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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世間安得雙全法

    安秋月本來餓得饑腸轆轆,想著一回王府就吃頓大餐的。可如今什么滿漢全席都索然無味了。
    為了掩人耳目,白術(shù)以設(shè)宴為由叫來了白夜。王妃與云妃素來交好,云妃特許一同進餐,才免得下人生疑。
    只是……眼下可怎么辦才好呢?
    云裳如今只要嗅到魚肉氣息,就犯惡心,已經(jīng)坐到一旁去了。白夜也是愧疚得緊,一直沒敢動筷子。安秋月見白術(shù)還是那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心急如焚。
    幾人心下都明白,此事若白術(shù)不肯幫,就全完了。
    而白術(shù),確實在氣頭上。一來這二人不聽勸阻,執(zhí)意在和離前見面。二來他這個平日里懂事的五弟,突然糊涂起來,竟是忍不住又要了云裳。
    “三哥。”最終是白夜繃不住了,鼓足勇氣道,“我知道你在氣我不聽勸阻。可我真的只見了云裳一次,只有那一次!”
    只有那一次,卻和陳御醫(yī)推測的受孕期不符。更何況,云裳自己承認見過白夜好多次。
    安秋月不悅地蹙眉。行房事行得痛快,怎么如今出了事,倒是想把自己推得干凈了?
    她帶著些怨氣問:“五殿下,您這意思是云裳撒謊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皇嫂。”
    自打他約過云裳一次后,好幾次回到府上都有些恍惚。下人們說他出了府,可他卻不記得出府到哪去、做了些什么。
    他不覺得是云裳撒了謊。他可能真的是去見她了。
    “我只是感覺這之間定有蹊蹺。不過事已至此,我不會推脫。此次前來,是為了向三哥請罪,同時也求三哥能……成全我和云裳。”
    語畢,白夜起身,朝著白術(shù)深深地鞠了一躬。
    云裳見狀也坐不住了,上前給白術(shù)下跪。素荷連忙去扶,安秋月也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勸她別動了胎氣。
    白術(shù)不緊不慢地放下筷子,抬眼望了一眼王妃。
    她的視線也剛好落在他的身上。只消片刻,他便把她的心思如數(shù)收入眼底。
    他的脾氣是徹底沒了。
    夫妻二人才剛回府就聽到這樣的噩耗,一路顛簸的她都來不及好好休息。還是早些把這事了結(jié),讓她吃頓好飯吧。
    “云裳。你收拾好東西,明日就送你出府。”
    話音一落,云裳哭得跟燈籠似的兩只眼立馬亮了起來,說什么也要給白術(shù)磕三個響頭。
    最終是白夜、安秋月和素荷三個人才勉強將她攔下。
    白夜扶云裳坐下之后,竟也跪在地上,鄭重其事道:“我替云裳,給三哥磕頭了!”
    “胡鬧!”
    只是頭還沒低下去,便被白術(shù)喝停了。白夜縮縮脖子,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怒了三哥。
    白術(shù)上前,佯裝生氣道:“你我同為皇子,磕頭豈不壞了規(guī)矩?你若再不懂事,我便把玉妃也一并許給你。”
    “別,千萬別。三哥,我錯了還不行嗎?”
    玉無瑕在麒麟王府干的那些事,他也是略知一二的。三哥這樣的人尚且能壓得住。若真來到他刃月王府,怕是府門都得被她燎了不成。
    提起玉無瑕,云裳擔憂地挽住王妃的手,道:“日后這府中只有姐姐了,玉妃定是會拿姐姐出氣。還請姐姐務(wù)必小心,千萬不要受了委屈才好。”
    “受委屈?”白夜哈哈一笑,打趣道,“云裳,你凈瞎操心。三哥能讓王妃受委屈不成?你是不知道那日壽宴,六弟因為故意難為皇嫂吃了多少苦頭。我跟你說……”
    “咳。”
    聽到白術(shù)的干咳,白夜挑挑眉,湊近云裳低聲道:“下次我單獨說給你聽。”
    只有安秋月不明所以地看了看白夜,又看了看詭笑的云裳。
    “哎,五殿下,話別說一半啊。”難不成她受了委屈,白術(shù)還特意去打擊報復了不成?
    “好皇嫂,你可饒過我,別逼我說了。”白夜努努嘴指向白術(shù),“不然有人一生氣,我就要一輩子娶不到媳婦了!”
    語畢,白夜與云裳相視一笑,看熱鬧的眼光在他們二人之間來回飄。
    白夜究竟要說什么,似乎不重要了。她望著眼前這對有情人的神采奕奕,不自覺地有些羨慕。
    她將那雙靈動的眼放到依舊清冷的白術(shù)身上。
    有朝一日,她若是能與白術(shù)真心相愛……也會同他們一般,笑得如此開懷、幸福嗎?
    就在這時,清酒從門外進了來,身后跟著一名宮中的太監(jiān)。
    “三殿下、五殿下,奴才奉命前來傳旨。”
    幾個人面面相覷,帶著心中的困惑跪成了兩排。白術(shù)白夜在前,安秋月云裳一左一右跪在白術(shù)的身后。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麒麟王妾云裳,云心水性、不守婦道,以歪門邪道引刃月王誤入歧途,敗壞皇家威嚴,其罪當誅。念兵部侍郎忠君愛國、功不可沒,今起除去云裳王妾之身,特許云裳攜休書發(fā)配幽州,永不得回。欽此。”
    ……
    “云姑娘,接旨吧。”
    云裳最終沒能接下那道旨,而是中途被白夜攔下,風風火火地說要進宮找父皇說明情況。
    白術(shù)心想白夜情緒如此,恐事情會更糟,便跟隨白夜入宮面圣。
    安秋月?lián)脑粕眩鞠肓粝峦f說話。未曾想云裳執(zhí)意一個人清凈清凈,致歉后便帶著素荷回院子了。
    最終桌上的菜都涼了,竟是沒吃上幾口。
    她坐在冷清的澤寧殿內(nèi),越想越不是滋味。云裳說對外宣稱她身體不適,才叫來的陳御醫(yī)。也就是說,應(yīng)當只有素荷和陳御醫(yī)知道云裳懷孕一事。
    更何況,這本是不出三天的事。這得是以怎樣的速度,才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傳到皇上那里?
    就好像有人一直蹲著這個消息,好直接稟告皇上似的。如此想來,五殿下所說的事情蹊蹺,竟也是不無道理的。
    不行,她得去問問。
    安秋月起了身,吩咐道:“酌兒,我去找陳御醫(yī)一趟。你去云裳那盯著,千萬別出什么事。”
    還沒等酌兒回,她便像離弦之箭一般朝陳御醫(yī)的下榻之處走去。
    沒走出幾步,便聽得不遠處傳來細微的叫罵聲。
    安秋月暗暗不爽,心想這府上的下人非得挑這個時候窩火,看她不撕爛了她們的碎嘴巴。
    未曾想一走近,竟是個熟悉的聲音。
    “你小子,我看你小子還往哪跑!”玉無瑕死死抓著梅無垢的一只胳膊,壓低了聲音罵道,“我知道你得了勢瞧不起我了,但我好歹救過你的命。你就這么恩將仇報,把我推入火坑嗎?”
    梅無垢本來掙扎了兩下,一聽這話便靜了下來。
    玉無瑕暗自慶幸,松開了手。她蹲下身,輕柔地挽住梅無垢的肩膀,眉眼柔和了下來。
    “你且讓我再喚你一聲弟弟。如今我的處境,想必你是聽過的。之前算是我的無理取鬧,現(xiàn)在我不得不破釜沉舟了。”
    破釜沉舟……
    一聽到這,梅無垢的小臉立馬露出了驚恐,轉(zhuǎn)身就往澤寧殿的方向跑去。
    玉無瑕趕緊起身追,一邊追一邊喊:“你,梅無垢!你可想好了,這一次你說出去,下一次就該輪到安秋月了!”
    梅無垢恍神的工夫,剛好撞進了一個噴香的懷抱。
    “喲,快讓我聽聽。什么好事要輪到我了?”安秋月一邊安撫受了驚嚇的梅無垢,一邊陰陽怪氣地問道。
    好你個玉無瑕,偏偏在她不爽的時候送上門來!
    玉無瑕顯然對王妃還有一些陰影,剛剛還怒火中燒地往前沖,如今倒是縮著脖子退了兩步。
    她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行禮道:“回姐姐,妹妹前些日子偶然得了些滋補氣血的珍品,想著姐姐從來是個有福氣的人,能同妹妹似的意外地得些寶貝。”
    可真能胡扯。安秋月嫌棄地剜了一眼玉無瑕。
    若是放在平常,與玉無瑕斗斗嘴算是解悶了。如今她可沒這個心情。她還得趕緊去陳御醫(yī)那里問個究竟呢。
    “我還有急事,今日就饒你這回。下次再被我撞見你難為無垢,我就直接讓王爺來處置你。”說完,她不再多看玉無瑕一眼,拉著梅無垢的小手走了。
    梅無垢走到了岔路口,停下來指了指澤寧殿的方向。
    安秋月困惑地問道:“你要去澤寧殿?是去找王爺嗎?”
    他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王爺有要緊事出府了。你先回去吧,乖。”說著,她揉了揉梅無垢軟軟的小腦袋,轉(zhuǎn)身就要走。
    他連忙拉住了安秋月的衣角,手舞足蹈地似乎有話要說。
    她嘆了口氣,解釋道:“我現(xiàn)在也有急事。你先回去,過后我去找你,你再和我說好不好?”
    梅無垢執(zhí)著地拉著她的衣角不松手,死命地搖頭,好像巴不得現(xiàn)在就要說出口。
    安秋月沒了辦法,只得打發(fā)人來將梅無垢拉走,急匆匆地跑遠了。
    白術(shù)沒有讓白夜先去覲見,擔心他一沖動惹了盛怒,事情反而不好收拾了。于是他同白夜商量,先去安撫父皇的怒火,再讓白夜進去謝罪。
    這一等,不知等了多少時辰。白夜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外室來回踱步。
    偶爾他停下腳步,向內(nèi)室張望。希望白術(shù)快些出來,又害怕他出來。
    突然,細微的腳步聲傳來。于是剛被坐熱的椅子,頓時就空了。
    “三哥,怎么樣?父皇可愿聽我解釋?”白夜焦急地詢問道。
    白術(shù)躲開了他期待的眼,淡淡地說:“父皇只喚你進去。我……去找一趟大哥。”
    語畢,白術(shù)便步履匆匆地離開了御書房。
    白夜怔怔地望著三哥的背影,不禁有些垂頭喪氣起來。可一想到云裳因為他的緣故慘遭發(fā)配,他就懊惱不已。
    身為男人,身為皇子,怎么能讓心上人遭受委屈?
    對。禍是他闖下的,他不能讓云裳替他受罰。
    思至此,白夜的表情一變,毅然決然地轉(zhuǎn)了身,走入內(nèi)室。
    “兒臣見過……”
    “啪!”
    筆被摔在他的胸口,在他的淺色衣衫上留下了長長的痕跡。
    白夜輕輕拭去臉頰上沾染的墨點,一言不發(fā)地跪了下去。
    “老五,你可真是長本事了。天下的女人是都死絕了嗎,你偏要對老三的妾下手?普通老百姓尚且知道兄弟的妻妾碰不得,怎么偏偏你這個皇子倒是一點忌諱沒有,做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來?!”
    白戰(zhàn)離很少動這么大的火氣,又幾乎全撒在白澈那個廢物上。他從來都是在一旁偷著樂的。哪曾想如今親身遭受,他竟真有些恐懼。
    只是再怎么害怕,他也沒忘了他火急火燎進宮的目的。
    “父皇……父皇說的是。一切本是兒臣的錯,既然如此,罪過由兒臣承擔。”白夜抿唇,下定決心對上了白戰(zhàn)離的眼,道,“兒臣懇請父皇收回成命,莫要懲罰無罪之人!”
    白戰(zhàn)離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你不要告訴朕,你是為此而來。”
    “兒臣就是為此而來!”
    “胡鬧!”白戰(zhàn)離的火頓時又被點了起來,“你和云裳的風流事傳了多遠,你知道嗎?丟你自己的臉就罷了,你還想連列祖列宗的臉一起丟盡了嗎?!”
    白夜咬緊嘴唇,問道:“父皇莫不是打算犧牲云裳,來保全皇族的名聲?”
    “呵。你現(xiàn)在倒是聰明得很。”
    話音落下,他的眼眶已是一片緋紅。
    如今他才明了,錯不在這份繾綣的感情,而是錯在他這看似光鮮的身份。
    既然如此,這身份,不要也罷。
    “父皇,請您……放過云裳。”說著,白夜緩緩地躬身行跪拜禮,“兒臣甘愿褪去金衣,從今往后不再做白家子孫。”
    白戰(zhàn)離倒吸了一口涼氣,氣得險些背過氣去。
    “混賬!你個混賬!就為這么個女人連自己的祖宗都不認了?往后有多少個女人要進你的門,你有那么多祖宗讓你不認嗎?滾,給我滾!”
    白夜依然保持著磕頭的姿勢,一動不動。
    白戰(zhàn)離看著這塊冥頑不化的石頭,越看越氣,連忙叫人來把他拖出去。
    “父皇,請您放過云裳吧!錯在我,錯都在我,讓我承擔就好!不是您說男兒要敢作敢當?shù)膯幔扛富剩「富省?br/>     白夜的哭喊聲持續(xù)了很久,才終于漸漸聽不見了。
    白戰(zhàn)離揉了揉眉心,大腦充的血總算是回到了應(yīng)當在的地方。
    老五雖愛玩鬧,但有老三管著,從不闖禍,也是最平易近人的那個。平日他在坊間能聽得不少消息,報給太子便能解決不少民間瑣事。
    他一直認為日后老五會是老三最得力的助手。沒曾想竟鬧出了這檔子事。
    一氣之下頒了一道旨。可剛剛老三來勸,他反倒覺得是他的錯了。
    既下了旨,便沒有收回的道理。
    白戰(zhàn)離托起茶盞,若有所思地抿了一口茶。
    白術(shù)其實是找白瀾聊天去了。
    聊了沒幾句就有人來回西戎的救災(zāi)情況。白術(shù)眼尖,覺得不便再打擾,退了出來。
    誰知正正的日頭底下,白夜跪在御書房的大門口。頭是一個一個的磕,汗是一滴一滴的下。
    白術(shù)難得褪去了清冷的模樣,小跑著上前想把白夜扶起來。
    “三哥,別。”他微微發(fā)紫的嘴唇輕啟,氣若游絲,“我要一直跪在這。除非父皇能饒過云裳。哪怕、哪怕把我發(fā)配幽州也好……讓父皇還云裳自由。”
    白術(shù)鎖眉,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發(fā)配幽州,好歹也是保全性命。你若想見,去就是了。”他只能這樣安慰白夜。
    他恍惚著搖搖頭,道:“幽州是什么地方,三哥不會不知道。以云裳的脾氣,她就是死了,也絕不愿在那地方受辱的……”
    是了。幽州本不是什么地方,而是一座關(guān)著犯了重罪的官吏、士兵的城。那里鮮少有女子,更何況云裳這般姿色的女子。
    一旦到了那里,不知道要遭受些什么。
    “三哥。你不用管我。這是我犯下的罪,我得自己解決。你回去吧。”白夜用了些力氣推了推白術(shù)。
    明明是習武之人的手,他卻覺得像是碰了一下棉花。
    時已入夏,白術(shù)又不知這孩子已經(jīng)在這跪了多久。見他神情恍惚,又滿頭大汗,許是離中暑不遠了。
    “你同我一起回去。待父皇氣消,許會有轉(zhuǎn)機。”頓了頓,他又說道,“何況如今,云裳那邊需要你……”
    “砰——”
    白夜終是頂不住,暈倒在地。
    恍惚之中,是一陣滾滾的濃煙。云裳抱著行囊,在那片濃煙之中微笑著朝他揮手,隨即轉(zhuǎn)過身走遠。
    所經(jīng)之處,點點淚滴、斑斑血跡,凝成一條一望無際的長河。
    西戎的第一場大雨,也是汛期的第一場災(zāi)害。
    安成嶺謹遵圣命,將這次洪澇災(zāi)害的處理交給了安冬陽負責。
    他不負眾望,通過馭狼獲取情報,分析受災(zāi)地區(qū)、預(yù)測受災(zāi)程度,不僅成將民眾安全轉(zhuǎn)移,災(zāi)后還組織百姓利用這些水灌溉農(nóng)田。
    西戎地方的官吏協(xié)同他進行這些工作,也將他的謀略、沉穩(wěn)一并看在眼里。
    考慮到會發(fā)生后續(xù)災(zāi)害,父子倆決定多留些時日。地方官吏為了慶祝安家小少爺首戰(zhàn)告捷,還特地設(shè)了宴。
    宴會上,各官吏前來向安成嶺賀喜,毫不吝嗇他們的贊美之詞,恨不得把安冬陽夸上了天。之后還扎堆給安冬陽敬酒。
    安冬陽自小被父親鞭笞著長大,面對這樣來勢洶洶的贊揚與認可,只是彬彬有禮地一一應(yīng)下,微醺的眉眼間卻盡是春風得意之色。
    宴席結(jié)束,安冬陽跟著安成嶺拜別大人們,坐上馬車打道回府。
    安冬陽顯然是喝高了,不僅將一身的酒氣帶進了車輿,還毫無形象地歪在一旁癡笑。
    安成嶺沉沉地嘆了一口氣,鎖起了眉頭。
    “冬陽,坐直了。這還沒到家呢,就懶懶散散的,成何體統(tǒng)?”
    安冬陽白了爹一眼,十分不情愿地直了直后背。
    見他如此僭越,安成嶺不禁來了脾氣,責備道:“才剛做成點事就什么都不顧了,日后你當起了家,國師府上下還不亂了套?”
    安冬陽撇撇嘴,不言不語。今日有那么多人贊揚他的功績,他滿足得很,也不稀罕爹的賞罰了,任由他說去好了!
    “即便是你這次成功救了災(zāi),也不過是僥幸罷了。你還缺乏經(jīng)驗,不論在避難地的挑選上,還是在災(zāi)后處理上……”安成嶺將兒子做的不妥當?shù)牡胤巾槾瘟谐觯踔吝€詳細地說明了緣故,提出了更好的解決辦法。
    這一念叨就是一路。只是安冬陽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馬車停下,安成嶺從懷中掏出隨身攜帶的一卷書。
    “這是我多年以來的經(jīng)驗,你拿去好好鉆研。這些問題雖小,一旦出了錯,天災(zāi)就要成為人禍了。”
    安冬陽借著酒勁,啪地一聲打掉了安成嶺手中的書。
    “我算是明白了。哪怕天底下所有的人都說我的好,恐怕爹也不會夸上我一句。”
    “你……你這小子!”安成嶺指著他的鼻子,氣不打一處來,“越大越?jīng)]規(guī)矩!快把東西撿起來!”
    安冬陽沒有理會安成嶺的話,徑自下了馬車,回身道:“對了爹,兒今日還明白了一個道理。人人心中都有一桿稱。我做得好與壞,自有他人評判,我犯不著聽爹的責罵,總是怪自己做的不夠妥帖!”
    語畢,他一甩袖,都沒行禮便揚長而去。
    安成嶺在他背后氣憤地跺腳,其中還帶著些許恨鐵不成鋼的失落感。
    照這樣下去,別說勸兒子腳踏實地、戒驕戒躁,恐怕連坐下聊聊前塵往事都成了無稽之談。
    寒昭見少爺?shù)谋秤坝l(fā)遠了,連忙替老爺撿起地上的書,呈給老爺,順便替少爺賠個不是。
    安成嶺卻先他開了口,語重心長道:“寒昭啊,這個就放在你那吧。勸他沒事讀一讀。”
    “是,老爺。”
    “去吧。”
    寒昭朝安成嶺行了個禮,匆匆地追著安冬陽的背影去了。
    夜深露重,蟬鳴隱隱。
    安成嶺只身一人披著月光,踏進了厚重的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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