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范干咳了一聲,小心翼翼的說道:“我覺得……咱們是不是應該抓一個實力比較差的?”</br> 孫主簿在心里十分認可這個計劃。</br> 畢竟,他們是初來乍到。</br> 在這種陌生的地方,就必須要謹慎。</br> 但是……</br> 這畢竟是老范提出來的計劃。萬一……</br> 孫主簿想到這里,就淡淡的說道:“實力差的,自然是比較好抓了。”</br> “但是你們別忘了,是實力越差,知道的秘密就越少。”</br> “也許我們抓了這人之后,不僅什么都沒有問出來,反而已經(jīng)打草驚蛇了。”</br> “那豈不是太虧了嗎?”</br> 那些陰差都紛紛說道:“是啊,有道理啊。主簿大人實在是思慮周詳啊。”</br> 孫主簿得意的笑了。</br> 老范撓了撓頭,心想:臥槽,這踏馬什么上司啊。</br> 問我的意見又不采納,還整天問。</br> 踏馬的難道就是為了否定我,打擊我?</br> 這人怎么這么壞呢?</br> 這難道就是人間說的pua?</br> 老范心里一肚子火,但是又不敢發(fā),只能滿臉賠笑了。</br> 這時候,孫主簿說道:“所有人,都加把勁,看看這附近有沒有厲害的修行人。”</br> “如果有的話,將他一舉拿下。”</br> 周圍的人都答應了一聲,氣勢洶洶,雄心勃勃的去了。</br> 他們在街上四處亂看,顯得十分的鬼鬼祟祟。</br> 很快,他們鎖定了一個修行人。</br> 這修行人被很多弟子簇擁著,浩浩蕩蕩的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br> 這人的排場實在是太大了,要說他不是高手,鬼都不信。</br> 想到這里,孫主簿就招了招手,帶著手底下的陰差跟了上去。</br> 時間不長,那浩浩蕩蕩的隊伍,到了一座寺廟當中。</br> 孫主簿抬頭看了一眼,然后就愣住了。</br> 這……秦廣王廟?</br> 孫主簿看著身后的陰差,說道:“這是怎么回事?這里為什么會有秦廣王的廟?”</br> 在場的陰差都沉默不語。</br> 孫主簿又看向老范:“你說呢?”</br> 老范:“……”</br> 老范不想說。</br> 每次說完都被人否定,已經(jīng)沒有再說下去的欲/望了。</br> 老范呵呵笑了一聲,對孫主簿說道:“那什么……我是覺得哈……我才疏學淺,總是誤導大家的思路,我還是別說了。”</br> 孫主簿皺了皺眉頭,說道:“老范,你這話里話外,怨氣很大啊。”</br> 老范一愣,干笑了一聲,說道:“有嗎?”</br> 孫主簿說道:“有啊,不僅有,而且不少。”</br> “看來,前幾次你提出建議,本座沒有采納,你這心里很不爽啊。”</br> 老范嚇了一跳,連連搖頭,說道:“沒有,沒有,小人絕對沒有這樣想。”</br> 其實,老范確實是這樣想了,不僅這樣想了,還想了很多。</br> 但是關(guān)鍵問題是……</br> 他想了,他不可以說。</br> 孫主簿就可以這樣說。</br> 因為孫主簿地位高,孫主簿可以決定,什么時候翻臉,什么時候不翻臉。</br> 老范嘆了口氣,心想:這等級森嚴的陰間啊。實在是太令人發(fā)愁了。唉……</br> 孫主簿又陰陽怪氣的說了老范一通之后,淡淡的說道:“怎么?你還是不肯說嗎?難道要大家求你不成?”</br> 老范連連搖頭,說道:“不是,不是,小人只是覺得……”</br> 他干咳了一聲,說道:“小人只是覺得,也許人間的百姓,特別崇拜秦廣王,所以在這里建立了廟宇呢?”</br> 孫主簿說道:“放屁,人間和陰間,已經(jīng)勢如水火了。人間的百姓,怎么會崇拜秦廣王?你這分明是胡說八道。”</br> 老范:“……”</br> 他心中暗罵:“踏馬的,你這不是什么都清楚嗎?”</br> “你這么清楚,你還問我干什么?”</br> “踏馬的,你這就是擺明了為了損我而損我啊。”</br> 心里把孫主簿罵了一個狗血淋頭,但是表面上老范還是一臉和善。</br> 他干笑了一聲,對孫主簿說道:“那大人覺得,是怎么回事呢?”</br> 孫主簿想了想,說道:“其實……這道理也很簡單。”</br> “人間,有那么一小撮人,是秦廣王的信徒。”</br> 老范:“……”</br> 我去,這是什么鬼啊。</br> 這不是我剛才說的嗎?你隨便更改兩個字,就是你的創(chuàng)意了?</br> 孫主簿看向老范,說道:“怎么?你不認可本座的話嗎?看你的臉色,好像很是不以為然啊。”</br> 老范干咳了一聲,說道:“那倒也不是。小人是在鄙視人間的這些凡夫俗子。”</br> “大人看看這些人,咱們陰間明明要攻占人間,將他們給殺了。”</br> “他們居然還在還給我們建立廟宇,供奉我們。這不是有病嗎?他們不該殺誰該殺?”</br> 孫主簿點了點頭,說道:“這些人,確實有點問題。”</br> 老范干笑了一聲,說道:“大人……那咱們現(xiàn)在……進去抓人?”</br> 孫主簿點了點頭,說道:“進去抓人吧。”</br> 然后,他們四個人進去了。</br> 進去的時候,孫主簿是十分忐忑的。</br> 萬一人沒有抓到,再把自己搭進去,那可就不妙了。</br> 但是他又覺得……這種情況應該不會發(fā)生,畢竟自己是主簿級別的強者。就算有什么特殊情況,逃跑還是可以做到的。</br> 就算自己跑不了,只要丟下幾個陰差,那自己應該也足以脫身了。</br> 想到這里,孫主簿就大搖大擺的走進去了。</br> 到了秦廣王廟之后,孫主簿看見這里香火鼎盛,不知道多少修行人在這里祭拜。</br> 而之前他們跟蹤的那個人,就是廟里的廟祝。</br> 算得上是這些修行人中的頭頭了。</br> 這四個人嚇了一跳。</br> 怎么這里有這么多修行人?</br> 早知道有這么多修行人,就不來這里了。</br> 這要是打起來,對方人多勢眾,未必打得過啊。</br> 如果陰間人只來了一個人,他們早就找個借口,掉頭離開了。</br> 可是壞就壞在,他們今天來了很多人。</br> 于是,誰也不肯做第一個慫人,不僅不敢表現(xiàn)出自己慫來,還要努力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br> 他們在等著同伴發(fā)憷,提出退出。</br> 然后他們再冷嘲熱諷一番,順水推走,也離開這個鬼地方。</br> 可是……身邊的人誰也不肯先提這件事。</br> 孫主簿有點發(fā)愁,心想:這人間之行,不太順利啊。這可如何是好?</br> 就在這時候,廟祝忽然徑直向他們走過來了。</br> 孫主簿一臉警惕的看著廟祝。</br> 廟祝呵呵笑了一聲,說道:“陰間來的朋友,你們可好啊。”</br> 孫主簿:“……”</br> 他有些懵逼的看著廟祝,說道:“你怎么知道我們是從陰間來的?你到底是怎么看出來的?”</br> 廟祝笑了笑,說道:“其實很簡單。”</br> “你們剛剛進城的時候,就有人把你們給認出來了。”</br> “然后,他們火速的告訴了我們。”</br> 周圍的那些修行人,都使勁點頭。</br> 孫主簿警惕的說道:“你們知道我們是陰間來的了?”</br> “然后呢?你們在這里埋伏了人手,打算要害我們嗎?”</br> 廟祝呵呵笑了一聲,說道:“你看你這話說的,你們是陰間來的貴客,我們怎么可能害你們呢?”</br> 廟祝指了指神臺上的秦廣王,說道:“你看看我們信奉的神祗,也應該了解我們的心意啊。”</br> 孫主簿愣了一下,幽幽的說道:“你們該不會是……真的信奉秦廣王吧?”</br> 廟祝說道:“你悄悄你這話說的,我們當然是真的信奉秦廣王了。”</br> “不然的話,我們這是在做什么?”</br> “你以為蓋這么一座廟不用花錢嗎?”</br> “我們花的錢可是海了去了。有蓋廟的錢,有給神像塑金身的錢。有……”</br> 孫主簿:“……”</br> 他盯著廟祝看了很久,然后才憋出來了幾個字:“為什么?”</br> 廟祝說道:“什么為什么?”</br> 孫主簿說道:“為什么你們要供奉秦廣王的神像,為什么你們要信奉秦廣王?”</br> “你們不是人間來的修行者嗎?你們不應該信奉什么三清,什么佛祖嗎?”</br> 廟祝干咳了一聲,說道:“說起來,還真有點不好意思呢。”</br> “其實你心里都明白了,又何必再問我們呢?”</br> 孫主簿:“……”</br> 他一臉懵逼的說道:“我都明白了?我都明白什么了?我不明白啊。”</br> 廟祝呵呵笑了一聲,說道:“我們在這里供奉秦廣王,不就是想提前在他老人家那里掛個號嗎?”</br> “回頭人間出點什么亂子,比如說陰間攻打過來了。”</br> “到那時候,血流成河,死傷無數(shù),我們不就能活下來了嗎?”</br> 孫主簿恍然大悟,說道:“我明白了,你們這些人貪生怕死,覺得我們陰間人太強大了,你們肯定抵擋不住,所以想提前賣個好。”</br> 廟祝的臉有點紅,點了點頭,說道:“是啊。”</br> “另外,如果真的要進攻人間的話,我們也是可以幫點忙的。帶個路什么的,不成問題。”</br> “因為,我們今天聽說有陰間的大人物來了,都激動得不行。我們趕快就把信徒召集到這里來了。”</br> 廟祝說到這里,拍了拍手。</br> 立刻有兩個修行人走過來,忽然抻開了一條大紅綢。</br> 紅綢上面寫著幾個點大字:歡迎陰間的貴客蒞臨指導。</br> 孫主簿不由得笑了。</br> 人間……人間啊。</br> 你了解了人間之后,就發(fā)現(xiàn)這地方……真妙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