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徒弟跪在李斗面前,誰也不敢說話。</br> 師父太喜怒無常了,太要命了。</br> 這肯定又是在說反話了,估計等大家打完,師父又會說:“你們居然敢欺師滅祖?”</br> 然后……又是一波懲罰。</br> 李斗看見三個徒弟不動手,氣的頭上青筋直蹦。</br> 我現(xiàn)在睡不著啊,我需要你們打暈啊,你們幫幫我啊。</br> 膽子大一點好不好啊?</br> 不是整天說殺人不眨眼的厲鬼嗎?</br> 怎么現(xiàn)在不動手了?</br> 慫了?</br> 軟了?</br> 衰了?</br> 草雞了?</br> 踏馬的!</br> 李斗心中破口大罵,可是偏偏真實原因不能說出來。</br> 他冷著臉說道:“聽不懂人話嗎你們?打我啊。”</br> 鬼面干咳了一聲,說道:“師父,你說笑了,我們怎么敢打師父呢?”</br> 李斗說道:“你們不打,就是違抗師命,是不是連師父的話都不聽了?”</br> 三個徒弟又打了個寒戰(zhàn)。</br> 這……這不是踏馬的把大家往絕路上逼嗎?</br> 打了師父,是忤逆不孝。</br> 不打師父,就是違抗師命。</br> 左右都是個死啊。</br> 這要是換成別的師徒關(guān)系,早就反了他娘的,愛誰誰。</br> 但是鬼面這幾個徒弟不一樣,他們已經(jīng)在日常生活中,被李斗折/磨的沒脾氣了。</br> 甚至麻煞還在沾沾自喜:嘻嘻,熟悉的師父又回來了,我喜歡。</br> 李斗嘆了口氣,說道:“既然你們都不動手,我可就要點名了。”</br> 三個徒弟頓時緊張起來了。</br> 最怕的就是點名啊。</br> 李斗說道:“鬼面,你先來?”</br> 鬼面說:“師父,我這手……我手不知道怎么了,有點疼,好像手腕脫臼了。”</br> 李斗:“……”</br> 他對色狗說道:“老/二,你來?”</br> 色狗哦了一聲,站起身來,忽然又一扭頭,跪在地上吐了。</br> 他一邊吐,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師父,我真是不行了,我肯定是吃壞肚子了,哇……”</br> 李斗:“焯!都這么沒用嗎?”</br> 他嫌棄的看著色狗,心想:“就算你沒吃壞肚子為師也不讓你打了。太臟了。”</br> 他看向麻煞:“老三啊……”</br> 麻煞立刻站起來了,身子一挺,硬的像是一根鐵棍:“到!”</br> 李斗看麻煞這么積極,倒有點心虛:這二傻/子……心眼太實在了,不會直接把我打死了吧?</br> 李斗干咳了一聲,說道:“你可愿意打為師啊?”</br> 麻煞說道:“不愿意!”</br> 李斗:“……”</br> 誰知道麻煞又說道:“但是,俺絕對聽從師父的命令,沒有二話。”</br> 李斗點了點頭,說道:“為師的目的,是試試你的身手,看看你有多大的力道。”</br> “你把為師打暈就成,明白了嗎?”</br> 麻煞說道:“明白!”</br> 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br> 李斗不放心,又囑咐說:“你別忘了,要充分考慮為師身上還有傷。不可操之過急,用力過猛。”</br> 麻煞連連點頭。</br> 李斗長舒了一口氣,說道:“來吧。”</br> 麻煞大喝了一聲,像是一陣黑色的旋風(fēng)向李斗刮過來了。</br> 隨后,轟然一聲,麻煞一拳向李斗太陽穴上打過去。</br> 這一拳,當(dāng)真是氣壯山河,震得屋頂都嗡嗡作響。</br> 李斗閉上眼睛,他感覺自己不像是在等暈,倒像是在等死。</br> 然而,麻煞的拳頭越靠近李斗的太陽穴就越近,最后竟然像是彈腦瓜崩一樣,在李斗太陽穴上輕輕彈了一下。</br> 李斗:“嗯?你踏馬在逗我?”</br> 麻煞卻得意洋洋的退下去了,興高采烈的說道:“恭喜師父,賀喜師父,師父的魂魄堅固無比,徒兒奈何不了,無法打暈。”</br> 李斗:“……”</br> 麻煞裂開嘴笑了,心想:今天俺這智商超常發(fā)揮了啊。不僅打了師父,完成了任務(wù),而且沒有傷到師父,不會受到懲罰。嘿嘿……真是厲害了。</br> 李斗惱火的對麻煞說道:“老三,你用點力啊。再這么敷衍為師,為師可要生氣了啊。”</br> 麻煞撓了撓頭,干咳了一聲,說道:“師父,你就別為難俺了,俺這智商,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來了。”</br> 李斗罵道:“為師讓你打,你就打,哪里來的這么多廢話?快點。”</br> 麻煞哦了一聲,向李斗走過來了。</br> 砰的一聲,一拳打在李斗頭上。</br> 這一拳顯然增加了一些力道,可是李斗只感覺到了疼,完全不足以暈過去。</br> “使點勁啊,你踏馬的,故意的是不是?”李斗罵了一句。</br> 麻煞撓了撓頭,又小心翼翼的加了一成力道。</br> 這次李斗眼冒金星了。</br> 快了,快了,繼續(xù)使勁。</br> 麻煞又給李斗來了一拳。</br> 這次李斗有點暈了,他又叫了一聲:“再用力。”</br> 終于,砰的一聲,李斗被打暈了。</br> 他滿足的躺在床榻上,嘴角都帶著笑。</br> 含笑九泉,也莫過于此了。</br> 李斗暈過去了,確切地說,是睡過去了。</br> 而麻煞有點慌了。</br> 他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說道:“師父,你這……”</br> 色狗在旁邊說道:“還叫師父呢?麻煞你完了,你等著師父醒了怎么收拾你吧。”</br> 麻煞哭了:“是師父他自己讓我打的啊。”</br> 色狗說道:“師父讓你打你就打啊,如果師父讓你殺了他,你豈不是也得照辦了?”</br> 麻煞:“……”</br> 色狗說道:“我思前想后,想了很久,我漸漸地明白師父的用意了。”</br> 麻煞好奇的問道:“師父到底什么用意啊。”</br> 色狗說道:“這是一個忠誠測試,測試我們對師父是不是忠誠。”</br> 麻煞說道:“那我挺忠誠啊。”</br> 色狗說道:“你忠誠個屁。你都打師父了,你這還叫忠誠?”</br> “如果有人控制了師父的身體,借用師父的嘴,讓你殺了他,你也照辦嗎?”</br> “師父豈不是要冤死在你的拳頭之下了?”</br> 麻煞愣住了。</br> 色狗拍了拍麻煞的肩膀,說道:“麻煞啊,我知道正確答案是什么了。”</br> “正確答案是,跪在師父面前。”</br> “對師父說:師父的命令,我不能不聽。但是傷害師父的事情,我不能做。”</br> “因此兩難之際,我只有一死了。”</br> “隨后,咱們就自殺好了。”</br> “這時候,師父就會把我們攔下來,這就等于測試通過了。”</br> 麻煞一張黑臉都被嚇白了:“那我……”</br> 色狗惋惜的說道:“很可惜,你的測試失敗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