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桌子邊的羽緞和伏在腳踏上的云錦都是一回頭，秋陌搖搖頭，示意兩個人都出去。云錦驚恐地看向羽緞，月黑風高，秋大人和公主同處一室，這要是不成親，公主的聲譽就沒有了。

羽緞聳聳肩，率先走了出去，主子們的事關她什么事。當初太子吩咐，她只負責保護公主的安全，其他不是她份內的事。況且，這兩個人看起來就有蹊蹺，哪是她能管得了的？最重要的原因是：她覺得坐實秋陌和公主的關系也好，怎么看秋陌都是個不錯的依靠。

云錦可不敢這樣掉以輕心，她是皇后安排到公主身邊的女官，這公主要是受欺負了，她就是死罪一條啊！而且，她的命不夠賠啊？她大好的人生才剛開始，她還沒活夠呢？看著秋陌一步一步走到床前，她很想有勇氣地伸出雙臂攔住這位鐵面無私的大人，可為什么自己的腿不太好使呢？

秋陌沒看云錦，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床上人的容顏，“守著門！”

見秋陌一屁股坐在了床邊的小凳上，云錦真是欲哭無淚，是啊！自己這小胳膊小腿怎么也拽不動秋陌，還是出去把門吧！至少把消息封鎖，也是下人該做的。

起了兩次，沒站起來，云錦的眼淚真的掉下來了。面前就是秋大人的腿，自己甚至都能感受到秋大人身上的不耐煩，眼巴巴地看著羽緞，羽緞這才走過來，拖起云錦，走到門外，還貼心地關上門。

云錦癱坐在門口，指著羽緞，用口型說：“你怎么還關門了？”

羽緞抱著劍靠在了門上，閉上了眼睛。她敢打賭，即使明天燕重錦睜開眼睛，看到身邊躺著的是秋陌，也不會嚇到的，充其量就是小心地下床，然后偷偷地溜出來，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燕重錦哪里知道云錦已經面臨了人生的第一個生死關頭。一夜好眠，依稀記得昨天夢里有人問她什么問題，她是怎么答的了？我燕重錦……后面怎么想不起來了。燕重錦忽然睜開眼睛，自己是不是說夢話了。

一轉身，就見自己旁邊有一張臉，一張絕色的臉，一張絕色男人的臉。

有多久沒有這么近距離看秋陌了，是八年前，還是十年前，自己不知道為什么發高熱，迷迷糊糊睡了一整天，第二天一大早醒的時候，就看到秋陌，也是這個姿勢，坐在床邊的小凳上，上身伏在自己旁邊睡著了，再濃密細長的睫毛也掩蓋不住眼底的青影，摸著秋陌深深瘦下去的臉頰，燕重錦心疼得都要哭了，一定是白天在書院苦讀了一天，回家之后看自己病倒了，又熬了整晚。這么懂事的孩子，誰能不心疼呢？

回憶起舊事，燕重錦微微地笑起來，把兩只手放到了臉頰下，枕著手看著自己家的孩子。時光似乎并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什么滄桑，邊疆的風沙好像真的是越過他吹的，明明宋煜那小子黑了好幾圈，秋陌地皮膚還是依舊白皙，睫毛依舊，眼下的青影還在，似乎一切都同十年前沒什么不同。燕重錦不自覺地伸出手，撫摸了一下秋陌的臉，棱角分明了，一點沒有小時候肉肉的可愛。

“還是小時候可愛！”燕重錦嘀咕了一句，收回了手順勢放到自己的臉上，細膩緊致的皮膚忽然讓她醒悟過來，這里不是桑榆院，自己也不是燕重錦，怎么這么大意呢？慌亂地向秋陌看去，長長地睫毛在顫動，似乎要醒了。

燕重錦輕手輕腳地掀起自己的被子，還好衣服是昨天那套，除了有些褶皺估計沒什么問題。慢慢地，遠離秋陌，慢慢地，蹭到床腳，再慢慢地下地。一切順利。燕重錦腳落地的剎那，長長地述舒了口氣，可馬上就垮下了臉，鞋子在秋陌的腿里面呢！燕重錦盤算了一下，是穿著襪子跑出去好，還是拿鞋，想了想，還是把鞋夠出來，要不這就是自己的罪證啊！

燕重錦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慢慢爬到秋陌的身體和床產生的夾空，只要一伸手就能夠到鞋了。燕重錦按捺住心里的驚喜，最后再確認一遍是否安全，便側抬頭看了一眼秋陌，卻發現秋陌正睜著眼睛看著她，嘴角噙著微微的笑意。

燕重錦嚇得張嘴就要喊救命，卻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秋陌沒忘了上次在桑榆院的事，一手掩住燕重錦的嘴，另一只手摟著她的腰，將她按到了床上。

呼吸之聲相聞，熟悉的氣息在鼻息間縈繞，燕重錦覺得自己的臉好像燒了起來，明明是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可害臊的？不斷地給自己解壓，打氣，可臉還是紅得像天邊的霞。欲伸出腿沖著某人的脆弱地拼命一擊，定能脫離這種窘境，可這是自己家的孩子，剛剛曲起來的腿，又老實地縮了回去。

秋陌注意到燕重錦的動作，本來還想用腿鎖住燕重錦的腿，那樣兩個人的姿勢就更曖昧了，沒想到燕重錦卻收回了腿！把大半個身的重量放到了床邊，可畢竟還有半身壓到了燕重錦身上，少女身上特有的幽香，有點讓人心猿意馬！秋陌不知道自己的臉也紅了。

“你的兩個丫頭都在門口，你要是不介意讓她們看到我們兩個這樣，我也不介意。”秋陌語氣是慢慢地威脅，卻不知微紅的雙頰讓他的威脅看起來沒有絲毫威力。

燕重錦趕緊點頭，這個姿勢，她更尷尬好不好，秋陌那張臉就是對她威脅最大的武器，從小就是。這么近，萬一她腦袋一抽，親上去了，她下半輩子還怎么活！原來土埋半截了，死了就死了，現在自己才剛剛及笄啊！

秋陌移開了手，順勢躺到了燕重錦的身邊，燕重錦尷尬地往里蹭了蹭，她知道自己要是起來，估計秋陌又會壓上來，那樣的后果她承擔不起。

秋陌雙手枕在腦后，“那些菜你怎么會做？”

燕重錦本來緊繃的心這才放下來，她就知道她會問，“當然是燕老夫人教我的。”

秋陌側過頭，“你倒是敢說？你是怎么認識姨祖母的？你自己沒數？”

燕重錦嘿嘿地笑起來，“是我上次去燕老夫人的房間，順手摸到了一份菜譜！”

秋陌又轉回來，燕重錦不知道秋陌信沒信，反正抵死不承認就是了。

“菜譜？”秋陌語氣里充滿了譏笑，“我怎么不知道我姨祖母有什么菜譜？”

“燕老夫人所有的事都跟你說嗎？”燕重錦沖了回去，為了自己我也是拼了。燕重錦暗暗為自己打氣。

“她是我的全部！”秋陌肯定地說。

燕重錦心里咯噔一下，真的要這么聊下去嗎？她有不詳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