍一切,只能咬牙支撐著在這場殺人不見血的利益之爭中尋找可以突破的缺口。
直到這場討教終于結束,厲諸施舍般將少年腳尖放下,并重新給人系好領帶打了個漂亮的結:“我親自挑選出來的衣服果然和家主大人最配,既然接下來你也沒什么日程安排那我們就該回家了。”
“我有拒絕的權利嗎?”額間碎發遮住殘紅眼角,白悅清對這番單方面的通知只感到滿心無力,這些日子他衣食住行均被人嚴格管控著,小到袖扣襪子、大到行程安排,甚至……誰能想到他這個鐘離家主連在自家老宅里過夜都不被允許呢?
“又和姐夫鬧脾氣了?也對,畢竟你禁了這么久的甜品零食也該解封了,今天回家我下廚你幫忙打下手好不好?”厲諸看著渾身顫抖扶著桌面站立一旁的可憐小家伙,以前這人吃不到甜食就會發脾氣,如今被他強行拘禁了這么久確實挺難得。
冷靜!冷靜!白悅清努力想讓自己冷靜,可被隨意扔在地上的那枚沾滿污穢的族徽尾戒依舊刺痛了眼睛:“不過是檐下居所哪配稱家?我根本就不喜歡那里,那也不是我的家!”
高溫黏稠的空氣在頃刻間潰散一清,“咔嚓”一聲是筆被折斷的聲音,厲諸緩緩起身,那一剎顯露的兇戾之態仿佛一頭會暴起傷人的野獸:“家主大人說話這么掃興,是怪姐夫把你的戒指給弄臟了嗎?”
然后他慢條斯理的將地上那枚沾滿臟穢的族徽尾戒撿起,并細心用紙帕擦干凈:“既然家主大人如此喜歡我送你的這枚戒指,那自然得細心戴好,畢竟這玩意還會自動調整尺寸,哪里都戴得住。”
在近期各種花樣百出的侮弄下白悅清早已不是當初不通人事的單純少年,他瞬間面色煞白慌忙后退,可又被絆住撲跌在地:“不…不……我不要,我疼…”
“是嗎?可鐘離少爺總是知道疼才能學會乖啊?!痹谀腥私^對力量的施壓下一切掙扎都是徒勞,那枚象征榮耀與權利的族徽尾戒被人強制配戴在了脆弱命脈處,凄然到讓那具被關押在權力牢籠中的軀體連一句嗚咽聲都發不出。
當族中人再次目睹首席執行官以一種親密姿態摟扶著新任家主離開時難免又掀起一陣不滿,這位新家主究竟能不能分清孰輕孰重?位置還沒做穩當就如此輕傲?要知道鐘離老宅才是命脈根基所在,你就算關系再親近也沒必要舍棄自己根基天天跑去別人家做客吧?
這般心性…哎。
——
“啪”的一聲身后門被關上,那道比黑暗更冷的聲音仿佛要擊碎人所有理智:“給我跪下!”
曾在會議上鋒芒逼人的新任家主眸色屈辱,可一路磋磨使身體骨骼再無法支撐重量,他渾身虛脫的聽從命令跪了下來……
表面光鮮亮麗,可實則白悅清進了這道門后就是一個再低賤不過的情人,是一筆為了鞏固雙方合作而必要酬謝的贈禮,所以誰喜歡這種骯臟住處呢?
“你今天惹我生氣了。”下巴被人制住抬起,白悅清避無可避的對上頭頂那雙沉冷眸子:“如果一條狗連認家的基本能力都沒有,那我還養著他做什么?”
隱含輕侮的字眼讓人難堪到了極點,可當看到黑色項圈的那一刻白悅清還是忍不住掙扎了起來:“不要這樣對我,不……”
“噓!動靜輕一點,你全身上下哪一樣東西不屬于我?為了防止你把我精心挑選的衣服弄皺……”厲諸唇角勾出一道殘忍弧度:“那家主大人就先別穿了!”
剛系上不久的領帶又被挑開,那條黑色項圈如同禁忌毒蛇般纏繞在纖白頸項上,同時一根極短鏈子也自玄關處蜿蜒而出,后頸被一雙大掌合十扣住,厲諸居高臨下的目光仿佛在俯視一個低等玩物:
“記住,我可以一手將你推到鐘離家主的位置上,同樣也可以輕易將你拽下來,認清自己身份,就如同狗認清自己家門!”
“咔噠”一聲,是鏈子與項圈鎖扣鑲接的聲音,那肌膚暴露在冷空氣中的少年跪示在玄關處,鎖扣被迫與脖頸持平,竟殘忍到讓幼獸在獨處空間里舔舐傷口都做不到。
“今晚先別吃飯了,跪在這里給我好好反省,明天鐘離家也別去了。”單方面的冰冷通知徹底將人打落谷底,作為一個被人扶植起來的傀儡家主,貴和賤也僅在主人的一念之間。
隨著腳步聲漸遠,那一室黑暗將拴在玄關處的人影徹底籠罩,而白悅清就要用這種沒穿衣服的恥辱姿態來對抗身后那扇隨時會被人推開的門,這個事實猶如鈍刀割肉般折磨著神經……
所有依與順從之態蕩然無存,少年銜怒眉眼里是毫不掩飾的仇視與痛恨,顎骨緊咬生生滲出血跡,如何能不恨呢?這段時間的伏低做小幾乎將心高氣傲的鐘離少爺逼到極致。
一根竹子或傲然挺立于天地間,或被人用蠻力將其折斷,可為什么要強迫它一直處于將折未折的掰裂狀態中?在這段虛與委蛇的不堪交易中鐘離家在煥發生機,可白悅清這個新任家主卻在這種極端支配中腐朽,獨自一人品嘗著筋骨崩壞的滋味。
【當一個傀儡家主萬事不用操心,只要負責□□就好了,真想知道如果我選擇當明星的話會不會解鎖更多小地圖,饞的直流口水,兩個選擇題都好誘人啊~】
時間是沒有意義的,當那道背光的高大身影重新將白悅清籠罩時,他僵冷昏沉的腦子已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只任由那道似打量垂死獵物的視線軋壓在身上。
“知錯了?”厲諸那道低沉嗓音似拯救落水之人的浮木,似乎只要寵物輕嗚一聲做示弱之態,主人就會重新將其抱進懷中給予萬千疼愛。
錯誤?后悔?
白悅清何錯之有?不過是為了家族權勢所必須付出的代價!不過是為了姐姐所必須做的妥協!所以他不主動也不拒絕的接受男人在他身上烙下的一切屈辱傷疤,這是一場堪稱公平的合作交易不是嗎?
至于更多的你還想要什么?他艱難扯出一抹笑,然后如瀕死獸類般調動全身力量一口狠咬在男人虎口處,只恨不得生生咬下一塊肉來……
“果然還是不夠溫馴,只一枚戒指就現出本性可不好?!毖亨粥涞?,右腕處蔓延的刺疼感明顯讓厲鉉心中不渝,他一把抓住那枚黑色項圈將人上半身強制仰抬
“本該一個道歉就能解決的事,結果你驕縱任性的偏要鬧到這種程度,我的家主大人,這一口是你付不起的價格!”
頸處鎖鏈被強硬收緊,白悅清在短暫窒息中腦袋倏而被磕在一旁的冷硬墻壁上,視網膜中的黑白光影在不停閃爍,然后無助的任由自己被漩渦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