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宮宴結束,已經戌時一刻了,姜子初帶著大兒子姜溫禮匆忙回府。這次宮宴,趙玨特意讓他帶上姜溫禮,以示對姜家的認可,從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告訴姜子初,當初那件事不必在意。姜子初知道這是對他主張讓自己女兒替公主和親的獎賞,可沒想到,皇帝的示好還沒捂熱乎,就被自己這個蠢女兒搞砸了,雖然不知道具體細節,可看著姜謹知搔首弄姿的樣子,也知道自己的女兒干了什么蠢事,好在皇后替姜謹知找了太醫,給姜謹知開了一劑藥,在宮中服完,等姜謹知昏睡之后,才出的宮,讓姜謹知沒出什么大格,不過,看自己妹妹的臉色,應該是姜謹知害人不成反害己,等問明白了,還得進宮請罪。上一次犧牲的是自己女兒,這一次,自己還能拿出什么來呢?
兩人直奔后宅姜夫人的住處,挑簾進屋,就發現先送姜謹知回來的姜溫嶺坐在桌旁,心不在焉地喝茶。
“謹知呢?”姜子初的聲音比外邊的天氣還寒。
姜溫嶺急忙站起來,說:“見過父親,還沒醒,母親正守著呢?”
“誰給謹知出的主意?”姜子初話如利劍,目光直射著姜溫嶺。
姜溫嶺心中一顫,這是懷疑自己?姜溫嶺看著一邊垂著頭的大哥,又看著姜子初鄙視的眼神,想一想剛剛回來時,身體微微顫抖的小妹,忽然覺得不忍心,他知道父親讓妹妹和親那天,就感覺到了父親的不同。從前,父親和他們并不親近,唯一能說幾句話的是大哥。北戎王遇險那日,皇帝身邊的人來找父親,當晚,父親就跟母親說,讓謹知去和親。母親和謹知跟父親哭了一個晚上,可父親似乎鐵了心要謹知遠嫁,卻連個理由都不給他們,還把母親和謹知一起禁了足,他去問父親,父親一句話不說連他的足也給禁了,看到平日里總呼朋引伴的大哥,也禁足在家,他忽然覺得大哥可能知道這件事,趁著父親進宮,他偷偷跑到大哥院里問過大哥,可一向溫和的大哥竟然斥責了自己,姜溫嶺忽然覺得自己自從沒有得到狀元后,似乎家里的事都會瞞著他。
今天,父親這種眼神,難道就認定了這件事是自己做的嗎?他可是苦讀十幾載的進士,難道是非善惡他還不懂嗎?如果自己不承認,妹妹會怎么樣?姜溫嶺腦子亂得像一鍋粥。
“是你嗎?”姜子初的目光兇狠,似乎他不承認,就會嚴刑拷打一樣。姜溫嶺忽然好可憐妹妹,如果是妹妹自己的主意,父親會怎么樣?
姜溫嶺一閉眼掩住了眼中所有哀傷,復又睜開眼,對父親說:“是……”
“是我!”一個聲音蓋過了姜溫嶺的聲音,姜溫嶺吃驚地望向里間,姜夫人抖著身體靠在門口,卻堅定地說,“是我,是我給謹知出的主意,我不想讓謹知遠嫁!”
啪的一聲,姜夫人臉上重重地挨了一個耳光,姜溫嶺一個箭步跑上前,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姜夫人,回頭對父親說:“為什么打母親?”
姜子初覺得腦袋大太多了,當年就是覺得這個女人蠢,他才納的她,卻沒想到會蠢到這個份上,把臉都丟到大內去了,還有陷害人的嫌疑,不用說,一定是要陷害公主,這誰能忍?看看皇后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是被厭棄了。
“打你?若是宮中怪罪下來,你想想怎么會回復吧!”說罷,轉身就走,剛走幾步,有轉回頭,“謹知在出嫁前,就別出門了。”這次頭也不回地走了,似乎多留一刻,都會被玷污一樣。
姜溫禮看看癱軟在地上的姜夫人,轉身也走了出去。
姜夫人抓著姜溫嶺的衣襟,焦急地問:“溫嶺,是你嗎?”
姜溫嶺瞪大了眼睛,“難道不是母親給妹妹出的主意嗎?”
母子兩個人面面相覷,不知所以。
燕重錦一直挨到要睡覺,才安撫了又被拋棄的云錦,不過這次云錦可沒有耍小脾氣,畢竟是皇后留下她的。可羽緞一直冷著臉,知道燕重錦坐在羽緞面前,再三發誓,再也不離開她半步了,羽緞才松開了臉。燕重錦看著羽緞不生氣,這才嬉皮笑臉地說:“我這不是沒事嗎?你進來時,我也清醒了,事先我早服了清心散,早晚會醒過來,你怕什么?”
羽緞復又板起臉,“這姜謹知也是第一次做這件事,沒黑心得扒了你的衣服,如果真的扒了你的衣服,我又恰巧沒進去,你就是醒了,面對一大屋子人,你怎么辦?”
燕重錦摸了摸鼻子,心里想:怎么辦?她就不信她在皇宮里,她便宜爹爹娘還搞不定這事。當然,她可不敢這樣跟羽緞說,畢竟如果今天自己出一點事,羽緞和云錦都不用活了。
燕重錦有點慶幸秋陌不在京城,要是讓秋陌知道自己犯險,估計這小子能將自己拴到身邊,一刻也不會讓自己離開。撫了撫胸,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又誠心誠意地對羽緞說:“幸虧我的女保護神及時趕到,小女子再也不敢了。”說罷,深深一揖,害得羽緞跳到一邊,暗罵這個公主沒正形。
正要就寢,就聽殿外有人傳,皇后娘娘召公主覲見。
燕重錦只要無奈地又穿戴好,在門口猶豫了猶豫,徘徊了又徘徊,一咬牙,一跺腳,沖進暗夜之中。
本以為逃過了羽緞的冷臉,沒想到一進皇后寢宮,三張冷得一模一樣的臉,對著自己,自己還沒等打招呼,三人一口同聲地說:“跪下!”
燕重錦疑惑地看向趙玨,發現趙玨臉上連一點愧疚都沒有,心下暗暗打鼓,怎么事情好像弄大了的感覺。可明明沒有別人知道啊!
“三娘,你可知罪?”趙玨對跪在燕重錦身后的羽緞說,羽緞沒說話,只是將整個身體伏在地上。
“把三娘拉出去,重責三十大板!”趙玨沉聲說。
燕重錦瞪大了眼睛,看著闖上來兩個侍衛,托起羽緞就往門外拽,燕重錦有些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