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小爻，最基本的入夢之法你已掌握，現在外界該是寅時（凌晨3~5點），可以試試用你的意識配上法訣進入夢靈界，去尋你想入的夢境，記住，意識入境只能旁觀，不可因他人的夢境而亂了自己的心神。”銀衣男子交待著，但看蕭然明顯的興奮神情，就知道自己的話八成起不了什么作用，看來自己只能在一旁靜觀其變，有什么問題還可以及時把蕭然拉回來。
“靈叔，說了多少次了，別叫我小爻，我叫蕭然。”蕭然再次不耐的強調著，他也是在見到靈叔以后，才知道父親給他取名乾爻，但是他對父母并沒有什么印象，從他記事以來，別人只有叫他妖孽，而現在的名字，是師父給的，所以他永遠只是蕭然，但靈叔卻每次都叫他小爻，害的他需要一次次的更正這無聊的稱呼。
說完也不等靈叔答復，便盤膝閉目，運起法訣，他真的很想知道，他那個別扭的小師弟，平時會夢到些什么。這個時辰小戩應該是在睡覺吧，不知道在夢里見到我會是什么表情呢？
按照之前靈叔說的方法，尋到了楊戩的夢境，蕭然迫不及待的走了進去。入目的是一片桃紅，偌大的一片桃林后是一間小木屋，不大而且給人的感覺很簡單平和，屋前竹制的籬笆圈出一塊空地，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院子，院子的一邊是一棵大樹，高大茂盛，樹蔭遮住了半個屋子，樹枝上掛著大小不一的竹制風鈴，樹下是一張桌子，此時正有一家人坐在桌子周圍，父母相依而坐，看著眼前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嬉笑打鬧，溫馨而又甜蜜。那依偎在男人懷里的美貌婦人，蕭然是認識的，她便是楊戩的母親，瑤姬長公主。
看到這甜蜜的一家，蕭然并不感到奇怪，他知道在小戩的心里，當年的光景是最幸福的時候，而以前自己也常常羨慕楊戩還曾經擁有過這樣一段幸福。但奇怪的是，圍在父母膝下玩樂的孩子里，并沒有小時候的楊戩。蕭然四下尋找著，終于在不遠處隱沒在桃林中的一棵大樹后，見到了熟悉的身影。小小的身子躲在樹后，只露了半個腦袋遠遠地看著院子里幸福的一家人，小手緊緊地摳著樹干，咬著下唇，眼中滿是期望卻壓抑著想出去的沖動。
看著這樣的楊戩，蕭然覺得心痛，卻又疑惑，明明是在自己的夢里，楊戩卻為何要將自己與這觸手可得的幸福隔離開來？
“小戩。”蕭然終是忍不住走過去，輕輕地喚了聲。
“師兄？”小楊戩循聲望去，看到蕭然時眼中寫滿了驚異與不信：“你怎么會在這里？”
這聲“師兄”叫的蕭然愣了愣，他不奇怪這個年齡的小戩為什么會認得他，畢竟這是楊戩的夢境，但楊戩居然會如此簡單的這樣叫著自己，讓他覺得好像又回到了千年前的昆侖山。
“你管我怎么會在這里，山人自有妙計。”蕭然回過神來，如果眼前的是千年前的小戩，那他又何妨做回千年前的蕭然呢？“怎么不過去？你不是一直都希望這樣的嗎？”蕭然蹲下身，他還是比較喜歡與小戩平視的感覺。
“我...這樣看著...就很好，爹娘他們開心，就夠了。”小楊戩默默的低下頭，然后又看回院子里，雖然嘴里這么說著，但蕭然還是在他眼中看到明顯的期盼。
“小戩回去了，他們會更開心的。”蕭然淡淡的說著，他發現夢中的楊戩，雖然和自己初次遇到時年齡差不多，但卻沒有那時的冷漠戒備，他真的像一個孩子一樣，把所有的感情都寫在臉上。
“不是，我回去了，就...就什么都沒了。”小楊戩慢慢蹲下身坐在地上，雙臂抱著圈起的膝蓋。這個姿勢，總讓蕭然想起當初被關在小黑屋受罰時的小戩，一直是這個動作。
“回去了，天兵就會追來，然后一切...都沒了...”小楊戩直直的看著院子里的父母，嘴里喃喃的念著：“以前，總覺得我是在夢里，我回去了，就可以和爹娘大哥三妹在一起，一家人可以很開心。”小楊戩頓了頓，再次低下頭看著地上的青草：“可是一次，兩次，三次...只要我回去，結果都是一樣的。”抬起頭沖蕭然笑了笑，然后又看了回去：“所以這樣就很好，這樣看著...很好了。更何況，今天居然還有師兄在這。”
蕭然不知該說什么，他不知道楊戩究竟要夢過多少次，才能在夢里還清醒的知道自己是在做夢，更不知道他要傷過多少次，才會連做夢都不允許自己去靠近那幸福。現在他才真正的了解，有時候沒有這段幸福的記憶，或許會更好過一些，他也才明白，為什么在昆侖山學藝的時候，楊戩常常是不睡的，反而在夜晚比白日更加勤奮的練武。但此時，他只能坐在小戩身邊，將小小的身子攬進懷里：“以后師兄都來陪你。”
“娘！”隨著一聲呼喚，打斷了蕭然的思緒，只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從桃林外奔了進來，開心的向院子里的一家人跑去，不是小楊戩又是誰？
“二郎，快來。”院中的瑤姬看著兒子回來，揮手喚著。
“師兄，快，幫我攔著他。”懷里的小戩突然掙扎著爬起來，沖著那個遠處而來的身影跑過去，嘴里還不忘叫著蕭然。
蕭然已經明白，當年天兵是跟著楊戩尋到了瑤姬，而這個楊戩一旦回去，滅門的慘況將再次重演，他不要小戩再經歷一次，方要追過去阻攔，卻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后面拖住自己，然后硬生生的將他拖了出去。
“靈叔，你做什么？為什么拉我出來？！”睜開眼的第一句話，含滿了怒氣，如果他在，一定可以阻止那一切再次發生。
“我早跟你說過，不可因他人夢境影響自己的心神。”男子似乎也是氣了，方才若不是他及時拉蕭然出來，很有可能便會走火入魔。
“可是...”蕭然方要反駁，卻被打斷。
“你若不能控制自己，控夢之術不學也罷。”一甩衣袖，也不理蕭然的反應，男子轉身出了屋子。
蕭然也泄了氣，他自是知道靈叔一切都是為了自己，但...小戩...
“師兄，攔住他，快攔住他...爹...娘...不要！”楊戩猛然驚醒，急速的喘息著，待穩定了下來，才發現自己竟在當年學藝時住的山洞里，閉上眼回憶著，慢慢理清了思路:自己應是被沉香帶回來，既然住在了這里，想來師父應是回來了，只是不知師父究竟有沒有和蕭然動起手來。想到這里，楊戩微微皺眉，蕭然...他怎么會在我的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