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保人
    “啪！”一聲，馬全手中的酒壇子落到了地上。
    談拓和方唯也都張大了嘴巴，愣愣地看著墻壁上縱橫的墨跡。
    “東海孫淡到此一游。”
    還有什么比這一句更石破天驚，更讓人震撼的話呢？
    破碎的酒壇子里，有紅『色』酒『液』迸出，沿著地板汩汩流淌，瞬間便匯集成一條小溪，淹到了眾人的腳邊。
    感覺到腳尖的冰涼，三人才清醒過來。
    那馬全的大嗓門又響了起來，其中帶著極大的驚喜：“你是孫淡孫靜遠(yuǎn)，你真的是？”早就聽說孫淡來了淮安，并主持睢寧的縣試。對這個當(dāng)世首屈一指的大才子大名士，淮南士人是又敬又畏，并為他能來淮安而感到驕傲。
    只可惜馬全和談拓不過一介布衣，像孫淡這樣的人物，他們是不可能見到的。
    談拓也大叫起來：“孫淡，孫靜遠(yuǎn)！”
    二人同時長揖到地。
    而那方唯則呆呆地坐在那里，幾乎不能呼吸。她一直都想找孫淡，可卻沒想到，先前在街道上失之交臂的那個平凡的年輕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孫淡。在以前她也不是沒有想過會在什么情形下見到孫淡，按照她的預(yù)想，一見到孫淡，就應(yīng)該立即走上前去稟明自己的身份，然后將甘必達(dá)炸開睢寧河堤一事一一稟告。可不知道怎么的，此刻的她就好象是被魘住了，什么也想不起，什么也做不了。
    孫淡長笑一聲，一把將馬全和談拓二人扶起，道：“我剛才已經(jīng)聽到了你們?nèi)说恼勗挘f起孫淡前一段時間在山東時所寫的這首《勞山歌》。馬兄和談兄不相信這位方兄弟的話，說這首詩是唐人舊作，以至于懷疑起方兄的人品。孫淡看不過眼，索『性』過來說明一下，還請二位不要錯怪了方兄弟。”
    馬全和談拓忙說：“原來是靜遠(yuǎn)先生做的呀，靜遠(yuǎn)先生的詩詞語的風(fēng)格變化多端，還真不容易看出來，這是我們錯怪方兄了。”
    說完，二人連連朝方唯拱手賠禮，方唯心中一酸，又想起罹難的父親和七叔公，眼淚更是不住往下落。她想起自己肩上的責(zé)任，忍不住哽咽道：“孫大人孫大人。”
    孫淡卻一笑，只對馬、談二人道：“既然方小兄弟的人品和道德沒有任何問題，那么你們二人做他的保人，讓他參加本次睢寧縣的縣試怎么樣？”
    馬全和談拓見堂堂孫淡都發(fā)話了，自然是恭敬地回答說：“當(dāng)然，當(dāng)然，說起來我們也是睢寧人，家鄉(xiāng)人要參加考試需要保人，我們自然是義不容辭。”
    方唯還在流眼淚，實際上，只要能夠見到孫淡，向他陳述父親的冤情，是否參加科舉并不重要：“孫大人……”
    孫淡沒察覺出方唯的異樣，他以為方唯是因為看到自己而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實際上，這幾年他也習(xí)慣了被天下讀書人景仰。他又朝馬、談二人拱了拱手：“對了，談兄，馬兄弟，你們二人既然都讀過書，也能作文，且沒參加過考試，何不也來參加睢寧的縣試。”
    馬全和談拓沒想到孫淡讓他們?nèi)⒓涌荚嚕加行┿等唬恢涝撜f些什么。
    孫淡微笑道：“看二位言談舉止，也是有大學(xué)問的人，孫淡才疏學(xué)淺，做了今科縣試考官，心中卻有些慚愧。怎么，二位看不上孫淡的學(xué)問，不想拜在我門下嗎？”按照考場的規(guī)矩，孫淡只要一主持縣試，這二人有僥幸過關(guān)，名義上就變成了孫淡的學(xué)生。
    談拓和馬全相互看了一眼，彼此都在對方的眼睛里看出了驚喜。實際上，縣試本就非常不嚴(yán)格，很多時候也就是縣官的一句話，就放考生過關(guān)。科舉這種東西，童子試本就是做做樣子，真正難的是考秀才那一關(guān)。
    看孫淡的意思，只要他們?nèi)⒓涌荚嚕隙苓^，而且肯定能做他的學(xué)生。
    即便將來考不到功名，想想看，如果做了孫淡的學(xué)生，將來無論去了哪里，就將獲的極大便利。孫淡將來可是要做內(nèi)閣閣員的人，有這么一個老師在，這大運河上，還有由著他們二人往來自如，又有哪一個官員敢來找他們的麻煩？
    這二人能在大運河上跑船行商，都是精明之人，如何不知道這其中的關(guān)節(jié)。
    孫淡還沒意識到這一點，他為了打動這二人，便笑到：“方才我也聽說你們二人的商船因為沒有船引，停在淮安不能北上。近日睢寧大水，河道和漕運衙門的人都忙著救災(zāi)，沒人打理衙門事務(wù)也是有可能的。這樣，我同漕運衙門的人本就相熟，等過得幾日，我去函替你們問問。”
    馬全和談拓大喜，忙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頭：“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大人……”方唯還在流淚，給人一種激動得不能自持的感覺。
    孫淡朝他微笑著點了點頭，扶起馬談二人，道：“等下你們?nèi)巳W(xué)道衙門報名，那里有人安排你們吃住。”
    說完，大笑一聲，在韓月的拱衛(wèi)下走遠(yuǎn)了。
    “果然是孫靜遠(yuǎn)啊！”
    “好一派名士風(fēng)采！”談拓也是大為激動：“我等能見到孫靜遠(yuǎn)，并與其詩酒唱和，乃是何等的幸運！”
    這個時候方唯才想起自己剛才光顧著哭，也沒同孫淡說上話。心中一急，珠淚紛紛：“孫大人，孫大人。”就要追上去。
    馬全一把拉住她的袖子：“方兄，剛才還真是錯怪你了。我們且去學(xué)道衙門報名吧。”
    “我不考了，我不考了！”方唯大叫：“我要見孫大人。”
    談拓笑道：“要見孫大人也簡單，明日就是縣試，孫大人是考官，到時候就見著了。說起來，方兄，以你和我們的學(xué)問，怎么說也能過關(guān)吧。到時候，一同拜在孫靜遠(yuǎn)的門下，你我可都是同窗了。”
    馬全也是哈哈大笑：“方兄，咱們走吧。”
    方唯一想，也對，只要到了學(xué)道衙門，參加考試，就能見著孫淡了。若現(xiàn)在貿(mào)然去尋，也不知道什么地方能找到孫淡，以自己的身份，孫淡的門房根本就不會放她進(jìn)去。
    于是，她也只得無奈地擦干眼淚隨馬、談二人去了。學(xué)道衙門那邊可以免費吃住，伙食很好不說，住宿條件很好，都是獨立的房間，倒解了方唯的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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