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停車場,何志偉把行李箱放進章一楠的后備箱里。
“直接去醫(yī)院吧!”
何志偉還是多余地說了一句。
“嗯,其實正在搶救,你也看不見人。昨晚他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我看了一次,很慘,身上到處是傷。”
章一楠手握方向盤開著車,邊說邊掉淚。
何志偉從車上的抽紙,抽出幾張,遞給了章一楠。
“該來的,總會來,你也躲不過去。”
風雨欲來風滿樓,王必成讓他愛人找自己和章一楠,就是說明王必成有了不好的預感。
“但是她愛人的話,我有些也沒搞懂,應該是你和老必有什么約定吧。”
章一楠跟進調(diào)查這么久了,很多事情都知道了,但細節(jié)還是不清楚。
“沒有過什么約定,我和所有人的約定,就是永遠不會自殺!”
他可以有八成的把握,王必成的車禍是一場有蓄謀的謀殺!
他不知道王必成在這段時間,做了什么,激怒了對方,從而導致對方先下了黑手。
何志偉想象不出來,王必成喜靜不好動的性格,還能干出什么驚天地的大事?
是窮兇極惡,開始殺人滅口了?
王必成倒下了,下一個也許就是自己,他們派林亮追著自己去海南,就沒憋什么好屁!
他看了看章一楠,覺得她還是太單薄了,他不知道,如果此時讓她退出是否晚了。
“武局要見你!”
章一楠眼淚擦干凈了,但說話還有很重的囔囔鼻音。
“他可以直接打電話找我啊!”
他對武局通過局外人找自己,很不以為然,怎么看,都像是地下工作者,單線聯(lián)系。
要見就該光明正大地見,讓解宮海,讓駱秉承看看,世界上究竟是誰怕誰!
“你不是廢話嗎!你的電話開了嗎!你電話不開,讓人怎么找你!”
章一楠數(shù)落著何志偉,她對何志偉這種的態(tài)度,難以接受,窮途末路了,還在那死扛。
“那也要等看完老必之后吧!”
何志偉知道去醫(yī)院,也幫不上忙,但可以給老必的愛人以道義支撐,人要垮的時候,最需要的就是真心相助。
也許,今天的老必,就是明天的自己。
“誰也沒要你現(xiàn)在去!我已經(jīng)向武局說了,先去醫(yī)院,然后再去他的辦公室。”
章一楠知道,何志偉心里覺得委屈,但他要是沒有武局在后面撐著,他連委屈的機會都沒有!
但工作上的事,領導有時也很難抉擇,相信誰還是不相信誰,要看證據(jù),要考慮態(tài)勢。
何志偉不是秀才,卻沾了一身文人的酸腐傲氣,雖然可敬,但基本無用,只會壞事。
果然是有反骨的人,章一楠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頭發(fā)下的反骨還在。
“去,我肯定要去,總要有人替老必的事,討個說法!血豈能白流!”
何志偉知道,以王必成目前的狀況,按正常程序,無目擊證人,無監(jiān)控視頻,沒有證據(jù),找不到肇事嫌犯,找不出嫌犯的殺人動機,以謀殺立案有些牽強。很可能會按偷盜車輛,交通肇事來處理。
如果再有人故意和稀泥,渾水摸魚,那就更是一筆糊涂賬了。
即使解宮海和駱秉承不去運作,這個結果都不難達成。
車到醫(yī)院,他倆下了車,章一楠急匆匆地帶著何志偉,到了手術室門口。
王必成的愛人萬方坐在長椅上發(fā)呆,悲傷眼淚打濕了眼眶,一名女警與她坐在一起。
她看見何志偉來了,兩眼婆娑地無力地叫了一聲:
“何探。”
就嗚咽著再也說不下去了。
“人怎么樣了?”
何志偉低頭問。
“還在做手術,十一個小時了。”
分局女警代為回答。
受到感染,章一楠又開始落淚,她走過去,扶著萬方的肩膀,坐到了萬方的身邊,握著萬方的手,說著毫無意義的安慰話。
“萬姐,你放心吧!老必會沒事的,普濟大師給他看過相,說他福相敦厚,長命百歲。”
章一楠發(fā)現(xiàn),自從那天有意攪合進兇殺現(xiàn)場,她就像踏入了煉獄,這種悲悲戚戚哀傷場面,兩個多月來,就沒消停過。
從羅鉞銘到魏民,再到石盛豪,到現(xiàn)在又是老必,她看到的都是血腥。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這里,就像是一處不停旋轉的風暴眼,不斷的有人被吸入進去,再也沒有出來,就像是黑洞,不停地把人扽進去。
她看了一眼何志偉,自己的淚水,模糊了自己的視線,她看到那張英俊冷靜的外表,也充滿了憂慮。
他也會害怕嗎?
他也會死嗎?
章一楠有些擔心,有些害怕,第一次感到,自己居然能這么近觀察死亡、接近死亡!
讓她有快一種窒息的感覺。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不在是客觀的觀察者和記錄者了!
她自然地被帶入,很難再跳出來,置身事外,冷眼旁觀了。
從那天晚上,在那個詭異的小樹林里,被抱摔的那一刻,她已經(jīng)被眼前這個英俊的男人所折服,要不是因為石盛豪的監(jiān)聽,她會一直沉醉其中。
“兒子思路呢?”
何志偉關心地問,他知道萬方需要轉移視線,來緩解心中的悲傷情緒,而兒子無疑是最佳話題。
“我沒告訴他,早晨我回去給他做飯,送他上學了,快中考了,如果因此耽誤了學業(yè),老必知道了,會生氣的。”
萬方哽咽著說。
“孩子大了,過于呵護,未必有利于他的成長,放手讓他直面挑戰(zhàn),學會應對突如其來的變故,會讓他終生受益。“
何志偉對于女兒的教育還是很有心得,在被前妻離間父女關系之前,他都是該放手多放手。
“我怕他看見他爸的樣子會崩潰,孩子一直很依賴他爸!”
眼淚汪汪,邊說邊流,最后有點兒泣不成聲了。
“你要信任兒子應對的能力,放心吧!他會處理得很好,也許還可以激化成勤奮的動力。人生不僅有學業(yè),還有很多事情比學習更重要,比如親人之間的愛。”
何志偉覺得瞞的過初一,瞞不了十五,中考還要小半年呢,靠隱瞞真相,保護不了孩子,只會讓他生活在不確定的恐慌之中。
“你說的對,晚上放學,我接他過來!而且靠我自己,也真的承受不了!”
萬方接過章一楠遞過來的紙巾,擦干了眼淚,茫然無措的時候,她覺得何志偉說的在情在理,是時候讓兒子一些家庭責任的時候了。
“對了,前一段時間,他開玩笑說,最信任的人是你和章記者,如果他有什么事,讓我找你幫忙絕對沒問題,還說到時候,把一個u盤給你。”
“u盤?它在哪兒呢?”
何志偉有些警醒起來。
“早晨從醫(yī)院回家,給兒子做飯的時候,發(fā)現(xiàn)放在抽屜里的u盤沒有了!”
萬方有些著急地說。
“不會吧,在自己家里怎么會說沒就沒呢?”
何志偉雖然也有懷疑,但他不敢肯定,如果是老必轉移了呢!
“那個u盤一直鎖在抽屜里,他怕別人翻動,還用碎紙屑壓在紙盒上面,還拍有照片存底。”
“視頻和照片你看了嗎?”
何志偉怕萬方看了會給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說不能泄密,現(xiàn)場資料都屬于絕密文件,不能讓我看!”
王必成不說,她也沒興趣看,她更關心王必成的績效工資。
聽萬方這么一說,他可以確定了,老必那天下載了死者電腦里的文件,而且已經(jīng)被人發(fā)現(xiàn)了!
何志偉暗罵王必成糊涂,躲都來不及的東西,他還要藏著,他要干嘛!
找死!
趕著往槍口上撞。
“沒看就好!丟就丟了吧!”
何志偉安慰著萬方。
“也真奇怪,上鎖的抽屜,鑰匙在老必手里,我打開抽屜,沒有絲毫翻動的痕跡,就是沒有了。”
萬方實在不能理解u盤會自己消失了。
“是不是老必又轉移地點了呢?“
何志偉此時的腦海里浮現(xiàn)了老費的樣子,進入自己家,如入無人之境,偷走前妻和女兒的日記。
同時,他不理解老必,自己的前車之鑒,怎么還不弄個狡兔三窟呢,多拷貝幾份,分頭存放,
他了解的老必,應該會比自己更謹慎。
當然,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些東西足以要了他們的命,他們自然不會輕易放棄。
“不會,前幾天他還說,駱隊在找他現(xiàn)在的同事,打聽他的近況呢,當時,他還把u盤的位置,指給我看呢。”
萬方斷然否認,她并不知道何志偉的苦心。
“你有空,回去的時候,再找一找,也許老必改變了位置,也說不定,你晚上睡覺,從里面鎖好門。”
他不想嚇唬到萬方,老必都這樣了,她一旦知道自己家著賊了,一個女人帶著孩子,日子還怎么過呢!
他相信老必的u盤肯定是被盜了,才給老必招來殺身之禍。
他們怎么會知道王必成從死者電腦下載了東西呢?這件事,自己都不知道,這個老必想干嘛?
那天出現(xiàn)場,他叫自己過去看死者電腦,然后自己親手關的電腦啊。
難道是~他已經(jīng)下載完了嗎?這一點,何志偉就不能保證了。
更要命的是,王必成居然嘴會這么嚴,連自己都不告訴。
不過,這么一來,他們首先對老必下死手,而不是自己,就順理成章了,何志偉解開了這個疑團。
這時,章一楠的手機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