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臥室門緊閉，在場沒有第三個人。
但溫秉一還是偷摸覆到蘇起言耳邊，告密樣式十足地用小氣音說出幾個字。
蘇起言聽完表情沒太大變化，他拍拍溫秉一的腦袋：“這種話以后不要再說了。”
溫秉一嬰兒肥的臉頰擰成一團：“哥你不信？我說的都是真的。”
蘇起言沒讓話題停留在這上面太久，他拿過置物柜上的switch：“玩游戲嗎，我新買了幾個卡帶，應該都是你沒玩過的。”
“玩！”
溫秉一剛開心兩秒，就聽外面傳來拖長了調的叫喚聲：“溫秉一，出來下，有事找你。”
蘇起言看溫秉一露出苦臉，貼心道：“拿出去玩吧。”
溫秉一愉快抱過游戲機回到客廳，溫雙沐正翹著二郎腿看電視。
“姐你叫我干嘛？”
溫雙沐輕點下巴：“幫我剝個橘子。”
溫秉一沒動。
溫雙沐等了幾秒，回視向他：“有問題？”
溫秉一默默把游戲機放到一邊，坐下幫人干苦力。
溫雙沐手上拿著遙控，指尖按個不停，不像想找檔節目安靜下來看：“跟你小起哥哥聊什么聊那么久。”
“沒什么。”溫秉一不敢提自己告訴蘇起言的秘密，橘子皮一瓣一瓣地扔茶幾上，心里還是有點氣不過，于是故意道，“我說你今天脾氣特爆，肯定考試考砸了，進不了你們學校的哈佛班。”
哈佛班、劍橋班是溫秉一雙語小學里的排班方式。
溫雙沐也不生氣：“那他怎么說。”
溫秉一：“什么怎么說？”
溫雙沐輕嘖一聲：“你跟他說我考試考差了，他沒點反應？”
溫秉一：“肯定是嫌你讀書差，以后都不想跟你玩兒了唄。”
溫雙沐：“……”
學校為保護學生隱私，沒有將分班考的排名公布到官網，只以短信形式，把分班情況通知到家長手上。
溫雙沐知道自己班級的時間要比普通學生早些，溫泓擔心她被突發狀況影響，發揮失常，特意在系統錄入前向學校問來情況，方便從中“安排”。誰知溫雙沐以前三的成績穩妥進入實驗班，完全沒他操心的份兒。
溫泓和明理校長通電話的時候，溫秉一就坐在旁邊，把對話聽得明明白白。
溫雙沐這兩天一直窩房間里，她從書店淘了不少習題冊，試圖慢慢撿回遺忘的高中知識點。
溫秉一貼到溫雙沐臥室門后邊的墻邊，看她用記號筆在冊子上圈圈劃劃，觀察一陣，冒出一句：“姐你好裝啊。”
溫雙沐筆尖沒停，淡聲反問：“你剛說什么？”
溫秉一改口：“爸把你成績問來了，全校第三！姐你好厲害，好謙虛！”
溫雙沐滿意。
她對進實驗班的把握只有七成，最大的擔憂點就是老師只按踩分點改卷。
好在卷子題目本身就超綱，她在這個基礎上，解題方法再小小地超個綱，感謝改卷組沒在這部分細節上為難她。
“榻上的禮物自己挑，看有沒有喜歡的。”溫雙沐道。
溫秉一先是眼睛一亮，等眼珠子轉到靠窗那排榻榻米，又無趣地癟了下嘴。
那些都是韓楚秋出差給溫雙沐帶回來的衣鞋飾品，沒一樣是他看得上的。
溫雙沐看溫秉一走開也沒把人叫住，她拿過桌角的日歷圈起開學日期。
烏小漆感慨：「宿主你終于要出門了，我都怕你忘了還有綁定養成對象的任務。」
溫雙沐道：“放心吧，我想過了，既然要收徒弟，自然要挑能夠長期提供近距離指導的對象比較好，等開學找學校里的人也方便些。”
烏小漆：「既然您都計劃好了，也逆轉了前世分班考的結局，沒必要那么快就開始拼命，從早刷題刷到晚吧。」
溫雙沐轉了下筆，低頭繼續做題鞏固剛自學完的知識點。
她道：“如果我記憶沒出差錯的話，夏芝里是這次分班考的第一名。”
烏小漆靜默片刻，發出聲欽嘆。
不愧是宿主，不茍且于眼前的短暫勝利喜悅，目光永遠放在遠方。
開學這天，烏小漆表現得比溫雙沐還興奮。
進校園起，就開啟雷達功能四處掃描：「那個寸頭男怎么樣，我記得原書有帶過兩句他的描寫，父母離異各自重建家庭，小小年紀就有車有房，很符合大部分反派的成長背景。」
溫雙沐瞥了眼：“那是我小學圍棋興趣班的同學。”
烏小漆：「認識的話就更方便了呀！」
溫雙沐：“你覺得寸頭這顏值打敗蘇起言的概率是……？”
烏小漆安靜兩秒：「你要按顏值算，咱也沒多少選擇空間了。」
溫雙沐只好勉強把水平線放低了點。
烏小漆轉移鏡頭，又給她新推薦了個：「公告欄邊上的那個飛機頭呢？小說里每次提到升國旗場景，學生會通報批評的都是他！」
溫雙沐搖搖頭：“只是個想要引起父母注意的青春期毛躁小孩罷了。”
烏小漆：「……您又知道了？」
溫雙沐：“嗯，我以前跟他一塊兒學過小提琴，他爸是我爸下屬。”
小說里除了用少量筆墨描寫過女配的幾個貼身嘍啰，對女配其余人際關系涉及不多。
烏小漆一時間不知道該夸溫雙沐人緣廣還是什么，想了想，問：「您有不挑熟人下手的原則？」
“不。”
溫雙沐道，“我的意思是太知根知底了，他們沒那能耐。”
烏小漆：「……好的，宿主。」
校園大道的公告欄邊圍了很多學生，多是一個初中上來，想要看看其他朋友分到哪個班的。
溫雙沐對這些沒興趣，直接朝高一教學樓走去。
「宿主，您的手機響了。」
“知道。”溫雙沐嘴上這么應著，但等走進教學樓下的陰影，這才不緊不慢地收起傘，摸出手機檢查。
剛才的那通電話沒接，對面改發了條短信過來：【雙，我在看公告欄的分班表，太好了，我們高中又能一個班！】
烏小漆看溫雙沐握著手機半天不回復：「宿主，這是中學跟了你六年的跟班季佳繪，你把她給忘了？」
“怎么會。”
溫雙沐指尖落到鍵盤上輕點：【是嗎，那太棒了，我快到班級了，你現在在哪？】
雖然溫雙沐的短信最后是個問句，但她并沒有跟人繼續往下聊的意思。
她把手機揣進兜里，沒去搭理后續響個不停的叮咚提示音，邁上臺階：“季佳繪在我面前拍過不少馬屁，私底下卻往外傳我進實驗班是走后門，也算挺有意思一人。我記得她跟夏芝里有點不對付，或許以后有用到的地方。”
烏小漆沒想到溫雙沐知道內情還能繼往開來：「您真通透。」
溫雙沐不以為意：“關系總得維護著，不然以后干壞事兒沒槍使，難道要我指望你么？”
烏小漆懷疑宿主仍在記仇準考證丟時它閉麥不說話的事兒，但沒證據。
溫雙沐走的教學樓左側樓梯，按照她的預想，經過1班的時候最好能跟蘇起言碰上。
不管他是出于客套還是禮貌，問她一句“幾班”，她便有機會洗刷一下溫秉一這缺德孩子給她在別人面前營造的“傷仲永”形象。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溫雙沐剛繞出樓梯間，就看到了自己在這個學校里最不想看到的人。
“同學，你知道教務處怎么走嗎？”
女生劉海被夏日暑氣沁得發尾洇濕，脖子上戴著塊紅繩系的玉，一看就是大家從小到大都會在學校里遇到的、特想做朋友的，成績又好、長相又漂亮的女生類型。
然而溫雙沐的成見就差直接甩在臉上，“不知道”的“不”字都要脫出口了，余光一掃而過一班門口晃出的蘇起言身影，硬生生將話咽了回去。
前世溫雙沐發現蘇起言身邊多了個“走得很近的女生”時，蘇起言和夏芝里已經因為競賽關系相處得非常熟絡了，也不知道他們第一次認識對方是什么時間，她怕自己這當兒拒絕，夏芝里扭頭就找上蘇起言，平白給人獨處的機會，面不改色道：“我帶你過去吧。”
夏芝里意外：“啊，謝謝，我是二班夏芝里，很高興認識你。”
溫雙沐領她往天橋的方向走：“二班溫雙沐。”
夏芝里的表情有些驚喜：“我們一個班的啊？”
溫雙沐盯著夏芝里充滿青春氣息的臉蛋看了會兒，很想說你收回這個表情吧，這不符合我前世對你的高冷逼Queen初印象。
溫雙沐終是沒把內心活動說出來，徑自岔開話題：“你到教務處做什么。”
夏芝里：“班主任讓我去拿新生手冊。”
溫雙沐點頭，老師跟學生一樣，到新班級認不全人，習慣有事就叫成績第一的同學。
到了教務處，不少班級的學生正蹲地上清點自班的新生手冊。
溫雙沐看夏芝里數完，皺了皺眉：“我們班四十一個人？”
“對。”夏芝里不覺有誤，“說是第四十名的同學和四十一名同分，就一起招進來了。”
溫雙沐熟悉這個說辭，她上世就是以這個理由進的二班，畢竟分班考時誰也不認識誰，根本不會有人發現考場里少了個學生。但這世她既然憑自己能力考進了二班，沒道理還會多出一個人。
溫雙沐看夏芝里懷里高高一摞，也沒有要幫她分擔的意思，與人一并往外走。
走廊另端推推搡搡走來兩個男生，臨近了大概是顧及道上有女生在，動作反而變得收斂起來。
靠外側的男生顯然很早就看到了溫雙沐，等四個人快要兩兩交錯而過時，才非常突然地沖溫雙沐招了下手：“喲，雙姐，你也跟同學來搬新生手冊啊？”
是早上在校園大道上看到的寸頭男劉以恒。
溫雙沐輕“嗯”一聲，倒沒有太大意外。
劉以恒是溫雙沐見過最現實一人，這貨原本屬于在路上碰見她連點頭都看心情那種，但兩世都在偶遇她和夏芝里同行的情況下，非常突兀、自來熟地開始管她叫“雙姐”、攀關系。
從前年幼無知的溫雙沐曾一度以為劉以恒是想追自己，才會課間不斷跑到三樓班級給自己送奶茶、遞零食，后來才知道，劉以恒是對夏芝里一見鐘情，想從她嘴里套夏芝里的消息。
溫雙沐和夏芝里走到拐角，往后瞥了眼，果不其然，兩男生回頭多看了她們眼。
上世這樣的類似劇情發生在開學一段時間后。
如今看上去，許多事情怕是會提前不少。
等溫雙沐和夏芝里回到班級，班上同學差不多都到了。
夏芝里站在第一排給大家分發新手手冊，溫雙沐則往后排空位走。
烏小漆憋了一路沒有打攪二人世界，興奮開嗓：「沒想到宿主和女主的第一次同框那么快就到來，采訪下宿主現在心情如何。」
溫雙沐隨口：“原劇情也這樣嗎？她的出場太普通了。”
烏小漆：「？」
烏小漆：「不然呢？我們這是校園文。」
溫雙沐沒說。
她有多出一世的閱歷，面對還沒成長的夏芝里，她明明勝券在握，但早上看到對方的第一秒，心里就微妙地升起種嫉妒的心理。
這種情緒讓溫雙沐感到煩躁，好像無時無刻不提醒她被設定的女配身份。
溫雙沐胡亂想著，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卻馬上被隔壁同學告知有人，只好拿起包繼續往后走。
烏小漆的雷達不知道掃描到什么，突然叫了聲“啊”。
溫雙沐不爽的心情習慣連坐制，不耐煩道：“又怎么了。”
烏小漆還沉浸在自己的興奮中，加載了一段王者音效：「“后排靠窗，王的故鄉”，宿主宿主，咱選最后一桌趴那兒睡覺的哥們兒做養成對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