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我長的這么正派，居然讓你說成了十惡不赦的樣子！”

何志偉為自己鳴冤叫屈。

“你長得比他帥，個也比他高，但是你的眉宇之間，總是透著一股子壞勁，好話從你嘴里說出來就串了一股子邪勁，而這種勁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就像是每個人的體味不同。”

章一楠好像也沒有太恰當的詞匯，勾劃出來何志偉骨子里的那種味道，但她喜歡這個男人的味道，有念頭、有想頭、回味悠長。

“你直接說我是十惡不赦的混蛋就完了。”

不過何志偉并看不出章一楠的心思，他對于章一楠的說法，感到有點兒灰心，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正義凌然地樣子，沒想到空有一身好皮囊了。

“還好，你只混不淡，別泄氣，和你在一起不會太乏味。大叔，你雖然混的如此不堪，姐呢，也不嫌棄，誰讓姐是環保衛士，湊湊合合勉為其難地就我就把你收了吧。”

章一楠又二了吧唧地拍了拍何志偉的胳膊說，一會兒成對方大叔，一會兒又自稱是姐，這身份讓她搞得亂七八糟。

“文化人罵人都是這樣的嗎？拐彎抹角罵我是垃圾啊！這身油膩這身渣，還混了大叔的名頭，我還要得了嗎？”

何志偉對于章一楠，他有些沒脾氣，看著對方眼神里流露出來的水波蕩漾，他也知道她在調侃自己。

“哈哈，你是油而不膩，就像你這身段，還未發福。昂揚而不渾濁，可惜就是個刺頭，當然油滑中也難遮拳拳之心，優點和缺點一樣突出，兩頭冒尖。”

被這么一夸，何志偉又覺得有些沾沾自喜。

“你真這么看我？我只是在做自己而已，可惜昂揚也是被逼出來的，那天出完現場，我就只想做泥鰍了。”

何志偉有時候看自己覺得自己真的不高尚，這次也只是在抗爭而已，他不是那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莽漢。

“我看出來了，你現在希望把這個案子攪合到路人皆知，你擺出一副決戰的樣子，把石盛豪逼到私下與你蠅營狗茍。”

“你才蠅營狗茍呢！那只是私會而已。”

何志偉本能地覺得蠅營狗茍這詞不好聽，至于哪里不恰當，他也不甚清楚，于是他停住腳步，看著章一楠小心翼翼地問：

“‘蠅營狗茍’是什么意思？”

“就是說像蒼蠅和狗一樣謀取私利投機鉆營。”

章一楠看著何志偉膽怯地詢問，她笑著解釋說。

“看你這么高尚的人，怎么還說粗話罵人呢！”

何志偉還是有點兒含糊，石盛豪向自己提供秘密線索，肯定是謀取私利，無論是蒼蠅還是狗，都還好說，但自己卻不是來圖私利的。

“別鬧，大叔這是成語。”

章一楠看著何志偉害怕上當的樣子，她真的笑彎了腰。多懂一點兒，都不會被捉弄。

“不知為不知，反正這個蒼蠅和狗狗都不是好詞。”

何志偉確信章一楠不是在夸自己，她是不是懷疑自己和石盛豪進行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交易呢？何志偉自己很坦蕩，但不知她為什么會這么說自己和石盛豪見面的事。

“雖然有些事情你不愿意告訴我，但我還是覺得石盛豪約你見面有些蹊蹺。你沒告訴我這起案件的復雜背景，但也沒有不透風的墻，只要知道解宮海與死者羅鉞銘的關系，一切問題就簡單多了。”

章一楠直接點題案件的關鍵。

何志偉不置可否，但這里確實像石盛豪說的那樣，解宮海絕對有嫌疑，如果不去搞清，這個事情就沒辦法往下走。但真的公開化也會有問題，他最怕探組的人見風使舵，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一旦自己被孤立了，將寸步難行。

維持這種似是而非的模糊狀態，對目前來說才最有利，和駱秉承斗而不破最好，水至清則無魚。

何志偉知道師出無名，駱秉承也不能明目張膽地阻礙自己查案，他只會采取拖延戰術。

但章一楠在隊里隨案采訪，會讓駱秉承有所忌憚。

案件涉及他的親舅舅，按規定他是要回避的，他不按規定回避也就罷了，如果還要明火執仗，他就要掂量。

不過，假如駱秉承真的回避了，恐怕瞬間就會失去對這個案件的掌控能力，他舅舅就會東窗事發，這是萬萬不可以的事情。

何志偉和章一楠走走停停緩慢地走到了死者遇害的位置，那是一條可穿過樹林的路，與章一楠那夜跑出的路形成了之字形的三岔路，死者遇害的這個位置就是拐角處。

在這個位置看那兒都被樹冠和灌木遮擋，白天來看比晚上看更能發現問題，離馬路邊并不太遠，但是又十分隱蔽，這是兇手下手的絕佳場地。

章一楠的手機當時就是掉落在灌木叢的后面，而那里并沒有路，不知道章一楠那晚是怎么過來的，林亮也許怕章一楠暴露，給她指了一條沒路的路。

佇足查看，他們各懷心思感慨良多，那個月高風黑的晚上，何志偉他們在這里“擒獲了”眼前這個詐尸者章一楠。

“呵呵，那天晚上，我穿越樹林看見這邊現場的燈光，也就是五六十米吧，我怎么覺得那么的遠不可及呢。”

章一楠把自己的手機打開遞給何志偉，她自己鉆到偷拍的地點，讓何志偉給她拍照留念。

何志偉拿著章一楠手機給她拍照，有些好奇，大家都會忌諱有人橫死的地方，她居然不怕，居然還在上面裝死人拍視頻。

“你不怕沾上晦氣嗎？”

“有嗎？”

章一楠并不太懂這個。

“沒有！那天你是從哪進入樹林的”

何志偉拍完照把手機還給了章一楠，雖然何志偉偷偷的審查過章一楠的手機，看到了林亮在地圖上標記了進入路線，他還是想知道那天她實際的路線，也許兇犯也走過這樣的路。

兇犯踩點，肯定也是不想被別人看見，和章一楠的想法應該一樣。

只是目的不同，一個是為了獵奇漲粉，一個是為了殺人。

只是這與兇手作案后甩包垃圾桶方向相反，難道是兇手故布疑陣？

目前這幾條路口都不被監控覆蓋，李賓也查過了附近的監控，沒找到能用的監控頭，到這里的道路四通八達，而老舊街道監控攝像頭又太少了。

“那天晚上，我遠遠的看見這邊警察太多，就讓出租司機繞道那邊去了，我從那邊摸過來的。”

指了指身后的樹林，那邊的林子，有些土坡起起伏伏，一顆顆老楊樹坐落其間。樹叢和高坡阻隔了視線，能進入樹林的地方比較多，但是卻沒有形成小路。

“你帶著我走你進來的路吧，我想看看。”

何志偉琢磨著嫌犯的心理，也許章一楠當晚的模仿更準一些。

“好，那天晚上我怕被你們看見，就從這邊走過來的。”

章一楠轉身帶著往樹林里走。

“做壞事的人心里都一樣，雖然那邊也沒有監控，估計和你的想法一樣，怕遇到人，估計嫌犯也是從這邊進入樹林。”

何志偉嘴里碎碎叨叨地說著，他從章一楠身上看到了嫌犯的脈絡。

“我說你咋突然變了呢，同意我與你一起過來，原來你又是利用我來模擬嫌犯踩點啊！你的思想真的很下流。”

章一楠心里氣的不行，這個家伙什么時候才能不利用自己呢，大叔的詭秘心思太油膩了！

“章大記者，你這詞用的太沒水平了，下流？呵呵，我利用你就是下流嗎！”

何志偉確實是要有人來印證自己對嫌犯的認知。

“當然了！”

章一楠有些臉紅，她只是想和何志偉多呆一會兒而已，沒想到被何志偉當成踩點的嫌犯。

“你怎么不換個角度看問題呢，你隨案采訪目的就是為了觀察到破案的精髓，嫌犯的心理其實就是和你當天晚上進入現場一樣，就是想辦法躲開警方的視線。”

何志偉說著大實話，逃避打擊是正常的犯罪心理。

“但我不想殺人啊！”

章一楠聽懂了，但沒理解嫌犯怎么也會有自己一樣的想法呢。

“但你們都不想被發現！”

何志偉覺得這就是殊路同歸。

“當然了啊，要不是怕被發現，誰會走那么恐怖的夜路。”

章一楠想著當時深一腳淺一腳的樣子，就感到委屈。

“難道破案就這么簡單嗎？”

章一楠突然恍然大悟。

“我是在用事實來告訴你，兇嫌是怎么想的而已，你把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對我有好處的事情，不一定對你就是傷害。那邊的大路遠處有一個監控，而且進出小區的車多，嫌犯踩點時必然會避開那里。”

何志偉這么一說，讓章一楠覺得在情在理，這就是精髓要義。自己當時確實害怕被發現，為了躲避警察的視線，自己臨時放棄了林亮提供的另一個路口，所以她選擇了從沒有路的地方進入樹林。

“呵呵，大叔，我以為你想和我多呆一會兒呢，結果你假私濟公，竟然利用我模擬兇嫌踩點，你真不是一班二班的壞，而是壞到家了。”

章一楠嘴里數落著何志偉，手臂卻抱住了何志偉的胳膊。何志偉扭頭看了看章一楠流水潺潺的眼睛，他抬頭環視了四周，終于什么也沒做，他不知道那幾個貨是不是仍躲在暗處看自己，如果他們偷拍了照片，拿給駱秉承做文章，夠自己喝一壺的了。

“這邊沒路啊！那晚深更半夜的你是怎么摸到現場的啊？”

何志偉想象不出一個女孩子怎么會有這么大的膽量，獨闖午夜兇殺現場。

這膽量男人都不一定有，這是個純爺們兒啊！完全看不出昨晚小鳥依人旖旎之態。

“當時我確實是如你所說，我好像自己真的在做賊，一開始我打開手機手電筒照著走，等翻過這個土坡，看見亮光了，手電筒就不敢開了，我在這里深一腳淺一腳向有亮光的方向走，生怕踩到什么軟了吧唧的東西。”

章一楠挽著何志偉的胳膊笑嘻嘻地描述著，像是在敘述別人的事情。

他們走到一個坡上，他們停了下來，鳥鳴啾啾，何志偉凝視著樹林，陷入了沉思。

兇嫌也許真就是這么仔細地踩過點，理想之地，他一定會選擇這里作為截殺的現場。

只是這種劫殺不會是守株待兔，因為從羅鉞銘的活動軌跡看，并沒有規律可循。她出入小區并不確定。所以，兇嫌天天在那邊的小路上等著，冷都不是太大的問題，而是目標太大太可疑了。

而能夠預知羅鉞銘當天外出的人，除了石盛豪解宮海還有別人嗎？

何志偉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這一路走來他也留意著腳下，希望會有什么遺留，可惜沒有任何新的發現。

“魏所讓我明天去他那要謝我，說請我喝好茶，而且10·25案子破了，也想給他送一份報紙，你去嗎？”

章一楠抓著何志偉的胳膊輕輕地搖著問。

“我們探組明天值班去不了，你還是自己去吧，他感謝的是你。這林亮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他就不能等魏民退了之后再調動嗎？”

何志偉百思不解，千里馬常在，伯樂不常有，有這么器重自己的領導，給一座金山自己都不會離開。

“他是怕到時沒人幫他了嗎？”

這事還是章一楠看的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