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那楊光遠派來的使者怎么辦?是不是殺了!”</br> 李繼業搖了搖頭,說道:“我可不是楊光遠。你去審問一下,看看能不能問出什么來。如果那使者沒有什么價值,嚇唬一番便放了吧。”</br> 崔琦聞言只好叉手領命,不過還是氣沖沖的,悶頭就走了出去。</br> 李繼業此時也是怒火中燒,坐在大帳中思索了一會兒,然后便走到沙盤前,盯著衛州地區西北方向的澤州,然后用手在上面比劃了一會兒,喃喃的說道:“如今過了黃河,時間和距離還可以,高行周所部已經被晉軍重兵圍住了,雖然救援高行周所部已經不可能了,但是教訓楊光遠一番還是可以辦到的!”</br> 隨后李繼業便命人叫來了騎兵營折沖都尉張天佐,張天佐剛剛走進來,李繼業便指著沙盤直截了當的說道:“你立即率部繞過汲縣一帶,向衛州西北方向穿插過去。”</br> 張天佐聞言頓時打了個激靈,心中狂喜:主上終于要出手了!</br> “喏!”</br> 此時張天佐已經站到了沙盤跟前,只見李繼業的手已經落在了澤州北面:“根據軍情司提供的消息,以及楊光遠使者傳達的信息,現在楊光遠所部就在澤州北面,大概位置應該是北面百里左右的范圍。現在楊光遠極有可能已經率部南下,正向高行周所部進發。”</br> “主上還是想救援高行周所部?”</br> “不!”</br> 李繼業嘆息一聲,說道;“現在除非我軍立即圍殲劉知遠所部,然后全軍殺過去救援,否則光是以一支偏師的實力,已經不可能救得了高行周了。”</br> “所以此番出擊,你騎兵營的任務是穿插過去,伺機突襲楊光遠所部。”</br> 李繼業咬著牙說道:“我派去的使者被楊光遠給殺了,此番騎兵營過去,就是要讓楊光遠知道,激怒我李繼業是要付出代價的!”</br> 張天佐聞言也是怒不可遏,當即說道:“主上放心,此番我定要讓楊光遠所部付出代價!”</br> 當日,張天佐便率領騎兵營六千將士出發,全軍攜帶了六天的口糧和輜重,軍中除了將士們的戰馬之外,李繼業還從軍中調配了八百匹戰馬專門作為馱馬使用,為大軍將士分擔輜重重量。</br> 如今天策府的馬政已經推廣很久了,軍政部掌控的戰馬數量也在不斷增長,在各地也興建了四處養馬場,如今天策府已經完全可以保障各軍騎兵營對戰馬的需求了。</br> 李繼業甚至還想要在各軍輜重團、勤雜團中普及馬匹,以增加各軍的機動性,不過這都是后話了,至少也要等到此戰結束之后。</br> 看著張天佐率部出發,李繼業站在營中思緒良多,此時天空依然灰蒙蒙的,就如同是李繼業的心情一般。這場西征大戰可以說是李繼業打得最艱難的一場,不但敵軍主將劉知遠乃是當世名將,在歷史上可是后漢的開國皇帝,此人絕不可小覷,而且戰區的天氣非常不好,各部都受到連日大雨的影響。這種天氣對于防守一方的晉軍其實影響并不是很大,可是對于要攻擊前進的天策軍來說,卻是一場噩夢!</br> “呼!”</br> 李繼業調整了一下心情,暗道:“看來偽晉并不是紙糊的,石敬瑭的實力還是有的,此戰威逼洛陽城的目的看來是實現不了了。不過,此戰至少也要拿下衛州!”</br> 數日之后,張天佐率領騎兵營將士順利穿插到了衛州的西北方向,直接沖進了澤州境內。</br> 直屬軍騎兵營將士之所以能夠如此順利的穿插成功,正是因為劉知遠將手中兵馬全部調動了起來,集中在幾個戰場上與天策軍展開廝殺,以至于忽略了各部之間的防衛和聯絡。</br> “啟稟都尉,各部斥候都已經派出去了,估計這兩天就能有楊光遠所部的消息送回來。”</br> 張天佐點了點頭,說道:“各部將士放緩速度,讓前鋒找個合適的地方,今晚大軍將士好好休息一番。”</br> “喏!”</br> 當晚,一隊斥候沖進了騎兵營的臨時營地。</br> 這處臨時營地在一片樹林內,此時張天佐正在巡視營地的崗哨情況。</br> “嗯?你確定是楊光遠所部的兵馬?”</br> “屬下確定!”</br> 那名斥候伍長肯定的說道:“不單是旗號,屬下等人還抓了一個舌頭,經過審問得知,那支兵馬是由楊光遠的次子楊承信率領的,是為楊光遠的主力在前面開路的先鋒軍。”</br> “人數有多少?”</br> “三千多人。”</br> “可有騎兵?”</br> “屬下等人遠遠觀望,可以見到些許騎兵在營中穿梭,具體的人數不詳。”</br> 張天佐聽完之后沉吟了一番,然后笑著說道:“這個楊承信還真是夠意思,竟然跟咱們只隔了十幾里,這明明就是自己送上門來的!”</br> 說完,張天佐獎賞了斥候伍長等人,然后返回中軍大帳召集軍議,只用了一炷香的時間便部署好了作戰方略,騎兵營六千將士在這處臨時營地休息了兩個時辰,然后便趁著夜色,在后半夜集結出發了,直撲十幾里外的晉軍營地。</br> 根據斥候的回報,楊承信所部的營地在北面的一處河灣,周圍并沒有什么遮擋和險要之所,所以張天佐也不怕什么圈套之類的陰謀,畢竟以騎兵營的機動性和沖擊力,只要情況不對,隨時可以沖出來。</br> 很快,張天佐便率部來到了河灣處,在晉軍營地南面的一處小坡地后面停了下來。</br> 張天佐帶著幾名校尉悄悄的趴在坡地上觀望著,只見遠處的晉軍營地靜悄悄的,只有些許的火把在營地中搖曳著,零星幾隊士兵在營地內外巡視著,整體上很是松懈。</br> “哼,這個楊承信還真是膽大啊,不派斥候搜尋周邊情況也就罷了,竟然連暗哨都沒有,明哨也只有這么一點,此人難道是白癡嗎?”</br> 一團校尉低聲憤憤的說著,張天佐則是說道:“澤州這邊對于晉軍來說形勢大好,高行周所部被重兵圍困在澤州城內,身后又有楊光遠的大軍跟著,楊承信自然什么都不怕,而且他也不相信咱們能夠穿越劉知遠的大軍穿插到這邊來!”</br> 說完,張天佐便對幾名校尉說道:“一會兒一團在外圍進行封鎖,其余各部隨我按照計劃沖進去。此戰我要拿到楊承信的項上人頭!”</br> “喏!”</br> 片刻之后,張天佐率領的騎兵營將士越過了這處小坡地,六千將士以銳鋒陣展開,對準晉軍營地就沖了過去。</br> 排山倒海一般的鐵騎大軍呼嘯殺到,營地中的晉軍士兵卻還沒有任何反應,絕大部分的士兵都還在帳篷中呼呼大睡,只有少數機警的士兵驚恐的沖出了帳篷,隨即便被眼前的景象給嚇傻了。</br> “敵襲!”</br> 巡夜的晉軍士兵終于發出了警報,可是為時已晚,張天佐率領騎兵營將士在鐵蹄的轟鳴聲中踏進了營地,這種沒有壕溝、沒有木柵欄等防護措施的臨時營地根本擋不住鐵騎的沖擊,三千多名晉軍直接暴露在鐵蹄之下,根本沒有反抗之力。</br> “殺!給我殺光他們!”</br> 張天佐怒吼著,六千騎兵營將士也在怒吼著,馬踏聯營的場景異常慘烈,直接將無數晉軍士兵卷入鐵蹄之下。</br> 此時楊承信驚慌失措的在營地內奔跑著,身邊的親衛越來越少,營地之內到處都是慘叫聲,到處都是結隊沖殺的騎兵營將士,這完全就是一場屠殺!</br> “這些是天策軍!”</br> 楊承信終于在亂軍之中看到了三辰旗,此時全天下都知道李繼業在使用大唐帝國的三辰旗作為自己的旗幟,所以事情已經很明顯了,這是李繼業出手了!</br> “可是為什么?”</br> 楊承信還不知道楊光遠下令斬殺天策軍使者的事情,此時心中滿是疑問,自己剛剛拿到大軍先鋒的美差,為何就遇到這種令人絕望的事情?</br> 就在此時,張天佐率領數百重甲鐵騎經過,一桿冰冷的長槍襲來,嚇得楊承信急忙揮刀格擋。可是那桿長槍太快了,楊承信手中的橫刀還沒到位,長槍就已經洞穿了楊承信的胸口。</br> 張天佐大吼一聲,借助戰馬的沖擊力奮力一挑,直接將楊承信挑了起來,然后用力一揮,楊承信的尸體便砸進了人群,直接砸死了前面的兩名晉軍士兵。</br> “梟首,給我梟首!”</br> 張天佐早就注意到楊承信這邊了,此時眼見一擊得手,心中暢快不已。兩名騎兵營將士翻身下馬,根本不理會從身邊逃過去的晉軍潰兵,直接上去,一人梟首,一人從尸體上搜到了楊承信的印信和令牌。</br> 二人將首級和印信、令牌呈給張天佐,然后張天佐便大笑著率部繼續殺敵。</br> 這場突襲戰只持續了不到半個時辰,騎兵營將士斬首三千三百余級,繳獲輜重和兵備眾多。</br> 不過經過查看,這些晉軍裝備的鎧甲很少,而且質量也不怎么樣,兵器什么的就更不入張天佐的法眼了。于是張天佐只讓各部將士從繳獲中補充了一些糧食和戰馬,剩下的物資便一把火全部給燒了。</br> “都尉,這些首級怎么辦?”</br> 張天佐冷聲說道:“把晉軍首級擺成京觀。動作要快,半個時辰之后全軍立即撤走。”</br> “喏!”</br> 雖然打贏了一仗,但是張天佐還是非常清醒的,這楊承信的后面可是楊光遠率領的數萬大軍,自己騎兵營的這些將士雖然戰力更強,可是蟻多咬死象,既然已經得手,那就沒必要再跟楊光遠所部糾纏。</br> 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一個由三千多顆首級堆砌而成的京觀便出現在河灣處。</br> 張天佐非常滿意的看著自己的“作品”,然后便帶著楊承信的首級、印信、令牌,率領騎兵營將士揚長而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