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天策府。</br> 吳從漢領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來到府中,吳從漢在前,那年輕人在后,一同朝著李繼業的書房走去。</br> “此番我舉薦你為民政部新聞司司丞,是看好你,認為你剛正不阿,有一種只認公理的死腦筋,敢為天下先!但是我也要警告你。”</br> 吳從漢說到這里,便盯著那年輕人,語氣不善的說道:“新聞司掌管天策府即將創辦的報紙,便是天策府和主上的喉舌,要為主上的決策搖旗吶喊。你要有這種覺悟,時刻記得新聞司是主上的麾下,報紙是主上的喉舌,遇到事情不可意氣用事,絕不能出現與主上唱反調的事情!”</br> 那年輕人笑了笑,叉手說道:“吳部長多慮了,東亭雖然為人執著,但也不是不識好歹,知道什么是以大局為重的!”</br> 吳從漢似乎不是很相信的說道:“你知道就好!”</br> 說話間,二人來到書房外面,只見直屬軍親衛旅旅帥崔琦帶著兩名親衛正站在門口。</br> “見過吳部長!”</br> 崔琦和兩名親衛叉手行禮,吳從漢也是笑著還禮,說道:“主上在談事情?”</br> “喏!”</br> 崔琦說道:“軍政部李部長和鎮撫司白指揮使在里面。”</br> 吳從漢點了點頭,沒有繼續問下去。在天策府里,李繼業向來主張文武分途,文官只負責治民安邦,軍隊的事情不能插手,而武將只負責治軍開疆,民生的事情也不能越界。至于鎮撫司,則是民政部和軍政部都不能染指的,直接對李繼業負責。除非李繼業召開三部門聯席會議,否則三部門互相之間是不會主動聯絡各自事務的,否則的話,這在天策府是大忌諱。</br> 吳從漢和那年輕人在門外十幾步之外等待了將近一個時辰左右,李魏和白濟汛才開門出來,二人與吳從漢二人打了聲招呼,便腳步匆匆的離開了。</br> 隨后吳從漢二人走進書房,只見李繼業略顯疲憊的坐在一張臥榻上,見到二人之后便笑著說道:“都坐吧。”</br> 吳從漢二人叉手行禮之后,便各自坐了下來。</br> 李繼業看了看那個年輕人,便對吳從漢問道:“這位是?”</br> 吳從漢叉手說道:“啟稟主上,這是民政部布政司的主事,魏東亭,是屬下推薦的新聞司司丞。今日特意帶其拜見主上。”</br> “魏東亭?”</br> 年輕人也急忙起身叉手說道:“屬下魏東亭,見過主上!”</br> 李繼業不禁啞然失笑,這個名字與后世滿清時期的漢奸大臣同名啊?</br> “好!”</br> 李繼業說道:“既然是吳部長的舉薦,那就一定錯不了!”</br> 說完,李繼業便起身走到書桌前,在一些文件之中找到了一份方略,遞給了吳從漢,說道:“你們二人看看吧,這是我擬定的新聞司架構。”</br> “喏!”</br> 吳從漢和魏東亭一同看了起來,李繼業則是坐在書案前說道:“新聞司乃是我天策府的對外喉舌,負責我天策府報紙的刊印和發行,通過各州、縣府衙向民間售賣,我認為每份報紙的定價可以定為兩錢一份,不足之用由民政部予以補貼。”</br> “報紙的話,內容就是刊登近期的天下大事,這個近期的時間范圍最好是一到三個月之間,不能太久,否則便失去了創建報紙的意義。報紙刊登的文章要做到針砭時弊,言辭要犀利,要能夠直擊人心,如此才能掌控天下的話語權!”</br> “我擬定的新聞司架構,下轄刊印處、編輯處、發行處三個機構。以編輯處為主,你們二人要征召一些文筆好、有膽略、有見識、思想活絡、忠心不二的書生,由這些人作為編輯處的編修,負責將軍情司、鎮撫司以及各地州縣匯集過來,并且經過軍情司和鎮撫司篩選的天下要聞編輯成文章,作為每一期報紙的刊登內容!”</br> 說到這里,李繼業指著魏東亭說道:“每一期報紙在刊印之前,所有的內容你都要過目并且復核,出了問題我可要拿你是問!”</br> 魏東亭當即叉手說道:“主上放心,屬下既然擔下了這副重擔,就一定會竭盡而為、負責到底,絕不會讓主上和吳部長失望的!”</br> “哈哈,好!”</br> 李繼業笑過之后,便繼續說道:“每期報紙的內容需經過編輯處的處長初審,新聞司司丞魏東亭復核,民政部部長吳從漢終審,如此三審之后才能交給刊印處進行刊印。”</br> “刊印處要在一天之內進行驗稿,確認稿件沒有錯誤之后,再用一天的時間進行排版,最后才能進行刊印。”</br> “刊印好的報紙由發行處負責分發出售到各地州縣,每期報紙的第一版要送到我這里,然后天策府上下,各軍旅帥以上,各州刺史府長史、司馬以上,各縣縣丞、縣尉以上都要人手一份,所需費用由各方按價出錢。之后,才是對各地州縣民間進行發售。”</br> 吳從漢和魏東亭聽完之后才算明白,李繼業創立的這個新聞司可不是寫寫文章這么簡單,這是要將天下的話語權牢牢控制在手中。</br> 想想看,此時天下百姓都知道些什么?尋常百姓恐怕只知道方圓百里的重大事情,而且這還是富戶人家,一般的村民幾乎是終生都走不出自己的村子!</br> 可是一旦新聞司的報紙散播到了全天下,即便等到散播到比較遠的地方,已經是數月之前的報紙,甚至是幾年之前的報紙,也足以讓天下人震動,報紙之中蘊含的各種新奇事物、天下要聞,足以滌蕩天下人心,甚至在一段時間之后,天策府將會替代朝廷,成為天下人心中發布重大事項、宣布重大要聞的唯一存在!</br> 吳從漢感嘆道:“主上這是在爭天下人心!”</br> 魏東亭此時也感覺到自己肩膀上的擔子到底有多重,心中也是沉甸甸的。</br> 李繼業看著二人說道:“我可是將新聞司交給你們二人了,能不能干好,能不能干出成績,就看你們二人的本事了!”</br> 吳從漢和魏東亭對視一眼,二人心中都有著強烈的功業心,此時被李繼業一激,頓時打起了精神,紛紛叉手領命。</br> 李繼業想了想,而后又補充道:“我現在對于編輯處和刊印處并不擔心,唯一放心不下的是發行處。”</br> 魏東亭說道:“主上是擔心報紙賣不出去?”</br> 李繼業點了點頭,而后說道:“我給你們出個主意!”</br> 魏東亭心中也在擔心這一點,此時高興的說道:“請主上點撥!”</br> “發行處可以征召一些人手,不用全職,可以兼~職。這些人可以說各州縣的販夫走卒,也可以是鄉野間的農戶,只要他們可以賣出報紙就好,我看這些人就叫做賣報員吧。一份報紙的售價不是兩錢嗎?賣報員每賣出一份報紙,可以分走一錢!如此,發行處在各州縣都設立一個發行點,約定好每月發行報紙的時間,在這一天各地的賣報員都來進報紙,發行處給他們的售價是一錢,讓他們按照兩錢來賣!”</br> 魏東亭聽完大喜,這樣一來就不愁報紙賣不出去了,別小看這區區一錢的小利,但是積少成多的話,也是一筆大財,足以讓民間百姓為之奔走的了。</br> 可是緊接著,魏東亭便意識到一個問題:“可是如果那些賣報員以一錢的價格收走了報紙,轉過手來以報價售出,怎么辦?”</br> 李繼業笑著說道:“不會的,報紙走的就是量,價格高了,一般百姓是不會去買的,沒有了銷量那些賣報員也就賺不到錢。他們也許會每份報紙加個一錢、兩錢的,這些都無關大雅,咱們也要給底下人一些油水才行,否則誰會為咱們奔走賣命?不過你也可以放心,這些百姓遠比咱們想象的要聰明,他們知道薄利多銷這個道理的。”</br> 魏東亭這才放下心來。一旁的吳從漢笑著說道:“如此,報紙一定可以在短時間內傳遍天下,屬下甚至可以預料到,將來這報紙將會成為民間茶余飯后的一大談資!”</br> 李繼業大笑起來,這是自然的,即便是在后世也是一樣,老百姓在后世資訊大爆炸之前,也是以報紙為主要消遣的,茶余飯后誰家不會聊一會今天的見聞?</br> 接著,李繼業便與二人說到了第一期報紙的內容。</br> “今天你們回去之后,便要開始新聞司的籌建工作。不過我沒有太多的時間給你們,刊印處那邊會在一個月之內掌握活字印刷術的技術,并且完成刊印的所有準備。所以新聞司必須要在十天之內組建起來,所需的人員也要在十天之內全部到位,具體的名單我在兩天之內就要看到!”</br> 吳從漢和魏東亭聞言頓時冒了一頭的汗,這個時間太緊了,十天時間光是去招募編輯處需要的書生都不夠!</br> 可是二人明白李繼業對新聞司的看重,此時是萬萬不能討價還價的,于是紛紛叉手領命,即便再難也要按時完成。</br> “十天之后,新聞司就要開始第一期報紙內容的擬定了,我要在十五天之內看到第一期報紙的定稿內容!”</br> “十五天!”</br> 這下吳從漢和魏東亭都傻眼了,十五天的時間哪里夠,二人猶豫著要不要向李繼業求個情。</br> 可是李繼業緊接著就說道:“這個時間沒有商量!”</br> 二人只好叉手領命。</br> “至于第一期報紙的內容,就以石敬瑭賣國,勾結契丹人,以幽云十六州為貢品引胡馬南下為主要內容!這些內容要在報紙最為顯眼的地方大書特書,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石敬瑭這個大漢奸的嘴臉!”</br> “喏!”</br> 吳從漢補充道:“另外桑維翰和劉知遠這兩個狗腿子也可以寫一寫,讓他們與石敬瑭一起遭到天下人的唾棄,遺臭萬年!”</br> 李繼業點頭贊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