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星辰沒說話, 他看著葉塵,抿了抿唇,許久后, 終于道:“這次是月笙任性, 我替她同你道歉, 你……”
他頓了頓,垂眸看著葉塵□□的腳, 終于道:“先去房里休息, 這些我來處理吧。”
“不必了。”葉塵果斷抬手,虛弱道:“我這就同沈公子下山。”
說著, 葉塵握著沈景逢, 艱難往外走去。沈景逢一把扶住她, 讓她整個人依靠在他身上。
他明明也是滿身傷痕,但在那個姑娘靠過來時,卻仍舊穩如磐石。葉塵忍不住抬頭看他,這個青年一如平日一樣, 溫和從容。他感覺到她的視線, 低頭笑了, 溫和道:“莫怕。”
說著, 他便將葉塵打橫抱起,轉身向外面出去,莫星辰捏緊了扇子, 他知道此刻不該說,也不能說,可是他眼睜睜看著他們擁抱著走出去, 看著那姑娘素白腳踝上那證明是他的人的血色花紋,終于忍不住道:“你能帶她去哪里呢?”
沈景逢頓住步子, 莫星辰接著道:“沈景逢,天下之大,你又能帶她去哪里呢?”
“她已經……”莫星辰艱難開口:“已經嫁給我了啊。”
他知道這話說得無恥,說得不堪,然而這卻也是事實。
葉塵的嫁娶的儀式已經完成,天下人都知道葉塵已經是魔教的人,如果她不能活著當魔教的人,那么就只能死了葬在魔教里,再也無法出去。哪怕是莫星辰,也難以改變這樣千年的習俗。
沒有任何完成了魔教這一道洗禮的人不是魔教的人卻還活著的。
哪怕莫星辰放了葉塵回去,別人卻也不會相信。
一個美人被抓上魔教整整七日,外面的風言風語早已經傳得不成樣子,葉塵不留在魔教,又能去哪里呢?
沈景逢僵著身子,莫星辰上前去,朝著沈景逢伸出手來,溫和道:“我會好好對她的,沈景逢。”
葉塵沒有說話,她仰頭看著沈景逢,清麗的眼里一片漠然,似乎在等著他做決定。
沈景逢沒有說話,許久后,他苦澀開口。
“你知道嗎,”他說:“當年,前任魔教教主,也是這樣對我母親說的。”
所有人都不知道,沈景逢的確是前任教主的孩子,他的母親,也是自愿生下他的。
當一個英俊豪氣的男人從一群窩囊廢中將一個女子帶走,當他成為那個女人唯一的依靠,當他溫柔許諾,哪怕只是床上的言語,那個女人也會當真。
他的母親信了,哪怕在后來遭遇種種,哪怕最后臨死,卻仍舊惦念著那個男人最初片刻的溫柔。
于是他握緊了葉塵的肩膀,如同握緊自己的劍,神色清明看著莫星辰,沙啞道:“天下之大,有我沈景逢的地方,自然是她葉塵的歸宿。”
“天下人嘲笑她,我護著她;”
“天下人厭惡她,我寵愛她;”
“天下人嫌棄她,我獨娶她。”
“這天下給她多少狼狽不堪,我就還她多少歡喜美滿。”
“只要我沈景逢活著一日,就絕容不得他人欺她辱她。”
“莫星辰,”沈景逢認真看著莫星辰,一字一句:“葉塵不是沈秋霜,也絕不會變成沈秋霜。”
聽到這話,莫星辰愣了愣,饒是葉塵,也忍不住有幾分動容。
她握著他的衣領,垂下眼眸,三八在她腦海里“嘖嘖”出聲:“沒想到沈景逢的感情居然這么深,我果然是壞了。”
葉塵沒有說話,她靠著他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
她從來沒這么安心過。
沈景逢抱著她走出大殿,一如當年艾爾特將她抱下競技場,秋雨細密纏綿,眾人持刀看著他們,然而沈景逢從容不迫,低頭同她說:“下雨了,我沒帶傘,你靠近一些。”
葉塵應了一聲,緊緊抱住他,一言不發。
魔教的人想要往前,莫星辰叫了一聲:“站住。”
“教主?”其中一人道:“那女人可是洗禮過的!”
話音剛落,莫星辰小扇直接抽了過去,將那人擊飛出去。
“我說讓他們走!”
莫星辰冷然出聲,終于所有人不再說話,只是警惕立在兩邊,看著沈景逢抱著葉塵一路下山。
沈景逢的懷抱很暖,心跳很平穩,葉塵聽著那胸腔里撲通撲通的聲音,忍不住道:“你怎么來了呢?”
“聽說你出事,我就來了。”
“沈景逢。”
“嗯?”
“你是不是,”葉塵仰頭看他,眼里有些茫然:“很在乎我啊?”
沈景逢沒說話,他抱著她到了山腳下,走過索道,將她放在馬上。
此刻她只穿著他一件袍子,露出纖白如玉的雙足,他細心將她拉扯好衣服,翻身上馬,將她抱在懷里。
馬奔馳而去,葉塵終于覺得有些累了,恍惚間幾乎是要睡過去,這時候,她終于聽到他的聲音。
“是啊。”
這一聲應答,全是苦澀嘆息。
她閉著眼睛,假裝睡了過去。沒聽見葉塵回答,他放下心來,垂眸看著懷里的姑娘,然后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
沈景逢用自己的袍子將葉塵包裹得嚴嚴實實,一路進了城里,讓人開了一間房后,便迅速抱著葉塵上了樓,吩咐小二買了兩套衣衫和一些葉塵開的藥后,又讓人打了水、拿了粥,這時候才回頭去看葉塵。
葉塵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
她的臉上、身上、每一寸皮膚上都繪滿了紅色的花紋,看得人心生可怖。
沈景逢坐在葉塵身邊,用勺子吹涼了粥,送盡葉塵口里。葉塵就這么靜靜看著他,一言不發。
她很平靜,很沉默,很從容。讓沈景逢想起他年少時的母親。
她總是坐在院子門口,平靜看著外面。然后會有魔教的人進來,將母親抗進房里,里面傳來哭泣聲,尖叫聲,之后歸于一片死寂。每次他都被人關在一個小屋里,等事后去看,就會發現母親一如平日一樣,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平靜看著外面。
他年少時不知道那份平靜是什么,后來才明白,這樣的眼神下,埋葬著如死的絕望。
因為她知道自己回不去故土,又無法面對未來,更無法放下年幼的他,只能用這樣的平靜遮掩自己那早已崩潰的情緒。
他不知道葉塵是不是這樣的狀態,也不知道葉塵是不是這樣的想法,他看著面前這樣平靜的葉塵,感覺手微微顫抖。
他想寬慰她什么,卻又不敢出口,只能強忍著不安和痛苦,將一碗粥喂完她后,沙啞著聲道:“我抱你去洗澡好不好?”
葉塵抬眼看他,沉默著點了點頭。
心里有些激動和三八道:“他要抱我去洗澡,你說我是不是馬上要面臨點什么了?!”
三八有些絕望:“你這么期待發展點什么?”
“三八,”葉塵認真道:“你算算我幾歲了。”
“一……一百多?”三八有些算不清楚,葉塵嘆了口氣:“對啊,一百多年了,我早該兒孫滿堂了啊……”
“夠了……”三八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上就說,不要這么委婉。”
葉塵有些羞澀:“不要說得那么直接嘛。”
三八表示呵呵:“你不過就是看人家長得好,貪圖他美色!”
“才不是!”葉塵立刻一臉正直道:“你看我像這種人嗎?”
“你難道不就是這種人?”
“不,我不是!”葉塵帶著浩然正氣:“不要把我想象得那么膚淺!”
“你難道不膚淺?”
葉塵:“……”
這天沒法聊了。
她和三八吵著嘴的時候,沈景逢將她抱在浴桶邊上,顫抖著手,解開了她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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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這個動作,葉塵愣了,三八也愣了,沈景逢剛剛解開衣帶,見她仰頭看他,便停住動作,垂著眼眸,視線沒有觸及她分毫,沙啞道:“你若叫停,我立刻停住。”
“叫停!停下!這不是去幼兒園的車!放我下來!”
三八尖叫起來。
然而葉塵愣愣看著沈景逢,片刻后,她垂下眼眸,沒有說話。
沈景逢得到了許可,深吸了口氣,果斷將衣帶扔在一邊,將葉塵身上唯一一件衣服拉扯下來,然后將葉塵抱進浴桶里,緊接著自己脫了衣衫,踏了進去。
他什么都沒做,只是用布細細擦拭著葉塵身上朱砂繪制的符文。
符文在他擦拭下一點點散開,露出葉塵原本面貌。沈景逢垂著眼眸,很細致將她擦干凈,不帶半分欲念。葉塵就這么靜靜注視著對面的人。
燭火昏黃溫暖,對面公子如玉,不帶半分瑕疵,在昏黃燈光下,帶了一種奇異的溫暖。
她目不轉睛看著他,許久后,他抬頭看她,忍不住笑了:“看我做什么?”
“你好看。”
葉塵果斷開口,她聲音有些沙啞,沈景逢握著帕子的手微微一愣,片刻后,他抬頭笑了 :“你喜歡就好。”
“嗯。”
葉塵垂下眼眸,低低應了一聲。
沈景逢握著帕子的手有些用力,這么輕輕淺淺一聲嗯,他卻覺得仿佛是等了許多年,于是在她聲音出口的瞬間,讓他覺得心上歡喜得幾乎是要爆炸。
他壓制著自己心里憐惜和歡喜,將葉塵洗刷干凈,而后將葉塵從浴盆里抱了起來,放到床上。
那床上的絲綢冰冰涼涼,葉塵覺得有些冷,沈景逢抬手熄了燈,沉默著上了床。
葉塵覺得心跳得飛快,她僵硬躺著,而身邊人也僵硬躺在身邊,一言不發。月光落在床尾處,照著床尾圓窗外正紅的楓葉,葉塵緊張得不能呼吸,在心里小心翼翼和三八聊天。
“你說他打算做什么?”
“顯而易見。”
“我要不要反抗?”
“你開心就好。”
“三八,”葉塵苦惱道:“我感覺似乎每個世界,我都有那么一點喜歡反派,我是不是個特別花心的女人?”
“是。”
葉塵:“……”
大兄弟你太耿直了。
“可是喜歡就喜歡了,”三八接著道:“喜歡就上啊,反正上完就走了,拔□□無情,就是這么爽。”
“還要走啊……”葉塵有些無奈,三八“微笑”看著她:“你覺得就我這點能量能撐著你一直留在這個世界嗎?早走晚走都是走,只要活著,說不定改日就重逢。”
“原來,”葉塵悠悠道:“還能有重逢?”
三八:“……”
中計了,嘴漏了。
三八打了自己一巴掌,轉頭道:“你自己玩吧,我要屏蔽自己了。”
“你還屏蔽自己?”
“我不屏蔽主機也屏蔽,畢竟有隱私保護系統。”
“那你之前不看我和君衍看得挺開心的?”
“白花花的一片,”三八嘆了口氣:“談不上什么開心不開心,眼盲都快出來了。”
葉塵:“……”
這話接不了了。
葉塵和三八聊著天,感覺自己幾乎快睡了,旁邊人卻還是動也不動。
葉塵覺得,沈景逢大概真的只是想喝她洗個澡,她不要這么齷齪,什么事兒都往那方面想,她要純潔一點,單純一點。
她打著盹,幾乎要睡過去,就在這是,一個炙熱的懷抱將她拉了過去。
“來了來了!”
葉塵驚喜出聲,三八睜大了眼,看見白花花一片:“他怎么了?我看不到啊?怎么了?!”
葉塵這時候已經不能和三八說話了,沈景逢也在顫抖,他抱著她,扶著她的發,沙啞著聲道:“嫁給我吧,好不好?”
“嗯……”
話音剛剛出來,她就被人翻身壓了上來,沈景逢手指插入她纖細的發絲中間,低頭吻到她唇上,輾轉纏綿。
葉塵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仿佛是飄在云端,被人捧在手心里,得了這世上萬千寵愛。
“葉塵。”
他叫她的名字,沙啞著聲音,反反復復。
葉塵起起伏伏,終于止于他一聲帶著哭聲的嗚咽。
他抱緊她,靠在她胸口,淚落無聲。
葉塵閉上眼睛,手插入他的發中,梳理著他的頭發,溫柔道:“我在呢,景逢,我在你身邊呢。”
沈景逢沒說話,他聽著她的心跳,感受著這個人的鮮活,慢慢道:“我差一點以為,你不在了。”
“那時候,我特別害怕。”
“我曾經以為,我這一生都不會為了誰放下仇恨,可是阿塵,那一刻我才知道,這世上沒什么是一定不能放棄的。”
說著,他閉上眼睛,握住她的手。
“我會保護你的,阿塵。”
“你別怕。”
他輕輕吻她,一下一下,溫柔細膩,交扣的十指也仿佛帶了無數纏綿。
葉塵紅著臉,她也說不上這是什么情緒,就是覺得內心滿滿當當,感覺被什么塞滿,格外令人陶醉綿長。
這時候三八還在馬賽克中,不斷探著腦袋,有些焦急游走道:“在干嘛呢?這是干嘛呢?我看不到了啊,發生什么了啊?!”
“唔……”
葉塵不太想在這時候會回三八的話,可是三八實在是太吵了,她不回復,根本得不到片刻的安寧,于是她只能道:“兒童不宜,你別吵了。”
“什么感覺啊?”三八八卦道:“刺不刺激?驚不驚喜?疼不疼?”
聽到這個問話,葉塵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拍了三八一巴掌道:“哎呀你別問了。”
“臥槽,睡一晚上就把你睡變異了?宿主你不是被奪舍了吧?”
葉塵:“……”
可不是被你奪舍了嗎?一個系統常年駐扎在腦子里,離奪舍也不遠了。
三八見葉塵沉默了,想了片刻:“我是不是打擾了你的少女心?”
葉塵不說話,三八嘆了口氣:“好吧,我就問一句話就走了,你一定要回復我啊。”
“說。”葉塵憋了半天,終于憋出口氣,三八小心翼翼道:“爽嗎?”
“爽!”葉咬牙出聲,三八想了想:“宿主,第一次你一點都不疼?”
“不怎么疼。”
“看來,沈景逢很小啊……”
葉塵:“……”
明明是技術好夠溫柔好不好!
然而她不想和一個AI解釋這種問題,她只想安安穩穩開開心心談個戀愛,于是果斷讓三八滾了。
三八也沒什么留下來的理由,只能回去刷新自己的相親系統。
好想升級,好想相親,好像有對象……
三八走了后,兩人又在床上顛暖倒鳳幾次后,終于睡了過去。
等第二天葉塵醒過來,沈景逢已經醒了,他坐在窗邊,手里握著一卷書,低頭翻看著手里的書。清晨的陽光透過窗落在他身上,他聽聞葉塵的聲音,抬起頭來,看見葉塵在窗邊呆呆看著他,他微微一笑,溫和說了句:“早。”
這時候三八終于被放出來了,它一查數值,立刻大吼了一聲:“臥槽,好感值98了!這一覺睡得值得啊!宿主你趕緊去問他,讓他留在你身邊別報仇了!”
“問了以后呢?”
“問了以后任務就完成了啊!”
聽到這話,葉塵微微一笑:“那我還去問?你當我傻啊?”
三八:“……”
“好不容易談一次戀愛,我才不要問!”
“宿主……/(ㄒoㄒ)/~~”
“別撒嬌,我要談戀愛,好好談戀愛!”
“宿主,”三八嘆了口氣:“我的能量最多能讓你呆一年,別任性了,我怕咱們撐不到下一個世界,速戰速決吧。”
葉塵沒有說話,她抿了抿唇,終于道:“三八,每一次都是這樣的別離嗎?”
“當然不是啊,”三八開口道:“宿主,你在每一個世界,都是由我的能量支撐的,你一個任務完成的品級越高,獲得的能量越多,那么在下一個世界所支撐的時間越長。比如說上一次任務只是B,那我能在這個地方待上2~3年,根據你的消耗來定;如果你上一次任務是A,那么久會翻倍,4~6年,如果是S,就再次翻倍,8~12年。”
“而且上個世界是一個C等級能量源的世界,隨著我的級別升高,就能支撐你去更高級的位面,如果你在一個S級的世界完成S級任務,那么你想待在任何一個世界到老都可以。”
“我從來沒想過故意讓你不開心,”三八聲音低低的:“我也想你好的啊。”
可是再怎么任性,也不能玩命啊?
葉塵沉默聽著,好久后,她終于道:“我知道了。”
說著,她掀開被子,走到沈景逢面前,然后蹲在他腳邊,將頭靠在他腿上。
“怎么了?”沈景逢溫和問她,葉塵靠著他,就感覺有了無盡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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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景逢,”葉塵慢慢開口:“你說,人有沒有前世?”
“以前我覺得沒有,”沈景逢將書放在一邊,用手撫著她的頭發,溫柔道:“可是遇上你的時候,我覺得人是有的。”
“第一次看見你,我就覺得,我們一定相識。如果人有前世,”沈景逢笑了笑,面上露出無奈:“我一定愛過你,愛了好幾輩子。”
葉塵微微一愣,她面前浮現出好多面孔。
有那么一瞬間,她居然覺得,面前這個人,和那些她認識過的反派們,如此相似。
她忍不住抬手拂過他的眉眼,癡迷看著他。
沈景逢仍由她薄涼的手指輕撫而過,葉塵溫和了聲音:“沈景逢,我希望人是有前世的。”
“因為這樣的話,我一定遇見過你,遇見了好幾輩子。”
用了好幾輩子相遇、相識、相愛、相逢。
所以在初初相識,就會覺得,似是跨盡千山萬水,奔赴這一場相會。
聽了葉塵的情話,沈景逢沒說什么,低頭吻了吻她。
葉塵垂下眼眸,握著他的袖子,慢慢道:“所以……如果有下輩子,你一定要來找我,好不好?”
“好。”沈景逢溫柔出聲:“黃泉路我陪你走,奈何橋我陪你過,下輩子轉世投胎,我就打小陪著你,護著你,你說好不好?”
“說好了,”葉塵覺得內心一片平靜:“你一定來找我。”
“一定來。”
“那么,景逢,”葉塵垂下眼眸:“這輩子,為了我,不要去報仇了好不好?”
沈景逢沒說話。
葉塵一下子有些掙扎,一方面,她希望沈景逢能答應她,這樣她就能完成任務,拿到更多的積分,去下一個世界。另一方面,她又希望沈景逢不答應她,這樣她就有理由,再多呆在他身邊一會兒。
她心里掙扎,也就不催促沈景逢,過了一會兒,沈景逢慢慢道:“好。”
葉塵微微一愣,聽上面人道:“其實從去救你那一刻,我便定下來了,阿塵,我陪著你。”
葉塵垂下眼眸,覺得眼眶有些濕意。
她帶著鼻音應了一聲,握緊他的手,等待著系統打開抽離狀態。然而等了一會兒……
“三八?”葉塵有些疑惑開口,三八抽了口煙,憂愁道:“任務還沒完成。”
“嗯???”
葉塵呆住了,三八沉思著開口:“大概是……好感值還不滿的緣故吧?”
葉塵:“……”
不知該是喜是悲。
這個口口聲聲說著愛自己的人好感值居然不慢,她該怎么辦?
“所以……”葉塵艱難道:“我現在,還要繼續刷好感值?”
“對啊……”三八嘆了口氣:“就一年了,任重道遠,同志努力啊,不然咱們一起玩完。”
葉塵僵著臉,沈景逢低頭看著葉塵僵硬的表情,皺眉道:“是不是傷口疼了?”
昨天兩個人狀態都有些不對,他也是沖動了。因為葉塵本身似乎體質有異,自愈能力很強,洗澡時看見她身上傷口幾乎都愈合了,他還以為沒有什么大礙了,如今想來,的確是莽撞了。
葉塵回過神來,三八送她滿身毒血的時候,還送了她超強愈合能力,現在想起來,簡直就是為昨晚做預備!
葉塵輕咳了一聲,趕忙道:“無妨。”
葉塵和沈景逢纏綿時,魔教里,月笙在床上,低低喘息著。
她身上化著膿,狼狽不堪,莫星辰站在門外外,靜靜看著庭院里的秋雨。
他和月笙自幼長大,他是魔教教主的義子,她是真正的圣女,他依仗她,她愛慕他,他們兩所修煉的功法密切相關,月笙死了,也就意味著他終身難以精進。魔教練武的法子都有些邪門歪道,卻也成長快速強橫,一個魔教教主,就能壓得整個江湖抬不起頭來,魔教猖狂慣了,如果教主難以前進,沒有人護著,怕是有滅頂之災。
無論是出于自幼的感情,還是為了魔教,他都不能放著月笙去死。
“怎么樣了?”
大夫從里面走出來,莫星辰張合著折扇,面無表情詢問。大夫佝僂著腰,小心翼翼道:“圣女大人怕是過不了明年春天……”
“能活幾日,就是幾日吧。”莫星辰點點頭,提步走了進去。
他走到月笙窗前,月笙尖叫起來:“不要過來!不要!”
莫星辰止住步子,又聽里面女人低嗚哭出來。他沉默了許久,慢慢道:“知道錯了嗎?”
“我錯了什么?我怎么錯了?!”月笙怒吼出聲來:“錯的是那個小賤人!星辰,”月笙軟了調子:“我做得不對嗎?不好嗎?你想要什么,我都為你拿來了啊星辰!”
“月笙……”莫星辰嘆息出聲:“我想要什么,何嘗要你去取過呢?我喜歡她,自然會去追逐她,你為什么要插手呢?”
“將藥王谷谷主的女兒抬為妾,”莫星辰嘲諷笑開:“月笙,你真當我是傻子嗎?你是不是以為,我是義父,葉塵會是下一個沈秋霜?”
月笙沒說話,片刻后,她低笑起來:“是啊,我的確希望,她是沈秋霜。我就不明白你們,一個個的,為什么總是喜歡這些正道女人?前任教主是,巴巴把人搶過來,求而不得反復折辱,最后人死了,還要把人尸體拖回來放在圣臺之中。”
“你呢?又去喜歡那個葉塵。她有什么好?不過就是一張臉而已,我也很美啊,為什么,為什么你就不能看看我呢?”
“你想當教主,我讓你當了。你說沈景逢天賦好得讓人嫉妒,我就費盡心機毀了他。你喜歡葉塵,我就想辦法把她綁到你身邊。你看我對你多好啊,莫星辰,你有沒有心啊?”
莫星辰沒說話,許久后,他終于道:“圣女厚愛,星辰消受不起。星辰想,這天下間,也沒有人想要這份厚愛。”
“月笙,”他慢慢道:“你是怎么變成這樣子的呢?”
“我變成什么樣子了?”月笙提高了聲音:“我丑了,我惡毒了,你就厭惡了是嗎?明明你小時候說過要娶我,明明你說過這輩子只愛我一個人,可你做了什么!”
莫星辰沒說話,他站了一會兒后,終于道:“月笙,好好休養吧。”
說完,他轉身離開。
他終于知道,有時候,有些分歧不可避免,有些人不能挽回。
莫星辰走出去后,月笙看著他的背影,咬著牙關,微微顫抖。眼淚大顆大顆落下來,混著膿血,看上去格外惡心。月笙捏緊拳頭,沙啞道:“葉塵……我一定讓你……身敗名裂,不得好死!”
說著,她抬起頭來,眼里有了冷光:“讓鬼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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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景逢的傷其實比葉塵重,兩人確定關系后,就找了一個偏僻的小鎮落腳,定居了一段時間,給沈景逢養傷。
沈景逢總覺得自己其實能做很多事,但葉塵自己是醫生,心里知道沈景逢的狀況,就去買了個輪椅來,強行要求沈景逢修養。
穿過這么多個世界,葉塵從來沒活得這么日常過。她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起床,然后就起來洗漱,端了水來幫著沈景逢洗漱。
熟悉了之后就會知道,沈景逢這個人,卸下了男神的負擔后,其實和一個普通青年沒什么區別。他早上喜歡賴床,尤其是如果晚上活動了以后,就睡得特別深沉。
葉塵是不愿意讓沈景逢太勞累的,但唯獨這件事上,沈景逢幾乎是上了癮,從來勸不住。
他堅持要做什么,都是又哄又騙,軟硬兼施手段頻出,葉塵也拿他沒辦法,加上她內心有點躁動,于是每天都在重復:不同意——動搖——同意——后悔的心路歷程。
每天早上清醒的時候,葉塵是最崩潰的。可是看著旁邊人像個孩子一樣的睡顏,她內心又忍不住軟了下去。
為了報復沈景逢的不聽話,每天早上葉塵都用冷水擦醒他。他有些起床氣,但再不滿,也不敢表達出來,只是坐在床上生悶氣,葉塵那時候貼著花鈿問他:“怎么,還氣上了?”
“不敢。”沈景逢抱著枕頭坐在床上,看著葉塵似乎是生氣了,趕忙笑起來道:“夫人賞臉給在下洗臉,在下寵幸備至,怎會有什么不滿?”
葉塵看他那沒出息的樣,嗤笑出聲。陽光落進來,能清晰看到陽光下緩慢動作的細塵,葉塵笑容明艷動人,仿佛畫卷。沈景逢一時不由得呆了呆,隨后便笑了。
兩人在鎮子里住了一段時間,葉塵帶著沈景逢逛遍了周邊所有美食。
沈景逢吃飯總是很優雅,就算是臭豆腐,都能吃出貴族風采。葉塵旁邊斜睨著他,看見他優雅喝著豆腐花,笑著一掌拍向他的手,想將豆腐花給他灌進嘴里去,結果對方卻是喝著豆花側身,一只手將葉塵手腕捏住,直接往懷里一扯,逼著葉塵坐到他大腿上,溫和道:“夫人投懷送抱,可是想讓在下吃豆腐了?”
葉塵張牙舞爪想要抓他,他握住她的手腕,朗笑出聲,隨后在她臉側輕輕一吻,葉塵頓時軟了態度,像一只被順了貓的小貓,嘟囔道:“好好的親我做什么?”
“夫人姿容艷麗,在下情難自禁。”
兩人打打鬧鬧過了兩個月,冬末第一場大雪的時候,沈景逢的傷徹底好了。
小鎮偏遠,平日本也沒什么外人,幾乎沒什么武林的消息,葉塵不由得有些擔心,同沈景逢道:“景逢,你的傷好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嗯,”沈景逢笑彎眉眼:“等過完這個冬天吧。這些日子我先出去查探一下消息,你別擔心。”
“好。”葉塵點了點頭。沈景逢抬頭看了看天色,溫和道:“擇日不如撞日,我先出去看看吧。”
“嗯。你回來,我們去吃趙家嫂子做的燜雞!”
“知道了。”沈景逢有些無奈,葉塵從來不下廚,當初之所以選擇這個小鎮落腳,除了足夠偏僻以外,就是因為吃的多,葉塵可以不帶重樣吃上一個月都不聽。
沈景逢同葉塵告別后,就到大鎮上去打聽消息,剛到大鎮里,沈景逢就聽到茶館里的人在議論。
“聽說了嗎,那個藥王谷的葉塵,當初是被沈景逢裸著抱出來的!”
“是呢是呢,”有人道:“有人親眼見到了,還看見她滿身的花紋,那個魔教不是有個儀式嗎,完成了這個儀式的,聽說不是魔教的人,就是死人。你說這個葉塵怎么活著出來的?而且如今魔教也不找她,是不是魔教如今不行了?”
“怎么可能?”有一人道:“你不知道當年魔教還是個小教,洗禮過的一個女的跑了,那女人還當了武林盟主的夫人,魔教幾乎是滅教都撲來把那女的殺了。這是魔教的尊嚴!葉塵能出來,肯定是她還是魔教中人!”
“是了是了,你沒看其他七大宗的人都去了岳山派,讓岳山派把人交出來處置了嗎?肯定是因為葉塵是魔教中人。”
“那萬一不是怎么辦?”
“正道名門的嫡女,要是被這么侮辱,要臉的早該自盡了,不管是不是,葉塵都該以死以示清白!不然丟的不僅是她的臉,還有我們武林正道的臉!”
“可沈景逢還護著她呀,也不知道這沈景逢是發了什么瘋……”
“嘖,那沈景逢怎么帶著葉塵出來的你不知道?肯定是睡舒服……”
話沒說完,一道利刃就割破了那人的脖頸,血噴灑而出,茶樓里的人都驚呼出聲來,開始慌亂跑開。
沈景逢提著劍在一片人仰馬翻中從容走過,眼中一片冰冷。
他眼里浮現出當年他母親抱著他下山后的遭遇,想起那所謂七大宗的長老掌門們逼著他母親自盡的模樣。
“你一代名門嫡女,受此侮辱,怎能茍且偷生?今日利刃白綾,你自己選吧!”
“我死是小,可我的孩子怎么辦?”@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這樣的孽種,你以為還能留著嗎?”
……
沈景逢閉上眼睛,站在門口,聽著大雪簌簌而落的聲音。
片刻后,他睜開眼,手摸在劍上,眼中一片肅殺之意。
而葉塵在屋子里折騰,她買了許多燈籠,打算在沈景逢回來前都掛上,給他一個驚喜。
三八有些不耐煩:“你覺不覺得,你談戀愛就像失了智一樣?”
“嗯?不覺得啊。三八,你單身,你不懂的。”
“夠了……”三八有些崩潰:“我討厭吃狗糧!”
葉塵笑瞇瞇把燈籠掛載到細線上,眼里全是暖意。
她不在乎三八的崩潰,她覺得,三八越崩潰,證明她越甜。
她將最后一個燈籠掛上后,就坐在門檻上等著沈景逢。
沈景逢夜里歸來,在門口撣開雪花,一抬頭,就看見紛揚大雪之后,那姑娘穿著紅色的袍子,披著帶著白色狐毛鑲邊的紅色大衣站在門口,她身前是皚皚白雪,身后是點點星光。那燈籠的光芒溫暖而明亮,仿佛是照亮他回家的路途。
他握劍冰冷的手突然有了溫度,那跑到他身前,笑瞇瞇蹦進了他懷里。
“你回來啦?”
世上最美好的言語,莫過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