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漢升晃悠悠地走近君悅酒樓,見到正好是酒樓上客的時候。老板娘葛玉蘭坐在柜臺里,露著雪白的手臂,一手搖著細蒲的扇子,一手撥著算盤。大小姐葛慕喬在前堂和后廚之間照應著。陳漢升見有一撥食客出來進去的,他也緊走幾步,來到前堂和后院之間的樓梯口準備上樓。
坐在不遠的老板娘見有人要上樓,以為是有人要進樓上雅座,一看是陳漢升,故意大聲說:“陳秘書呀,今天你們公安局食堂沒有做飯嗎?”
陳漢升掃了一眼滿堂的食客,說:“今天我帶隊在街上登記戶口造戶口根冊,太累人了,到樓上歇個腳。”說著,向老板娘彎了下腰,向樓上走去。正好走過的慕喬向他翻了個白眼。
陳漢升上樓,掃了一眼一間雅座的食客,來到愛喬房間門口,推開掩著的房門走進去。愛喬正在喝一碗冬瓜茶,陳漢升笑說:“開這么大酒樓,沒好的吃嗎,吃這瓜湯,一點油星子沒有。”
愛喬遞過碗,陳漢升就著喝了一口,又甜又香清清涼涼。陳漢升本來又渴又熱,見這茶這么爽口,求愛喬再盛一碗給他。愛喬說:“在下面井里吊著呢。”一邊拿著碗去樓下倒去了。
看著愛喬的背影,陳漢升想起了另一個背影。那個穿藍花布褂褲的背影。他十七歲那年,一心跟鄉里們出遠門念書,父母說,只要他娶了他們指定的姑娘,等媳婦懷上孩子,就讓陳漢升出遠門。到了外面的世界,陳漢升覺得鄉下老婆太土了,又不認識幾個字。心里經常埋怨父母,真是老封建!
愛喬端來涼涼的冬瓜茶,順便在灶上下了碗鹵肉面一起端上來。她見陳漢升坐那發愣,上來拎他的耳朵嬌嗔到:“叫本小姐伺候你,你在這打壞主意。”
陳漢升見愛喬穿著粉粉的短袖褂褲,凹凸有致的身體靠著自己,滋潤的紅嘴唇撅著,水靈靈的大眼睛斜睨著自己,他不由心猿意馬,手開始不規矩起來。愛喬佯裝拍了他一耳光說:“你叫你們的那些同志的把你抓起來吧,光天化日調戲良家小姐。”陳漢升見她這樣,越發罷不了。
二人正推搡,只聽樓梯上傳來葛玉蘭的聲音:“這天還這么熱。”聽見她上樓,陳漢升趕緊坐梳妝臺邊端碗吃面。愛喬去開了半扇房門,又坐到床邊。葛玉蘭進了房里說:“陳秘書,這里悶的吧,大堂有扇風機。”
陳漢升一邊扒著碗里的面,一邊說:“我這就走,今天忙呢。”一會兒撂下碗就說走。一邊還和老板娘說:“賬先記著,回頭帶來。”葛玉蘭用扇子拍了他一下,一邊笑說:“罵人呢,常來吃。有生意也帶來。”陳漢升一邊答應一邊下樓走了。
陳漢升走后,葛玉蘭看了愛喬一眼,問他:“這陳秘書是哪兒人啦?”愛喬犟了一下頭說:“說是江西人?沒仔細問。”
這時慕喬已上樓來,進來插嘴說:“好像家里有爹媽哥嫂,還有兩個姐姐都嫁人了。”愛喬道:“你知道這么詳細,是不是要嫁到江西去呀。慕喬瞪了她一眼:“這個人愛貪小便宜,眼睛總是骨碌碌轉。”說著瞄了愛喬一眼,看愛喬不高興了。也就不說了。
陳漢升回到宿舍,一邊搖著蒲扇一邊躺在床上休息。中午和愛喬在一起的情景又浮現在腦海里,后又想起自己家鄉,想起老婆生的丫頭要有六七歲了吧,這父母包辦的婚姻按什么程序離呢。
就這樣迷迷瞪瞪的,一覺醒來,覺得天不早了,趕忙往街上跑去。找到李志遠他們,他們幾個人又登記了不少家了。肖玉棠看見陳漢升來了,說:“陳秘書,我們以為你去酒樓喝多了呢。”陳漢升瞪了她一眼。
晚上下班,李志遠和肖玉棠回到單位。肖玉棠的媽媽肖大媽告訴李志遠::“李文書,有兩人在食堂等你。”
李志遠奇怪。走進食堂,一男一女兩年輕人在向他微笑。
李志遠笑了,和男青年擁抱在一起。
“周永,周紅,你們怎么來這里?”周永是李志遠好幾年的同學,好朋友,過去經常通信,忙的時候,通信才少了。周紅是周永的妹妹。
周永開心地說:“我去南京工作去。周紅聽說可以經過你這里,堅決要跟我來找你。”
懵懵的李志遠把詢問的目光轉向周紅:她比過去更漂亮了,記得十幾歲的時候,就像個時髦女郎。幾年過去,變得沉穩不少。過去喜歡穿洋裝裙子,現在穿的是裁剪合度的真絲襯衫加西褲。過去老問她的臉是不是畫像上變下來的,現在也由過去的驕橫模樣變得溫婉多了。
周紅一直在觀察李志遠,見李志遠看她,她兩手往胸前一抱,抬高下巴,擺出一副要債的模樣說:“怎么,答應我經常來看我的,一走幾年沒蹤影?白白地在我家看了幾年書,就算了?”
周永聽了妹妹這話,心里暗暗發笑:這丫頭,說的什么呀,只不過是看了你家的書,又不是跟你好了幾年。這幾年,來看你的朋友很多啊,你卻惦記這根木頭。
李志遠聽了周紅的話,也吃驚:自己說過要經常去看她嗎?怎么一點印象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