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收到逆天的通知，蕭然趕到之時，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幅場景：元始天尊和另一個白須老人落下云頭，滿地的殘骸之中，或站或坐著各位師叔師伯。
　　“師父...”蕭然幾步沖到玉鼎真人面前，但卻感覺不到往日熟悉的氣息浮動，心里驟然而生的是不信，驚訝，和...憤恨：“誰做的？！”
　　“哎，截教的九曲黃河陣，注定是本門一劫...”元始天尊知道蕭然的性子，只是低嘆一聲：“此乃天命所定。”
　　“我不管什么天命！”蕭然一聲冷喝，竟是完全不給這師祖面子：“截教是吧，通天敢傷我師尊，就要有付出代價的覺悟！”
　　“庶子何以如此不知禮數，論輩分通天也算是你的師叔祖。”太上老君聽得蕭然的話，知道他是玉鼎的徒弟，卻不料說話竟如此無禮。
　　“哼，蕭然向來只敬師尊，天地尚不入眼，師叔祖又算個什么東西。”冷哼一聲，瞥了眼說話的太上老君，微微皺眉：“你又是誰？”
　　太上老君被問得一愣，元始天尊干咳了一聲別過臉去，只有玉鼎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一把拉過蕭然：“快去，把小戩找回來，斬仙還在他手里。”
　　蕭然剛要詢問，卻順著玉鼎的目光看向四周滿地的尸骸，瞬間明白了事態的嚴重性，只來及留下一句“師父放心。”便消失的蹤影。

　　離商軍陣營十里外的樹林里，有一條溪流，蕭然找到楊戩時，便是在此處。
　　只見楊戩站在溪水中，身上衣衫早已濕透，水珠順著發絲蜿蜒而下，濡濕的黑發貼在臉上，遮擋住了一只眼睛，額間原本金色的流云已呈現暗紅色，低垂的眼中也透著紅光，白衣染成了血色，暈染的腰間的溪水也透著淡紅，右手仍然死死的握著斬仙劍，劍身有一半沒入水中，周身縈繞著濃重的黑氣。
　　“小戩...”蕭然驚異的看著楊戩，這次的情況竟比劈山救母之時還要嚴重，想來嗜殺了那些商軍，怨氣更加助長了魔性。
　　“別過來！”楊戩慢慢抬眼，眼中竟滿是殺氣，低沉暗啞的聲音低吼出聲。
　　蕭然知道楊戩此時再以最后的心智維持著自己的理智，任何的刺激都有可能讓他徹底墮入魔道。
　　散掉自己的護身法力，蕭然掛上一抹溫柔的笑，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向溪水中走去，如果小戩感覺不到威脅，便不會激起他身上的魔性。這是在賭，下一步他可能就會喪命在斬仙劍下。
　　楊戩沒有動，只是直直的看著蕭然慢慢靠近，呼吸卻是越來越緊促，握劍的手微微的顫動，他在拼命的壓抑著自己想要一劍劈過去的沖動。
　　在離楊戩幾步遠的時候，蕭然猛的沖了上去，在楊戩沒有來得及反應的情況下，將人死死的抱進了懷里。
　　魔氣暴漲，想要沖開身上的束縛，楊戩額間紅光漸漸凝聚，似乎下一刻就要將束縛住自己的人擊殺。
　　但蕭然卻是邪肆的一笑，不顧楊戩的法力對自己經脈的沖擊，將懷里的人抱的更緊，更讓人吃驚的是，從楊戩身上散發出的如墨的魔氣，竟似受了什么牽引一般，鉆進了蕭然的身體里。
　　只見楊戩的喘息越來越重，喉間發出壓抑的低吼，而后轉成痛苦的低吟。右手緩緩松開，斬仙劍滑落，化作一道流光飛向遠處，額間的流云紋漸漸恢復成淡金色，眼底的紅光也黯淡了下去，楊戩終是脫了力氣，癱軟在蕭然懷里。
　　“師兄...”輕弱到無聲的低吟：“好...痛...”
　　“沒事了...小戩，沒事了...”蕭然柔聲安撫著，放松了手臂上的力度，只是溫和的摟著小師弟。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一聲鷹啼打破了此刻的沉靜，蕭然抬頭看向半空中盤旋的白影，吁了口氣。微微俯身將小師弟抱起，走出溪潭。
　　初春的水仍是冰冷刺骨的，明顯感覺懷里的身子在發抖，蕭然將楊戩放在一棵大樹下，靠著樹干坐著，施法烘干二人身上的水汽，又在一旁生起了火。
　　楊戩只是安靜的坐著，看著蕭然，如今的身子就像散架了一般，一點力氣都沒有，之前的魔氣是以自身法力轉化而成，此時盡數被蕭然吸了去，唯留一些散亂在周身經脈之中，慢慢凝聚著剩余的法力，楊戩努力試著調息。
　　心知楊戩的情況，蕭然卻沒有什么表示，只是喚了跟來的逆天，讓它回去給師父報個平安。看著逆天飛遠，蕭然在楊戩身旁坐下，輕柔的將他攬進懷里：“今夜就在這休息，明早我們再回去。”
　　楊戩“嗯”了一聲，慢慢閉上眼。
　　看小師弟好像就這么睡了過去，蕭然不禁苦笑，其實并不是他不想帶楊戩回營休息，而是自己現下的情況也不容樂觀，本身體內的神魔之力在常年的修煉之后，達成了一種平衡，如今吸了楊戩身上的魔氣，打破了這種制衡，魔氣與法力早已亂作了一團，他實在是沒力氣帶著楊戩回去營地了。將楊戩摟的緊了些，蕭然也閉上了眼，暗自調息著體內紊亂的氣息。

　　月落日升，蕭然再次睜開眼，卻發現與睡去之前有些不同，楊戩沒有睡在自己的懷里，反而是自己靠躺在了楊戩的右肩上。
　　坐直了身子定睛看去，蕭然吃驚的睜大了雙眼，昨晚...到底發生了什么？
　　楊戩仍是靠坐在樹干上，微微側首，閉著眼睛，還沒有睡醒，發絲半掩下的頸項上，幾道深紫色的指痕，明顯是被人掐出的痕跡，右手搭在身前，衣袖間可以看見臂腕上明顯的一片黑青，而左手更是以一種不自然的姿態垂落在身側。
　　“唔...”蕭然抬手撫上楊戩的左肩，卻換來楊戩一聲低哼，眉峰微微皺起卻仍不見清醒。
　　仔細查看下，卻是整個左臂被人卸了下來。一手掐著肩臂的關節，一手托著手肘，蕭然一帶一推，將楊戩的臂骨接了上去。
　　“呃...”楊戩哼了一聲，慢慢睜開眼，竟是被痛醒了。目光散亂迷茫的四處看去，最后落在蕭然臉上，隨后淡淡的一笑：“師兄...”
　　“到底怎么回事？”蕭然急切的問道，自從昨晚睡去到今日醒來，他腦袋里沒有任何的記憶，但楊戩的情況證明昨晚絕對發生了什么事，而且還不是小事。
　　“沒什么...”楊戩淡淡的說了句，卻下意識的躲開了蕭然的目光，只是活動了下左臂，雖然還有些疼，但應該已經沒什么事了，扶著樹干慢慢站起身，卻還未站直，就一個踉蹌向前栽了過去。
　　跟著起身的蕭然本能的接住楊戩，扶他站穩，見他避而不談更是著急：“你都這樣了，怎么可能沒事！”蕭然似是想到了什么，猛的抬高了聲音：“不會是...我...”
　　“真的沒事。”楊戩仍是笑著，卻打斷了蕭然的話，對蕭然的猜測不予肯定，卻也不否定，站穩了身子才撫開蕭然的手：“我們回去吧，免得師父擔心。”說完，竟是扶著樹干，有些踉蹌的向營地走去。
　　兩步追上楊戩，一把將他打橫抱起，蕭然卻是什么都沒再說，他很清楚，小戩決定不說的事，無論你怎么問，怎么逼，他也是不會說的。
　　“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楊戩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已被抱在了懷里，掙扎著去推蕭然。
　　“別動！”低吼出聲，蕭然現在真是恨不得打自己一頓，就算魔性反噬，他怎么能下得了手打了小戩。
　　“這叫人看見了，算什么樣子...”知道師兄真的生氣了，楊戩也不再掙扎，只是喃喃的表示自己的抗議。
　　“我不會叫人看見。”蕭然只是低沉這聲音回了句，便不再說什么，抱著楊戩回了西岐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