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斗對鬼面說道:“你的意思是說,咱們兩個在同一個地方。但是彼此看不見?”</br> 鬼面的聲音有點苦澀:“好像,是這么回事。”</br> 李斗沉默了一會,說道:“這不可能。你絕對是走錯了,或許世上有兩座相同的廟。”</br> 鬼面說道:“我看這廟里面,第三根房梁上,釘著一個鉤子,鉤子上面吊著一個破籃子。師父你看看,有沒有。”</br> 李斗一抬頭,果然看到了那破籃子。</br> 嘶……奇門……恐怖如斯。</br> 李斗說道:“你現在在哪?”</br> 鬼面說道:“我就站在籃子下面。”</br> 李斗說道:“巧了,我也在籃子下面。”</br> 然后,他們兩個都沉默了。</br> 良久之后,李斗幽幽的說道:“真是奇怪了,我們都站在同一個地方。卻看不見彼此。兩個厲鬼,竟然搞出來了陰陽相隔之感。”</br> 鬼面又說道:“這破廟里面,東面那扇窗戶,已經塌了一半。”</br> 李斗看了一眼,然后嗯了一聲。</br> 現在他已經認清楚現實了,或者說是接受命運了。</br> 這地方,還真就是這么詭異。</br> 鬼面問李斗:“師父,咱們現在怎么辦?”</br> 李斗說道:“別慌,為師自從受傷之后,有些記憶丟失了。”</br> “你在江湖上行走的時間也比較長,你幫師傅想想,奇門有沒有這樣的手段?”</br> 鬼面無奈的說道:“奇門已經消失了很多年了。甚至有人以為,奇門已經徹底滅絕了。”</br> “誰知道現在又出現了一個高手呢。”</br> 李斗皺著眉頭說道:“我看,高手倒也未必。她的年紀應該不是很大,這么年輕的人,能學到什么神秘莫測的本領?”</br> “我估計,她應該只是用了一些我們無法理解的手段。”</br> “這東西就是一層窗戶紙。捅不破,你覺得神秘莫測,捅破了,一文錢不值。”</br> 鬼面深以為然的說道:“聽師父一席話,如撥云見霧,茅塞頓開啊。”</br> 李斗:“……你也學色狗吹捧為師了?”</br> “唉,如果色狗和麻煞沒有被抓就好了。師父把你們三個分散開來。有人在外面策應,有人在為師身邊驅使,倒也方便。”</br> 現在李斗忽然后悔把麻煞和色狗丟在刑將軍那里了。</br> 這三個徒弟,雖然讓人討厭,但是真的很好用啊。</br> 鬼面說道:“師父分析的頭頭是道,可是我們現在應該怎么辦啊?”</br> 李斗說道:“靜觀其變吧,那家伙很快就回來了。你在周圍藏好了,仔細觀察。等她回來之后,看看她的破綻。”</br> “實在不行,把這破廟給拆了。我就不信這里夷為平地了,我們還不能看清楚彼此。”</br> 鬼面嗯了一聲。</br> 隨后她說道:“對了師父,你有沒有感覺到。這個人身上帶著刑將軍的氣息?”</br> 李斗心中一動:“你的意思是說,刑將軍的人頭在這個蘇七手上?”</br> 鬼面說道:“她叫蘇七嗎?”</br> “剛才我仔細感應了一下,刑將軍的味道很淡。”</br> “我覺得她應該沒有接觸過刑將軍的頭顱,那氣息可能是在別的地方沾染到的。”</br> 李斗嗯了一聲:“她正在和另一個人合作。看樣子,那人頭就在另一個人手中了。”</br> “現在她去請那人了,我估計很快就有結果了。”</br> 鬼面幽幽的嘆了口氣。</br> 李斗說道:“行了,不要再唉聲嘆氣的了。”</br> “唉聲嘆氣,解決不了問題。去想個辦法,埋伏他們一手。”</br> 鬼面說道:“那我躲在房梁上好了。”</br> 李斗應了一聲。</br> 鬼面沒有動靜了,估計是躲在房梁上了。</br> 李斗覺得有點別扭,房梁上明明藏著一個人,自己卻看不到,這也太奇怪了。</br> 李斗搖了搖頭,回到了神像下面。</br> 這時候,一直坐在神像下面的房韻問道:“李斗,你剛才在和誰說話?”</br> 李斗愣了一下,然后干咳了一聲,說道:“沒誰,我在自言自語。”</br> 這簡直是懶得編理由的謊話。</br> 自言自語和跟人對話,這其中的差別太大了,是個人就能感應到。</br> 然而,房韻偏偏就沒有感應到。</br> 她雙手抱膝,靠著神臺,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br> 李斗問她:“有心事?”</br> 房韻猶豫了一會,然后緩緩地點了點頭。</br> 李斗又問道:“怎么了?”</br> 房韻長舒了一口氣,說道:“我覺得,我來過這里。”</br> 李斗驚訝的看著房韻:“你來過這里?”</br> 房韻嗯了一聲。</br> 她又看了看陳思雨:“我覺得,這件事和小雨有關。甚至和我的夢魘有關。”</br> “我好像覺得,我有點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起來了。”</br> 李斗又驚又喜:“你快說說,是怎么回事?”</br> 房韻忽然有點臉紅,似乎這件事難以啟齒似的。</br> 不過,她猶豫了一會還是開口了。</br> 房韻對李斗說道:“其實,十幾年前,我嫁到陳家的時候,并不是為了婚姻,而是為了錢。”</br> 李斗:“啊?”</br> 房韻又說道:“那時候陳家很有錢,算是省城的頂級富豪了吧。”</br> 李斗:“省城?”</br> 房韻嗯了一聲:“就是伯城。”</br> 李斗知道伯城,那里是有錢人的天堂。</br> 傀州城算是發展的不錯的了吧?但是和伯城相比,簡直就是小村莊。</br> 房韻說道:“我丈夫……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叫他丈夫。那些人都叫他陳大少。他是陳家的長子。”</br> “而我嫁給他的時候,他已經身染重病了。四處求醫問藥,都沒有結果。”</br> “以陳家的財力,什么醫生找不到?什么修行人找不到?他的病是真的沒治了。”</br> “可是陳家人死馬當活馬醫,讓我和他結婚,給他沖沖喜。”</br> “我嫁過去當天,我婆婆說,如果我能懷孕,生一個孫子。讓他們這一支有后人,那么我就是這個家里面的功臣了。”</br> “如果我有孩子,就算陳大少死了,我這輩子也不會擔心有人欺負。”</br> “那時候我真是鬼迷心竅,就點頭答應了。”</br> “等我嫁過去之后才發現,陳大少病的實在是太嚴重了。雖然人是清醒著的,可是吃飯喝水就已經很勉強了。我和他不可能有孩子。其實他也從來沒有碰過我。”m.</br> 李斗驚訝的說道:“那陳思雨……該不會是你和別人……”</br> 房韻搖了搖頭,說道:“我沒有出/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