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馳出京城百十里的正午正在和店小二討論點什么菜,回頭想問問秋陌吃什么,就見秋陌手里捧著一個已經(jīng)涼透的烤地瓜愛不釋手地端詳著,就仿佛看久了,能看出花一樣。這一路上,想起來就從懷里掏出來看一眼,多虧外面包著油紙,否則,現(xiàn)在爺恐怕就變成叫花子了。怎么還用手蹭了下嘴唇,這是在向自己炫耀,剛剛……什么時候,自己風(fēng)清神朗的爺變得這么猥瑣了,還笑,這不成傻子了。清靈公主要是看到自己的爺變成這樣是不是馬上就得翻臉了?
燕重錦并沒有考慮過此時的秋陌會是什么樣子,因為她自己也像一抹游魂一樣轉(zhuǎn)回了宮,都不知道自己是從哪個門進來的,反正羽緞在前面領(lǐng)著,她就在后面跟著,遇到拐彎抹角的地方,羽緞總會拉她一把。腦子里一直像漿子一樣,渾渾噩噩。一會兒摸摸自己的嘴唇,想秋陌的唇怎么會是這么軟的,像早起的蛋羹一樣,一會兒又想秋陌的唇怎么那么暖,像剛出鍋的包子一樣。只是有哪里不對,怎么就想不起來呢?
“被秋大人親了,至于迷戀成這樣?”羽緞的聲音涼涼的,卻能聽出一絲的幸災(zāi)樂禍。
被秋大人親了,被秋大人親了,被秋陌親了……燕重錦終于回魂了,秋陌親了自己,在他知道自己是他的姨祖母的情況下,他還親了自己,他怎么敢?他為什么?他這是數(shù)典忘祖,欺師滅祖,忘恩負(fù)義,違背倫常……
“別罵秋大人了,你要不是主動去送,會發(fā)生這樣的事嗎?”羽緞看著燕重錦咬牙切齒的樣子,就替秋陌不值,天底下那么多好姑娘不喜歡,怎么就喜歡這個磨人精?剛剛還一副沉溺情海不可自拔,這一會兒又一副忠貞烈女的樣子,還能不能正常一點,秋大人是哪里不好?讓你嫌棄成這樣,估計這也是秋大人第一次親女人,你不覺得幸福,還這么嫌棄?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燕重錦哪知道羽緞心里這么多戲,一直想著暴打秋陌一頓,這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卻忘記了,從小到大她把秋陌寵成什么樣子,別說打,一個手指頭都沒動過。要星星,就沒給過月亮,所以今天秋陌做這件事并不意外,不過燕重錦可不會反思自己的錯處,終究覺得是秋陌太膽大妄為了。
“你少說我,看將來有男人親你,我怎么說你的?”燕重錦氣呼呼地說,沒想到一向能懟她的羽緞忽然就沉默了。燕重錦這才反應(yīng)過來,看來羽緞確實有一段傷心事啊?連忙把話岔開,“那個,我們回頤和宮還是去東宮?”
“東宮吧!宮中的情況你還不知道。”羽緞提起精神,看著有些擔(dān)心的燕重錦,勉強咧嘴,“別擔(dān)心,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之后,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燕重錦也沒再想秋陌,腦子里總在盤算著羽緞。沒多久,東宮大門已在眼前。若是能輕易地進了東宮大門,燕重錦還沒覺得今天有多倒霉,可惜每次來都順順利利的,今天偏偏就能遇到不想遇到的人。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徹底把燕重錦從秋陌的坑里拉了出來,“表妹,你這是去看表哥嗎?”
我去看我親哥,怎么到你口里,我和我哥的感情怎么一下子疏遠(yuǎn)了這么多呢?燕重錦心里罵著,嘴里卻不能跟小孩子一般見識,看著從另一個方向裊裊娜娜、儀態(tài)萬千地走過來,自以為傾國傾城,在燕重錦眼里卻覺得有幾分風(fēng)塵味的姜謹(jǐn)知,自己也該看看自己哥哥的熱鬧了。
“我哥在東宮嗎?”燕重錦隨口問了一句。
“我哪知道?”姜謹(jǐn)知不滿地說,“頭些天我聽說表哥的病好了許多,就想來看看可每次來都說表哥不在,不過話又說回來,我怎么也看不到你呢?”
燕重錦聽著姜謹(jǐn)知繞到了自己的頭上,頓時心里有些反感,還沒得到趙裬的青睞,就開始擺嫂子的譜,還真當(dāng)自己這個公主轉(zhuǎn)性了?這丫頭還真不知道馬王爺有幾只眼。想罷,柳眉一豎,杏眼一瞪,從喉嚨里滾出了兩個干干色色地笑聲,“表姐,你這口口聲聲又看著我哥,又看著我,是奉了母后的懿旨嗎?”
姜謹(jǐn)知就是再傻也聽出了不對,可仗著父親的地位,姑母的寵愛,她倒是不太在乎自己這個表妹翻不翻臉,只是愣了一下,滿不在乎地說:“我這不是關(guān)心你們嗎?”
燕重錦的笑聲更加涼薄,用手拽了拽硬緞面的袖口,自己這個公主穿的真的還不如這位國舅家的表姐,人家的都是狐裘鑲邊的衣服,難怪不把自己當(dāng)回事,不過這通身的貴氣是不是太顯眼了,這要是叫御史臺盯上,參國舅一個奢靡腐化倒是證據(jù)確鑿。
“關(guān)心我,我是心領(lǐng)的,可我哥是一國的儲君,你這么關(guān)心儲君的動向,難道還有什么企圖不是?”燕重錦這語氣就有些重了,其實誰又不知道姜家數(shù)這個心思少,可不敲打敲打,真的要是給自己哥哥惹出事來,為難的還是自家。
“我?我這不是……”姜謹(jǐn)知被燕重錦這段說辭,噎得沒詞了,翻了兩下白眼,竟不知道如何應(yīng)對,平時不覺得這位蠢公主嘴皮子真厲害啊!總不能說我這不是心悅你哥嗎?這話估計有一個算一個哪個未出閣的女子也不好意思說出口吧!真要是說出來,被趙裬聽到了,還以為她是個輕浮的女子,自己就一點機會沒有了。
燕重錦本想敲打敲打也就是了,見她知道自己理虧,便也沒打算深究到底,轉(zhuǎn)身想回頤和宮,現(xiàn)在趙裬正卯著勁追男男呢?自己要是把這祖宗帶到東宮,讓趙裬知道了,還不得弄死自己啊!雖然自己也不太害怕趙裬,不過那小子陰損,誰知道會不會在什么事上給自己使絆子。
姜謹(jǐn)知看燕重錦要走,連忙拉著燕重錦的袖子,有些可憐兮兮地說:“表妹,你別走,我聽說表哥喜歡上一個女子,這是真的嗎?”
燕重錦止住腳步,一回頭,原本水汪汪的杏眼突然充滿了厲色,瞪著姜謹(jǐn)知,問:“這是誰跟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