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章  仁者無敵
    洛陽。
    這么多天的時間過去，王夫人才有足夠的勇氣再度以王家遺孤的身份重新回到了王家。
    只是此刻的她神情淡漠，呈現出了麻木的跡象。
    一步一步的打量著摩挲著自己從小長大的家園，王夫人整個人都在不知不覺開始回憶起過往的記憶來。
    只是這份記憶越深，王夫人就覺得心越疼。
    記起了父母兄長的感情，記起與相公林震南的相愛。
    這份記憶讓王夫人很想忘卻，只是越想這樣做便會越清晰，她的整個內心都被這種矛盾痛苦所包裹。
    時間，果然是對感情這東西最大的考驗。
    無論是親情還是愛情，又或者友情。
    在她的身后則是兒子林平之背負著長劍安靜的跟在后面，一邊認真的看著這外公家，心中一邊擔心自己母親的精神情況。
    而在林平之的身邊，則是代表著華山劍宗的封不平。
    他前天才回來，便代表著尋回兩位師弟和徒弟們的舉動徹底失敗。
    現在封不平的心思放在了林平之的身上，隨著雙方時間接觸的累積，封不平是越發的欣賞林平之這個少年人了。
    他之俠性，在這個江湖上都頗為罕見。
    不僅如此，其心性之堅韌，哪怕是封不平都不由側目。
    說實話，在后來發現自己兩位師弟成不憂和叢不棄等一眾劍宗弟子的背叛之后，封不平的心態還是受到了巨大的沖擊的。
    所有人都小覷了那丁春秋。
    至少在現在，封不平可以認定丁春秋這樣的人物，縱使是岳不群和寧中則兩人也是無法控制的。
    想想那可是將女兒岳靈珊都給搭進去了。
    也許岳不群是有著借助小徒弟壯大華山派的打算，但或許會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的結局。
    那個堪稱離譜的傳言……
    封不平是瞧不起岳不群，可也得承認岳不群和寧中則夫妻間的感情。
    也許，自華山立派至今，誕生出了一個最大的逆徒。
    這樣對人的算計，這樣的逆舉，對人心的踐踏，別看過程是在晃晃悠悠，可結果都在告訴封不平這個師侄也許才是江湖上最大的魔頭。
    被丁春秋這樣算計，那種善惡輪轉間對林平之不間斷的磨練……
    讓封不平都覺得心頭發涼。
    可以說洛陽王家滅門，其最大的源頭正是丁春秋。
    短短的時間中，林平之可謂是體會到了人世間的惡意。
    恩愛無比的父母反目成仇，王家滅門，欺騙等等惡意圍繞林平之而來，甚至在封不平看來這或許就是丁春秋對于林平之的試煉。
    那個名為大俠，乃至巨俠的磨練。
    也許一開始，自丁春秋出山來到了福州城，進了福威鏢局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林小子，你還好吧？”
    封不平掃了一眼站在遠處正在四處閑逛的王夫人，走上前拍了拍正進行思考的林平之，說道。
    至于歉意……
    封不平實在是沒有臉說出口。
    代表華山？
    他就沒有這個資格。
    不過手上動作和臉上的神情，都告訴了林平之的他封不平此刻的心態。
    “封師叔，我無礙。”
    見到封不平臉上的擔憂，還有那遲疑的神情，林平之倒是察覺到了對方的內心在此時此刻的矛盾心態。
    不管怎么說，這天下間還是俠的。
    “我只是在思索他到底是在抱有什么樣的心思來做這樣的事情。”蹙眉中，林平之握了握拳，感受著體內這些天終于被理順的一個甲子的內力：“他的所作所為實在是太矛盾了。”
    他，指的便是丁春秋。
    只不過這一刻因為雙方復雜的關系，并沒有念出對方的名字，而是以‘他’所代替。
    林平之恨嗎？
    恨！
    此恨不共戴天。
    敬佩嗎？
    也是有的。
    要知道之前林平之還很天真的時候，他是真心實意的認比自己還小一點的丁春秋為大哥的，那是以對方為目標，成為名震天下的大俠客。
    那種察覺出來后的極端背叛，讓林平之受到了錐心之苦。
    背叛可比落在自己身上的苦難與折磨還要讓人憤怒。
    更甚的還是對方將自己從杭州驅離時候所說的原因——‘你所期望的岳少俠，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至于一開始江湖上流傳的名聲，丁春秋就一個應對選擇——不拒絕，不否定。
    甚至連偽君子都不能用在丁春秋的身上。
    如果說最開始的自己林平之覺得自我內心恐怕會崩潰，可現在他堅持了下來，確是更加認定了心頭所尋找的答案。
    “他想要平之你成為頂天立地的大俠！”
    “成為江湖人的向往和標桿。”出聲的是王夫人，她收回了情緒，走了過來，當著兒子和封不平的面道出了丁春秋的目的。
    說到這里，王夫人內心中有些后悔自己當初不該將平之的品德教的如此之好。
    這一刻，王夫人終于在滅門仇恨等一系列的情緒支撐下，當著兒子的面說出了丁春秋的目的，也算是親口承認了她那段時間與丁春秋的不道德關系。
    要知道一個母親當著兒女的面承認這一點，是需要非常之大的勇氣。
    封不平看著王夫人，在這一刻心中也產生了一絲敬佩。
    “……”
    林平之沒有說話，母親與那人不正當的關系，他早就明白。只是這一刻被母親側面說出后，林平之內心還是止不住為母親感到了委屈。
    “一個人最缺少什么，那么就會想要什么。”
    這一刻王夫人終于展現出了她作為福威鏢局壯大的關鍵功臣的能耐，直接點出了丁春秋性格上的缺陷。
    “？”
    林平之和封不平兩人都是一愣，竟然還有這一說！
    見兩人都有詫異之色，王夫人還是做出了解釋：“就拿伱外公來說……金刀無敵是洛陽的武林人士給出的稱號，但在他的內心還是非常向往，想要自己能夠實至名歸。”
    “這也是為何那天你外公對你的兩位舅舅的舉動保持了沉默的根本原因。”
    不僅如此，王夫人還拿生活中其他的事情做例子，尤其是商人富豪，想要踏入文人官場中的那種附庸風雅，都是如此。
    一開始的林家，不也是有著這樣的舉動。
    這再硬不過的例子，直接讓林平之和封不平兩人沉默了。
    “丁春秋覺得平之你有成為他心中巨俠的潛力，所以就選擇了福威鏢局，選擇了你。”
    “不過他最大的目的還是另外一個。”
    “成神作仙。”
    王夫人回想起曾經與丁春秋的對話，她直接點出了丁春秋的真正目的。
    縱然事實再荒誕，可這一段時間來見多了太多荒謬事情的王夫人也覺得這個有著極大的可能。
    “！！！”
    迎著林平之和封不平那不由瞪大的雙眼，王夫人說道：“那星宿海的口號可是擺在了明面上的。”
    有可能嗎？
    <div  class="contentadv">        原來那不止是吹噓的口號嗎？
    林平之和封不平兩人面面相覷。
    隨即林平之肯定了母親的這個說法。
    換做江湖上其他人也許不夠資格，可是丁春秋所表現出來的天資和悟性，足以讓這個荒謬的答案有那么一絲的可能。
    “還真有這個可能！”林平之喃喃自語。
    “？”封不平更加意外了。
    看到封不平眼神的變化，林平之忽然邀請道：“還請封師叔指教一下師侄我現如今的劍法！”
    “平之，你……”聽到林平之的要求，封不平非常意外對方仍然自認了之前的那個身份。
    “恩是恩，仇是仇。”
    “人當恩怨分明，又豈能一概而論？”
    面對封不平的遲疑，林平之內心早就有了自己的決定。
    他與丁春秋的關系早就說不清了。
    罷了。
    見林平之這樣說，封不平雖然不理解林平之為何這樣，但卻也想知道現在林平之的武功到底如何。
    隨即，在王夫人的見證之下。
    林平之和封不平兩人在王家院落中，開始了一場劍斗。
    唰！
    長劍觸地，封不平說道：“師侄，老夫的劍法乃是自創的一百零八式狂風快劍，你在之前應當熟悉。”
    “而這段時間我又有了些許領悟，所以這一刻，仍是要注意了。”
    “嗯！”
    林平之點點頭，他也將身上的長劍拿了下來，這柄劍還是那柄當初丁春秋所贈予他的華山派制式長劍，是由玉女劍寧中則曾親自所贈。
    迎著封不平的長劍，林平之緩緩的將長劍連鞘橫在了胸前，一對對方的一百零八式狂風快劍。
    嗯？如此大意？
    望著林平之的舉動，封不平非常意外。
    要知道在之前的陪同過程中，封不平可是非常清楚林平之的情況。
    在極端的勤奮下，雖然進展還不錯，可單單就劍法的精妙一道上，林平之還是平庸至極。
    難不成林平之有了什么奇遇？
    這個念頭一起，就在封不平準備出招的時候，他那放在劍柄手上的右手的動作卻是嘎然而止。
    一股奇怪的感覺撲面而來，徑直籠罩在了封不平的身上。
    “！！！”
    這怎么可能？
    剎那間，封不平的臉上出現了難以置信的震驚之色。
    低下頭，看著自己那放在劍柄上的右手，封不平愕然發現自己竟然失去了拔劍的勇氣。
    殺意，怒意，還有戰意。
    都在此刻消失無蹤。
    封不平在這一刻，就好像看到了一個無敵之人，連出招的心思都不敢有。
    身體下意識的不受自己控制了。
    這是什么武功？
    封不平臉上盡是驚愕之色，他萬萬沒有料到會是這么一個場景。
    狠狠地咬了一下舌間，在滲出鮮血憑借那帶來的劇痛終于讓封不平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體，頂著那股奇詭的壓力下拔出了長劍，狂風劍法直刺而去。
    劍帶人至。
    眨眼間，劍鋒就到了林平之身前三尺。
    只是這一刻林平之仍然沒有動作，他還是將手上長劍橫在那里，仍然是沒有拔劍的動作。他只不過靜靜地看著對方，就那么看著，一動不動。
    “哇！”
    一口鮮血噴出，長劍墜地。
    封不平幾乎是一個身形踉蹌，差點跪倒在地，竟是內氣走岔，直接受傷了。
    就在封不平控制不住身體倒下的時候，林平之有了動作。
    一個踏步上前，林平之雙手上前攙扶住了封不平，使得對方沒有跪倒下來。
    很顯然。
    林平之也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
    “這是什么武功？”
    封不平這幾十年的生命中就沒有見過如此奇怪的武功，甚至是聽都沒有聽過，更不用說想過。
    單憑眼神和氣勢，就能削去人之殺意和戰意。
    縱是封不平憑借疼痛達到了出劍的勇氣，可到對方身前三尺的時候，勇氣便已經消散殆盡。
    就好像看見了一個無敵之人出現在身前，讓他徹底失去了戰斗的心思。
    似乎對對方出手，會給自己帶來很大的厄運，是對心的懲罰，想要下跪臣服。
    那一刻本能上的放棄與意識上的沖突，使得內力運轉出現了岔子，直接弄的自己受了內傷。
    “三達劍！”
    “他最后所創后交給我的武功！”
    “剛剛這一招乃是仁智勇中的仁劍，仁者之劍，是謂護身之劍。”林平之簡略的形容了一下三達劍的含義。
    仁劍，算是三劍中的最弱一劍。
    某方面卻又是防御最強的一劍，因為仁者無敵。
    為此，林平之倒也沒有做什么隱瞞，直接將三達劍的心法奧妙告訴了封師叔和自己的母親兩人。
    林平之是有著小心思的，他當然是想借助三達劍尋找志同道合之人。
    可這話落在封不平的耳中，堪稱是晴天霹靂。
    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離譜的武功？
    純粹的心性武學，對一個人的心性要求到了極點。
    察覺到了這一點，封不平愕然發現自己竟是連三達劍最弱的一劍仁劍，竟是連入門都做不到。
    他的心否定了自己。
    因為過往的一切都告訴封不平自己哪怕是有著一顆俠心，卻還是不夠仁。
    繼續鉆研下去，便會是這三達劍對自己的魔考。
    他封不平過去問心這道坎。
    想到這里，封不平望向林平之的眼中，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流露出了敬佩之意。
    這種劍法，那丁春秋是萬萬用不出來的。
    換句話說丁春秋弄出一門有可能是最克制他自己的武功。
    此刻，封不平倒也理解為何會選擇林平之作為磨練的對象了，因為林平之真的有成為巨俠的潛力。
    “王夫人。”
    “你有一個好兒子。”封不平轉過頭，望向了王夫人，這一刻作為一個老者第一次有了羨慕的心思。
    而這一刻，封不平倒也是理解了為何王夫人會說丁春秋會有成神作仙的心思了。
    這是何等的絕世天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