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雄鎮治所,興唐府。</br> 城池東面,李繼業站在搭建好的觀望臺上,親衛旅旅帥崔琦和斥候旅旅帥李小川一左一右站在李繼業的身后。</br> 此時前方,直屬軍左營和右營已經完成了部署,左營折沖都尉甕盂率部圍住西面和北面,右營折沖都尉樊超率部圍住了東面和南面,一萬三千余名將士結陣完畢,各種攻城器械也部署在陣前,隨時可以發起進攻。</br> 在大軍合圍興唐府之前,興唐府下轄的幾個縣已經被李繼業所部逐個掃清,現在的興唐府已經是一座孤島,陷落只是時間問題了。</br> “騎兵營準備好了嗎?”</br> 斥候旅旅帥李小川叉手說道:“啟稟主上,張都尉已經率部集結完畢,正在中軍右翼待命。”</br> 李繼業看了看天色,此時萬里無云,天氣非常好,正好適合大軍攻城作戰。</br> 此番李繼業率領直屬軍、第二野戰軍、第二駐守軍出征天雄鎮,六萬七、八千名將士浩浩蕩蕩的從鄆州出發,在進入天雄鎮地界之后,李繼業便分兵三路部署。</br> 李繼業率領直屬軍直撲興唐府而來,定遠將軍李任率領第二野戰軍北上博州,在博州以南建立防線,防止天雄鎮北面的兵馬馳援,游騎將軍徐暉率領第二駐守軍向西,在魏州以東建立防線,防止天雄鎮西面的兵馬前來支援。</br> 此時天雄鎮節度使劉延皓還在洛陽城內,兼任著樞密使一職,天雄鎮各部群龍無首,這正是李繼業等待的好機會,所以此番李繼業信心滿滿,要一舉拿下天雄鎮各州。</br> 同時,李繼業還命王祖河率領另一路兵馬南下,進攻武寧鎮。</br> 武寧節度使有用徐州和宿州兩地,雖然地方不大、實力不強,但是這兩州都是戰略要地,是李繼業將來南下的要點,必須盡早拿在手中。</br> 此時李繼業準備開始攻城,對李小川問道:“各部傳來消息了嗎?”</br> 李小川剛要搖頭,卻見一名斥候快步走來,將幾封情報呈上:“啟稟旅帥,南路大軍的奏報送到。另外我軍另外兩路的奏報也一同送到了。”</br> 李小川急忙轉呈給李繼業。</br> 李繼業一次打開,李任和徐暉已經建立了防線,并且第二野戰軍和第二駐守軍的將士已經與天雄鎮的兩路援兵先鋒接觸了,兩軍將士士氣很高,李繼業并不是很擔心。</br> 再看南線大軍的奏報:此時王祖河已經分兵兩路,自己率領第一野戰軍和第三野戰軍正在猛攻徐州各地,游騎將軍朱明率領第三駐守軍正在牽制宿州的敵軍。</br> 看完之后,李繼業松了一口氣,南線大軍的兵力基本與自己這一路持平,此番自己出兵十三萬有余,天雄鎮和武寧鎮勢在必得,此戰必勝!</br> 隨后李繼業下令全軍展開進攻,不惜代價拿下興唐府!</br> “咚!咚!咚!”</br> 中軍的戰鼓響了起來,左營和右營將士同時發起了進攻,一萬三千多名將士在盾車的掩護下,開始靠近城墻,同時各處方陣中的弓弩手開始發力,不斷壓制著城頭上的守軍。</br> 直屬軍并沒有配屬戰車團,所以并沒有投石機等重型裝備,只是裝備了一些火藥罐以備不時之需。當然,這些火藥罐李繼業是不會在攻城的時候使用的,畢竟自己不是為了得到一座陷入火海的城池。</br> “放!”</br> 距離城墻一百步,左營和右營的弓箭手同時發力,李繼業所部將士裝備的弓弩數量非常多,除了專門的弓弩手之外,大量的長槍手也全部裝備了強弓,此時萬箭齊發,形成的密集箭雨直接覆蓋了城頭,讓城中的守軍抬不起頭來。</br> 由于天雄鎮節度使劉延皓根本不曾在興唐府處理政務,所以天雄鎮的兵事非常混亂,不但各部的兵員缺額很大,各部士兵訓練不足、裝備缺失嚴重,甚至就連軍餉都時常拖欠,所以天雄鎮的各部士氣非常低落。</br> 此時城中的守軍只有四千多人,面對三倍多的直屬軍猛攻,根本無力還手,城頭上射出的箭矢都是稀稀拉拉的,形不成合力。</br> 城頭上的守城都尉眼睜睜的看著直屬軍各部越過了壕溝,開始在城下豎起云梯。</br> “敵人登城了,給我守住,援軍不日就到!”</br> 守城都尉奮力呼喊著,可是這些話語連自己都不信,更別說城中的士兵了。</br> 很快,第一個直屬軍將士探出了頭,手中橫刀奮力一掃,將垛口處阻攔的守軍逼退,順勢還砍死一人。</br> “殺!”</br> 這名先登將士怒吼著沖上了城頭,隨后越來越多的直屬軍將士出現在城頭上,開始沖擊著守軍薄弱的防線。</br> 中軍,李繼業眼見各部進展順利,長出一口氣,然后對斥候旅旅帥李小川說道:“立即給定遠將軍李任、游騎將軍徐暉發令,我部即將攻陷興唐府,命他二人即刻展開反攻,盡快拿下天雄鎮各州!”</br> “喏!”</br> 此時第二野戰軍有兩萬六千余人,第二駐守軍也有將近兩萬人馬,完全可以單獨執行一個戰略任務了。</br> 忽然,前方戰場上歡聲雷動,原來是東城門被右營將士攻占,興唐府的東城門已經被打開,城外的右營大隊將士正魚貫沖進城去。</br> “告訴折沖都尉樊超,先行派人保護住城內的府庫和府衙!”</br> “喏!”</br> 此時李繼業心情輕松,以現在天策軍各部的戰力和裝備水平而言,只要不是碰到契丹人那樣全軍都是精銳鐵騎的強大存在,又或者是南方那些舟船水戰的敵軍,大概率都不需要動用火藥,就可以碾壓對面的敵軍!</br> “傳令:各部進城之后張榜安民,抓緊時間休整。”</br> “喏!”</br> 與此同時,王祖河被李繼業任命為南路大軍行軍大總管,這讓王祖河高興得幾乎發狂,率領第一野戰軍、第三駐守軍、第三野戰軍急速行軍,在武寧節度使韋釧沒來得及反應之前,就率軍殺進了武寧鎮。</br> 數日之內,王祖河與武啟一同,率領第一野戰軍和第三野戰軍橫掃了徐州,將徐州治下的幾個縣城相繼攻克,隨即二人指揮大軍將徐州團團包圍起來,開始猛攻。</br> 與此同時,游騎將軍朱明奉命進攻宿州,宿州的守軍兵力非常少,下轄的幾個縣幾乎就是不設防的存在,朱明率領第三駐守軍進展順利,只用了幾天時間便圍住了宿州城,開始猛攻。</br> 徐州城外,王祖河正在中軍大帳內梳理軍務,收到朱明的通報后,大笑著對武啟說道:“這武寧鎮本來就兵微將寡,如今還被咱們分割在徐州、宿州兩處,我看武寧鎮節度使韋釧堅持不了幾天了。”</br> 武啟笑著說道:“今日咱們攻城,已經對守軍造成了不小的殺傷,我在城北督戰的時候,甚至看到城頭上有幾處防守都開始出現漏洞了。咱們再猛攻兩日,我估計城中的守軍就應該頂不住了!”</br> 王祖河也是這么想的,于是與武啟籌劃了一會兒,準備明日一早繼續猛攻徐州城。</br> 商議妥當之后,王祖河說道:“也不知道主上那邊進展如何了。”</br> 武啟笑著說道:“主上雄才大略,身邊的直屬軍更是咱們天策府的最強精銳,天雄鎮的那些兵馬擋不住主上的!”</br> 此時登州鎮各部兵馬改編為天策軍,民政部、軍政部和軍中各將便習慣的稱呼李繼業的麾下為天策府。</br> “說得對!”</br> 王祖河笑著說道:“那咱們可要抓緊時間了,明日一早全軍攻城!”</br> “喏!”</br> 次日一早,王祖河和武啟率領第一、第三野戰軍出戰,第一野戰軍的一營攻打城東,二營攻打城南,三營作為預備隊。第三野戰軍的一營攻打城西,二營攻打城北,三營同樣是作為預備隊。</br> 王祖河坐鎮中軍,武啟則率領軍部趕到了城北督戰。</br> 臨行前,王祖河對武啟囑咐道:“記住,不管戰局如何艱難,在沒有經過我同意之前,絕不能使用火藥攻城!主上說過,咱們是在收復大唐的失地,而不是打擊胡族,所以盡量不用火藥來攻城,以免百姓遭到誤傷!”</br> “喏!”</br> 兩軍部署完畢之后,王祖河先是派人到城下傳話,告訴城中的武寧鎮節度使韋釧,自己已經分兵攻打宿州去了,估計現在已經拿下了宿州全境,徐州已經沒有援兵了。</br> 當快馬傳話回來之后,王祖河甚至可以看到城頭上的守軍人影攢動,顯然是軍心被攪動了,不過等了一會兒城中守軍卻沒有任何的回應。</br> 于是王祖河下令全軍進攻,第一、第三野戰軍各部開始按照操典向前推進。</br> “咚!咚!咚!”</br> 戰鼓聲轟然響起,兩軍五萬余名將士如同驚濤駭浪一般沖向徐州城,城內的守軍不但兵力和戰力處于絕對劣勢,而且外援也斷絕了,此時心中的絕望可想而知。</br> “放!”</br> 萬箭齊發!</br> 一時間徐州城頭上烏云蔽日,密集的箭雨狠狠的砸進城中,對城中的守軍展開了一輪又一輪的“清洗”。</br> 大軍齊射了將近半個時辰的時間,然后王祖河才命令各部繼續向前推進,準備登城作戰。</br> 可是就在此時,東城墻上的武寧鎮的旗幟撤了下去,然后一面大唐的三辰旗豎立了起來。</br> 緊接著,徐州城其余各處的旗幟也都陸續更換成了三辰旗,王祖河見狀頓時傻了眼,急忙下令各部停止進攻,等待自己的命令。</br> “不是吧?這韋釧也太不禁打了,這就投降了?”</br> 沒過多久,第一野戰軍左營折沖都尉李偲燁在一隊親兵的護衛下策馬前來,一同前來的還有一個文官。</br> “啟稟將軍,韋釧投降了,這是徐州刺史韓浩,他帶來了韋釧的降書。”</br> 徐州刺史韓浩急忙翻身下馬,然后恭恭敬敬的朝著王祖河叉手行禮。</br> 王祖河接過降書,草草看了看,然后問道:“韋釧人在何處?他為何不來?”</br> “啟稟將軍,韋帥已經自盡了。”</br> “什么!韋釧死了!”</br> 韓浩神情悲傷的說道:“韋帥自知不是將軍的對手,于是便下令全軍投降,想要保全軍中將士。可是韋帥自己又覺得有負于朝廷,于是便在府中自縊而亡。這封降書是韋帥自縊之前交給在下的。”</br> “那你為何不攔著他!”</br> 韋釧是一鎮節度使,王祖河是沒有權力處置韋釧的,必須要將韋釧交給李繼業處置。可是如今韋釧已經死了,這讓王祖河有些惱火。</br> 韓浩說道:“在下認為韋帥忠于職事、以命謝過,這是忠誠。韋帥向將軍投降以保全下屬、將士,這是仁德。不論是哪個決定,都是沒有問題的,所以在下不會阻攔。”</br> 王祖河遇到這么一個文官,也沒了脾氣,于是收下降書,命韓浩暫時主持刺史府,自己則是將此事寫成戰報,派人急報李繼業定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