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青州疫~情放緩,登州各地并未受到波及。</br> 李從燕聞訊很是吃驚,派人暗中打探得知,平盧節度使沈譚下令以殺止疫,將青州各地感染瘟疫之人集中看押,而后全部就地焚燒。據說青州各地幾乎家家戴孝,慘不忍睹。</br> 李從燕知曉其中緣由后很是惱怒,萬萬想不到竟然有如此喪心病狂之人,當即將平盧節度使沈譚記下,他日率軍開出登州之時,必殺這個沈譚!</br> 隨著青州疫~情的消散,李從燕下令恢復登州邊界的暢通,命李任、李魏率部撤回登州城。阻斷了一個月的商路開始恢復,各地商賈、百姓歡欣不已,登州的商事開始重新活躍起來。</br> 初十日,李從燕叫上吳從漢,帶著了一眾礦業百工開始巡視登州各地。</br> 此番巡視,李從燕準備劃定登州境內的一些礦藏,而且都是之前礦業招標會中沒有對外公布的礦藏。</br> 李從燕按照后世的知識和見識,對照此時的地理輿圖,在登州境內找到了兩個礦址,一處銅礦,一處銀礦。</br> 當然這兩處礦藏的具體位置還不知道,李從燕只是找到了大概的范圍,此番帶著一眾礦業百工巡視地方,就是要確定這兩處礦藏的具體位置。</br> 文登縣西北方向。</br> 李從燕和吳從漢登高眺望,二人身后是十幾名礦業百工,而眾人前方則是連綿的山巒。</br> “主上,那邊是正棋山,山中盛產木材和山貨,但是從未聽說山中有銅礦啊?”</br> 李從燕對外只是宣城巡視地方,并沒有對眾人說明自己是來找礦的,只是到了這邊才對吳從漢等人說明了來意。</br> “這處銅礦從未開采過,并且儲量也不是很大,你們自然沒有聽說過。”</br> 吳從漢聞言有些疑惑,心中暗道:“那主上是怎么知曉的?”</br> 李從燕看出了端倪,笑著說道:“不要亂猜了,我是夜觀天象,一夜見此地有五彩霞光,便知道山中有銅礦存在!”</br> 眾人聞言哄然大笑,吳從漢笑著說道:“主上大才,知道這些也是理所應當的。”</br> 說了一陣,李從燕便招呼眾人策馬進山,一個多時辰之后,眾人來到正棋山的南麓山坳,這里便是李從燕根據記憶劃定的大致區域,這個范圍也是后世文登銅礦的大致所在。</br> 李從燕看了看四周,而后對一眾百工說道:“諸位四下看看吧,銅礦應該就在這個區域內。”</br> “喏!”</br> 十幾名礦業百工立即撒開,只見眾人拿著錘子和鎬子叮叮當當,在周圍的巖石中不斷敲擊,并且對敲下來的石塊仔細辨別。跟隨而來的一隊新軍將士也在幫忙,不斷將礙事的碎石搬走,或是協助百工清理現場。</br> 李從燕和吳從漢坐在原地等候,過了好一陣,那些百工還沒找到銅礦,不由有些焦急。</br> “主上,這片區域真的有銅礦?”</br> “有!”</br> 李從燕笑著問道:“怎么,不相信我?”</br> “不是不是,之前的礦業招標會上,屬下就已經見識了主上的大才。只是今日這么久了,為何還沒有找到礦脈?”</br> “呵呵,沒找到也不要著急,尋礦不是這么簡單的事情。這些百工都是你找來的鑲頭,難道還信不過他們嗎?”</br> 又過了一陣,一名百工突然興奮地大喊道:“銅!是赤銅礦!”</br> 眾人聞訊大吃一驚,不少百工紛紛跑了過去,只見那名百工手中舉著一塊石頭,里面赫然夾雜著赤黃色的銅礦!</br> “找到了!”</br> 眾人歡呼之余,李從燕和吳從漢也大步走來,先找到銅礦的百工興奮的指著前面的山體,說道:“主上請看,銅礦就在這山體里面!”</br> 說著,那名百工還上前登上了一塊大石頭,順勢指著山體的走勢說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銅礦應該順著這些山石紋理自此向東,逐漸深入地下!”</br> 李從燕點了點頭,這里的銅礦卻是是一處赤銅礦,與自己的記憶完全符合,于是問道:“這處銅礦的含銅量如何?”</br> 幾名百工低聲商議了一下,眾人又擺弄礦石看了一陣,而后便由找到銅礦的那名百工說道:“啟稟李刺史,這處銅礦儲量很大,但就這塊礦石來看,每百斤礦石可出銅八斤左右。”</br> “也就是百分之八的含銅量?”</br> 李從燕心中大喜,這已經算是富銅礦了,自己這回算是找到了一個聚寶盆!</br> “立即調集人手在這里開礦,回去之后,我會調集兵馬將這里方圓十里之內封鎖住。礦上產出的銅就地熔鑄成銅錠,我每月會派兵押運回刺史府府庫。”</br> “喏!”</br> 在這個時代銅就相當于錢,雖說此事非常犯忌諱,但吳從漢一想到日后刺史府有了一處寶藏,甚至可以憑借這處銅礦私自鑄錢,心中便一陣激動。</br> 隨后李從燕留下了幾名百工,以及一隊新軍將士,由領軍的旅帥負責統領。</br> 李從燕率部離開了正棋山,而后調轉方向朝著黃縣趕去。</br> 黃縣以南五十里外,有一座南山,山上植被茂盛、山勢平緩,在當地很是有名。</br> 當李從燕率部抵達南山的時候,已經是次日上午,來不及休息,李從燕便率領眾人進入了南山。</br> 雖然南山較為平緩,但是大部分的山路也無法騎馬,李從燕等人徒步行走了一個時辰,最終來到了一處山崖之下。</br> “從這處山崖為起點,向北、向西尋找礦藏!”</br> 李從燕下達了命令,隊伍中的數名百工開始分頭行動,幾十名新軍將士也隨之行動了起來。</br> 吳從漢擦了擦汗水,問道:“主上,這里有什么礦藏,可是銅礦?”</br> 李從燕找了一個枯樹根,當做凳子坐下休息,而后說道:“不是銅礦。”</br> “那是什么礦藏,是鐵礦?或是煤礦?”</br> 李從燕笑著說道:“我賣個關子,先來問問你,你可知道如今江南各處用什么交割貨物?”</br> 吳從漢想了想,說道:“吳越之地少銅錢,故江南之人多以銅錢、金銀、絲絹為錢,用來買賣貨物!”</br> “說得對!”</br> 李從燕還記得后世的歷史記載,此時以長江為分割線,長江以南的各處勢力都普遍缺少銅錢,南方民間貨幣存量不足,于是便開始以金銀為媒介作為貨幣的補充物。</br> 而且到了后世劉知遠建立后漢的時候,就連北方也開始以金銀為流通物。只不過和后世明清時期不同,這個時候的金銀并不是法定貨幣,也沒有固定的形制,只是以貴金屬的姿態流通而已。</br> “主上的意思是,這里是金礦,或是銀礦?”</br> “這里應該是一處銀礦,而且是一處儲量很大的銀礦!”</br> 李從燕早在召開礦業招標會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這處銀礦,于是便打定主意擇機開采。雖然此時后唐境內還沒有形成銀幣流通的局面,但按照歷史的進程來看,這也是必然的發展結果,還是早做打算為好。</br> 吳從漢則沒有這么多的想法,只是滿心歡喜,畢竟金銀也是財富,刺史府幾天之內有了銅礦和銀礦,將來大概率不會再為錢糧發愁了。</br> 可是誰知吳從漢將這個想法說出來,卻被李從燕否掉。</br> “你要記住,銅礦和銀礦都會盡早開采,但在未來一段時間內也只是開采而已,刺史府暫時不會鑄造銅錢,也不會讓這些銀子流入民間。”</br> “主上這是為何?”</br> 李從燕說道:“如今登州各地的商賈底子太薄,而普通百姓又太貧困,如果刺史府突然將大批銅錢、銀子投放到民間,會發生什么?”</br> “沒錯,百姓和商賈手中的錢財會在短時間內激增,可是緊隨而來的便是物價上漲,甚至一斤糧食會賣出十石糧食的價格,百姓手中的錢財會在短時間內變成廢銅爛鐵,登州也會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br> 其實李從燕說的情況就是后世的通貨膨脹,百姓手中的錢不再值錢了。而且登州的盤子太小,也容納不下大量的貨幣沖擊。</br> 吳從漢想了一會兒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說道:“幸虧主上明智!”</br> 就在二人談論的時候,尋找銀礦的百工也有了發現。</br> 李從燕和吳從漢聞訊趕了過去,只見眾百工在懸崖北面兩里處找到了礦脈,其中一名百工拿著一塊礦石呈給了李從燕。</br> 李從燕接過來仔細看了看,果然是銀礦,便笑著對吳從漢說道:“好了,立即安排人手,對這處銀礦進行秘密發掘。同樣是在礦上將銀子熔鑄成銀錠,每月向刺史府運送一次。”</br> “喏!”</br> 當日李從燕安頓好南山銀礦之后,便與吳從漢一同連夜返回登州刺史府。</br> 此后幾天時間里,李從燕都將自己關在刺史府內,研究如何改良此時的開礦技術。</br> 在這個時代,開礦一般還是采用冷熱法。就是在礦中燒火,讓礦石受熱龜裂,而后再以冷水激之,最后用人力鑿出礦石。</br> 雖然以后世的眼光看來,這個辦法非常的落后,但是在火藥普遍使用之前,的確并沒有太好的采礦技術,特別是對于銀礦、銅礦這樣的礦石礦。</br> 所以李從燕苦思冥想了許久,也只是改良了一些下井的礦車部件,或是提升機的部件而已,對于采礦來說也算是聊勝于無罷了。</br> “看來沒有火藥還真是憋手!”</br> 李從燕記得唐朝末年就已經出現了火藥,但是還沒有大規模普及開來。此時李從燕想到了大規模制造火藥,可是想到自己目前的實力,還是暫時抑制住了心中的沖動。</br> “還是再等一等為好。”</br> 就在這一天,登州刺史府又收到了兩個爆炸性的消息,讓李從燕發懵了好一會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