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1620 !
1625年進入盛夏,歐洲三十年戰(zhàn)爭第二階段也出現(xiàn)了多個方面的大變化。
華倫斯坦公爵指揮的神圣羅馬帝國軍主力在徹底擊碎曼斯菲爾德伯爵的英格蘭雇傭軍后,從波西米亞揮軍北上,準備支援德意志北部與丹麥軍苦苦作戰(zhàn)的蒂利伯爵。
法國雖沒有直接出兵,卻調遣部隊,開始封鎖意大利北部的阿爾卑斯山脈隘口,以阻隔意大利半島的西班牙軍隊北上增援神圣羅馬帝國。
西班牙王國西屬尼德蘭陸軍總司令斯皮諾拉侯爵,也終于忍不住出兵,比歷史上提前一個月發(fā)動了對荷蘭控制下的北布拉班特省“布列達要塞”的總攻。
這一次的進攻比歷史上慘烈了許多,近8000人的西班牙軍與數(shù)量少了許多的荷蘭軍隊在布列達要塞展開了血腥的攻防戰(zhàn)。
依仗長期進口儲備的美式裝備,荷蘭州長聯(lián)合會精心組建的布列達要塞守軍超常發(fā)揮了他們的戰(zhàn)斗意志,多達32門12磅鐵制加農炮把斯皮諾拉侯爵麾下的西班牙軍打得肝腸寸斷。斯皮諾拉侯爵也不甘示弱,同樣拉出了12門美式加農炮,并從幾個方向發(fā)動了人海戰(zhàn)術。
在付出慘重代價后,布列達要塞在堅持數(shù)月之后終于陷落,斯皮諾拉侯爵不負眾望地為西班牙王國取得了自荷蘭宣布獨立以來的首場勝利,也是西班牙國王腓力四世即位以來,一生之中唯一一次對外軍事勝利。
日暮西山的西班牙王國很久都沒有品嘗到勝利的滋味了,為了紀念這份來之不易的功績,腓力四世甚至在十年之后還專門讓西班牙著名畫家委拉斯貴茲以布列達之戰(zhàn)為背景,創(chuàng)作了有名的油畫《布列達的投降》。
有趣的是,這次的畫面上,不再是西班牙王國引以為傲的步兵方陣槍林,而是被一排排手持21B燧發(fā)步槍的火槍兵替代。甚至畫中斯皮諾拉侯爵的身邊,還有一門美式12磅加農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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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7月后,小安的列斯群島那綿綿的雨季終于到來,瓜德羅普島也被三天兩頭的瓢潑大雨所籠罩。豐沛的雨水沖刷著大地與叢林,為久旱的瓜德羅普島注入了一年的營養(yǎng)。
由于5月下旬的海上運力調配出現(xiàn)了意外,一大堆運往瓜德羅普島的軍用補給被整整推遲了一個運輸班次,導致雨季的最后作戰(zhàn)時間被生生地拖延到了6月份中旬。
東島北部的坡地、平原與森林,已經被雨季營造的一片片水澤溝流所割裂,地圖上,一道長達8公里的防線把東島最后那片加勒比人的家園孤立出來。無數(shù)武裝到牙齒的華美陸軍官兵挺著步槍刺刀,與赤身裸體的加勒比人在原始的土地上展開了最后的廝殺。
下雨之時,華美陸軍行動就停止,然后海軍艦炮就不停歇地宣泄出炮彈,在泥濘不堪的雨林里掀起一片片混扎著泥漿與枝葉的爆炸沖擊。但只要雨一停,前線作戰(zhàn)兵力達到8個步兵連的陸軍就會幾路出擊,不斷將頑抗的加勒比人朝北邊擠壓。
戰(zhàn)斗打到這個地步,特戰(zhàn)隊的游擊跟蹤戰(zhàn)術已經沒有了太大使用空間,加勒比人化整為零,如土拔鼠一樣借助大雨的掩護,在叢林里以更為狡猾的潛伏戰(zhàn)術不斷給進軍的華美陸軍造成傷亡。東島最后剩余的上千加勒比人已經退無可退,他們龜縮在最北部的那片面積已經不到50平方公里的森林坡地中,不斷利用雨季的惡劣自然環(huán)境,一次次將侵略軍的掃蕩瓦解。
一個多月來,東島半數(shù)的日子都是下雨天,雨水滋潤下的叢林深處加速生長出如地毯般綿延開的濕滑苔蘚,落葉下隱藏著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水坑。而雨一停,高溫又將在叢林里蒸騰出讓人無法忍受的濕悶,無論是作戰(zhàn)還是行軍,在叢林的每一步都會讓人精疲力盡。
在炮火中無辜喪命的各種小動物尸體不時地從被雨季臨時制造的小溪中沖刷而出,潮濕腥臭的氣息連雨水都無法洗去。林間的空地上,一隊隊疲憊的華美陸軍官兵縮在帳篷里,清理著他們在泥水里可靠性大打折扣的步槍。
官兵們吃著發(fā)潮霉變的炒面軍糧,少量的罐頭也終于不加挑剔地囫圇吞咽。雨季導致的陸路補給線時斷時續(xù),大部分的作戰(zhàn)物資補充,都是通過沿海就近登陸的運輸方式轉送作戰(zhàn)區(qū)域,后勤效率下降到登陸以來的最低點。
作戰(zhàn)持續(xù)到現(xiàn)在,雖然傷亡數(shù)字還算能夠接受,但推進速度就瞬間慢了下來,非戰(zhàn)斗病患減員的數(shù)量也開始急劇攀升,每個連隊超過五分之一的兵員如今都住進了后方剛剛建成的雙子港醫(yī)院。
進攻已經停止了五天了,原因就是最近一次特戰(zhàn)隊的出擊到現(xiàn)在還沒有任何回音。這一次特戰(zhàn)隊出擊,是祝曉力親自帶隊,一共九名特戰(zhàn)隊員,他們將尋找到加勒比人隱藏的聚居地,然后引導海軍艦隊的炮火覆蓋。
幾乎每天雨停之后,守候在最前沿的作戰(zhàn)總指揮馮斌少校和參謀官游南哲上尉都要登上警戒木樓,舉著望遠鏡一遍遍望著遠方的叢林,面露焦慮。
如今,總指揮帳篷里,一場激烈的會議正在召開,關于特戰(zhàn)隊“失蹤”的猜測在會議上被人公開攤在了桌面。
“東島北部,基本可以看做是一個圓形區(qū)域,半徑已經超過6公里,中間相當部分地區(qū)已經在艦炮的打擊范圍之外。”參謀官游南哲上尉指著一副重新校正過的地圖,對著在場的所有軍官介紹著,“從上個月開始,我們都只能在外圍清剿,根本無法深入腹地,這也是為了避免大的傷亡。但目前來看,加勒比人已經逐漸估摸到了我們的火力打擊范圍,所以我才堅持繼續(xù)啟用特戰(zhàn)隊,深入腹地確定目標,否則根本無法完成最后的作戰(zhàn)任務。”
“我還真擔心這些土著就隱藏在最中間的區(qū)域,那樣的話,我們的艦炮根本就打不到他們,迫擊炮就更別提了……”第二作戰(zhàn)營的參謀官劉辰旭中尉也無奈地說著,“也許他們會白辛苦一場。”
“如今我們已經推進到這里,為了保證能夠打擊到對手,從雙子港要塞拆下的4門120毫米要塞炮已經在昨天送到,估計明天就能全部安放就位。到時,配合海軍的艦炮,我們能夠全面覆蓋到所有角落!”游南哲用木棍重重地敲擊著地圖上的某片小湖的南方。
“但雨季對我們的武器使用影響很大,也許祝上尉已經喪失了發(fā)出信號和撤退的能力。”斯科特中尉在角落突然輕聲嘀咕了一句,四周的軍官都臉色大變。
“斯科特中尉,你認為這種可能性有多高?”游南哲和馮斌對視了一眼,兩人都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
“幾率很高,長官。”斯科特站了起來,環(huán)視著在場的所有軍官,“近段時間,第5連隊半數(shù)信號彈、子彈和手榴彈已經受潮無法發(fā)火,這還是在我們可以不斷補充的情況下。祝上尉他們才九個人,能攜帶的信號彈和發(fā)煙彈數(shù)量有限,稍不注意,整體失效都是很容易發(fā)生的事。而且雨季的叢林環(huán)境更加惡劣……”
斯科特的分析不是沒有道理,但在場的所有人似乎都不愿意接受這種預測,會議陷入了死寂。
從國內發(fā)來的消息,周可民的逝去已經在內部引起了一陣強烈的悲觀主義,這是對穿越以來遭受各種挫折都迎難而上的精神的沉重打擊。如今祝曉力等人又下落不明,更加讓人心隱隱退縮。
“暫時休會,再觀察兩天。”見會議氣氛過于悲觀壓抑,游南哲果斷地選擇了休會,至于兩天后又能如何,他心里也暫時沒有底。
按照游南哲內心的想法,如果能找到祝曉力的下落,他甚至可以不顧傷亡發(fā)起一次最高強度的攻擊,但理智又讓他難以在會議上發(fā)布這種太過露骨的軍令。
……
7月25日,周五。
在建鎮(zhèn)后的第五個年頭,西點鎮(zhèn)正式定居人口終于突破了2000人,每日停留在鎮(zhèn)內的其他城鎮(zhèn)而來的流動人口也有好幾百人,但改鎮(zhèn)建市的消息最終證明只是一場空歡喜。按照政府內閣的意思,除去重要戰(zhàn)略布局地位的城鎮(zhèn),西點鎮(zhèn)要想改市,人口必須超過5000人。
根據(jù)目前的國家地方行政管理法規(guī)定,市和鎮(zhèn)雖然并非上下級的行政隸屬關系,但在財政撥付上卻有所區(qū)別:市級城鎮(zhèn),重點建設項目可以直接從國家內閣獲得財政支持,而鎮(zhèn)通常情況下則只有本身的地方財政收入。由此一來,威廉鎮(zhèn)長感到失望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這個消息并沒有讓西點鎮(zhèn)的普通民眾過多分心,因為通往附近山區(qū)礦場的最大的交通工程已經進入了最后的工程收尾階段,西點鎮(zhèn)將成為這個國家第一個擁有正式陸地交通的城鎮(zhèn)。西點鎮(zhèn)的西面,一條丫字型的大型道路赫然出現(xiàn)在原始山林茂密綠影中。
考慮到山區(qū)的具體情況,礦區(qū)公路采取了瀝青碎石路面方案,以方便排滲雨水,寬敞的道路中央,還修建了路軌馬車道,以實現(xiàn)礦石開采運輸?shù)淖罡咝省V灰怀鍪裁创蟮囊馔猓凑漳壳暗氖┕みM度,肯定能在國慶節(jié)那天完成全程通行,而其中若干橋梁工程,也極大地磨練了國內兩大建筑公司的施工水平。
除了近千人的工程施工隊和戰(zhàn)俘勞役,全鎮(zhèn)的閑散勞力也都在工程上做工,甚至還有來自河對岸的銀谷鎮(zhèn)的臨時工,以賺取一份優(yōu)厚的務工收入,大型基礎建設工程進行期間,讓西點鎮(zhèn)的各行各業(yè)也大大受益。
在西點鎮(zhèn)的西區(qū)郊外,一座占地20畝的果園邊,是斯科特在西點鎮(zhèn)的家。雙層的西式小莊園別墅風格的房屋邊,幾個印第安雇工正在小心地把一框框剛剛收獲的水果裝上馬車,準備運往西點鎮(zhèn)碼頭。從那里出發(fā),這些水果將到達澤西鎮(zhèn)的罐頭廠,然后再被加工為酸甜可口的水果罐頭或果醬制品,最后在冬季成為每個家庭餐桌上的美味。
這是斯科特一家最大的收入來源,善于經商的艾倫老人和善于打理果園農務的布倫達兩人,每年除去各項稅收,能夠從這座小果園里得到1500美元的家庭純收入,算起來已經是這個國家家庭人均收入最高的一類居民了。而斯科特本人在晉升為中尉后,更是有著年入720美元的高薪收入,所以斯科特一家的生活水準在這兩年里迅速攀升,不光修起了漂亮的莊園小別墅,還在當?shù)匾患宜綘I小建材公司擁有了少許股份。
挺著大肚子的布倫達,正費力地檢查著兩輛雇傭馬車上的水果,還仔細地在手上的小冊子上記錄著數(shù)字。小侄女杰西卡現(xiàn)在是暑假期間,已經能夠“幫”著家里人做事了,如今正提著一個小籃子,在一個小水池邊淘洗著幾串葡萄。
“上帝保佑,斯科特夫人,您應該注意休息,一定要小心!”一位歐裔婦女從一側的小道走來,手里端著一個不銹鋼盆,盆里裝著幾件洗凈的衣物,正笑瞇瞇地看著已經臨近分娩的布倫達。來人是這個國家被刻意宣傳的英雄軍人家屬、曾經北方戰(zhàn)役里犧牲的波特中士的遺孀。
“謝謝您,波特夫人,沒關系的!”布倫達開心地擦著額頭的汗水,一只手還輕輕摸著肚子,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艾倫叔叔去波特市了,要下周才能回來,伊萊先生還在城里等著我們送貨呢。”
“伊萊?我討厭那個商人!他居然認為今年的西點水果品質不如去年,他開出的價格會讓西點鎮(zhèn)的每座果園都吃虧!”波特夫人看了眼斯科特家的水果,露出一絲擔憂。
“還好了,今年可是豐收年,大家的收入不會比往年差。”布倫達倒是知足常樂。
“好吧,大家都這么樂觀……但我不得不再次提醒您一次,斯科特夫人,你應該給陸軍司令部寫封信,斯科特中尉已經在蝴蝶島呆了七個多月了,按道理他應該回家一趟!”波特夫人幫著布倫達檢查馬車,一邊小聲地說著,“按照醫(yī)生的說法,最多還有一個禮拜,你就要生孩子了!”
“可是即使現(xiàn)在斯科特就能出發(fā),也應該來不及了。所以,勞煩陸軍司令部會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吧?”布倫達笑著擺擺頭,但眼里卻露出一絲期盼。
“也許吧,但至少我們應該讓他們聽聽大家的聲音!哪怕只是一點點……”
波特夫人打丈夫陣亡后,一直對國家不斷發(fā)起對外戰(zhàn)爭耿耿于懷,哪怕一座城市都以丈夫的名字命名。在她的眼里,包括她逝去的丈夫在內,西點鎮(zhèn)的許多家庭的男子在這些年里不斷為這個國家奔走在前線,陣亡與傷殘數(shù)字不斷升高,相當長的時間里,西點鎮(zhèn)的遺孀比例是這個國家最高的。
“對不起,波特夫人……”布倫達聽到這個,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
“上帝寬恕我的無知,我只是隨便說說。下個月,我和桑托斯夫人,還有孩子們,要搬到波特市去住了,那里會離我們的丈夫更近些。”波特夫人深深嘆了口氣,端起盆子,又走遠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小侄女杰西卡也來到身邊,正眼巴巴地望著自己。布倫達慢慢放下手里的小本子,摸住了杰西卡的肩膀,望向了南方。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