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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雙胎

    ,陛下他總是假正經 !
    謝華瑯被他這貧嘴給逗笑了:“你走開!”
    “好了啊, 可不能再哭了。”
    謝朗見她終于收了眼淚, 松一口氣,坐回原地去, 正色道:“婚事既然作罷, 家里一時間也沒有再安排的意思,那我只怕不會在長安留太久,很快便要走了。”
    謝華瑯雖然早就聽他提過,說有外放到地方上的意思, 但現下再度聽聞,仍是一怔:“這么急?到哪兒去?”
    “到山南道的荊州去, 那里距離京師有些遠,但并不荒涼, 地杰人靈, 是個好去處。”
    謝朗顯然早有打算, 侃侃而談:“前朝覆滅, 固然有幾次傾盡國力攻打高句麗的緣故,但興修運河, 耗費人力, 也是其一,雖然惹得百姓非議, 民不聊生,但從長遠來看, 的確是功在千秋。現下國勢漸穩, 陛下也動了這年頭, 我先往山南道等地去為官,倒也是好事……”
    “我不懂這些,你也不要提了,”謝華瑯聽得頭大,擺擺手道:“我只問你,荊州與京師相距甚遠,年關可能趕得回來嗎?”
    “能的,頂多便是路上耗費時間多些,”謝朗微微一笑,道:“現在是五月,等年關時候回京,我的小外甥怕是已經出生了。”
    謝華瑯前不久才送別了元娘,現下謝朗又要離京,心中總有些酸澀的感傷。
    謝朗見狀,趕忙道:“喂喂喂,你不會又要哭吧?枝枝,你從前沒這么多愁善感啊!”
    謝華瑯那汪眼淚還沒憋出來,就被他堵回去了,沒好氣的瞪他一眼,道:“謝朗,你怎么還不走?”
    謝朗哈哈大笑,站起身來辭別時,神情鄭重起來:“枝枝,珍重,照顧好自己。”
    “還不快滾,”謝華瑯罵他一句,見他笑著出門,又忍不住加了句:“你也是,此去路途遙遠,別叫我們擔心。”
    謝朗頭也沒回,抬手揮了揮,算是道別:“知道啦。”
    ……
    正如謝朗先前所說,榮安縣主的死因并未公諸于世,而是推到了誠郡王頭上,說她是因為發覺胞兄有不臣之心,才被殺人滅口的,如此一來,謝朗這樁婚事即便黃了,也沒人能牽扯到謝家去。
    劉氏唉聲嘆氣的為兒子收攏行囊,要帶的衣衫器物堆了幾個箱子,仍舊覺得不夠,收拾到一半兒,忽然間停住,紅了眼眶。
    “阿娘,哥哥有志氣,這是好事,你該為他高興,”謝瑩知道謝家近來事多,特意歸寧回去探望,見狀勸道:“快別哭了,叫他瞧著,心里也該難受了。”
    謝家是正經的勛貴門楣,按制是可以恩蔭子弟的,只是這樣出頭的人,到死都別指望坐到三臺八座的位置上去,但凡有點野望的世家子弟,都會下場科舉,博一個正經出身。
    謝朗若想要如同伯父謝偃那般,最終做到宰輔,真正的主持國政,進士出身的基礎,出任地方,監察軍務,修渠治水之類的功勛,一個都不能少,現下這樣的外放,對他而言,既是鍛煉,也是機會。
    劉氏當然也明白這道理,只是天下母親,總是不忍心叫孩子吃苦的,她取了帕子拭淚,低聲道:“你的婚事便不順,到你哥哥,也是……唉,興許家里邊兒是沖撞到什么了,改日該去拜一拜菩薩才好。”
    “阿娘,底下還有五郎六郎呢,原本沒什么事,你這么一說,興許就惹出事來了,”謝瑩哭笑不得,勸道:“枝枝的姻緣不就很好嗎?阿梁哥哥的婚事也不壞,四郎的親事也還順遂,你又何必杞人憂天……”
    劉氏又嘆口氣,倒沒有再提此事,而是轉口道:“你哥哥原本就不想娶妻,只是不愿我與你阿爹難做,所以才點頭,哪知從余家娘子到榮安縣主,接連兩樁婚事都沒成,你看他整日愁眉苦臉的,心里指不定高興成什么樣子呢。”
    謝瑩聽得莞爾:“阿爹阿娘既沒有戳穿,想來也是愿意成全哥哥的。”
    “兒行千里母擔憂,”劉氏搖頭道:“他到了荊州,身邊也沒個知冷知熱的人,我著實不安心,可他若真在那兒相中了人,我又怕小門小戶出來的,上不了臺面……”
    “好了,”謝瑩失笑道:“哥哥又不是小孩子,他有分寸的,阿娘,你只管放開手,叫他自己去走吧。”
    “也只能這樣了,”劉氏輕嘆口氣,想到另一處,便低聲問女兒:“有沒有消息?”
    謝瑩心知她說的是什么,并不羞怯,落落大方道:“兒女都是天定,哪里是能催出來的。”
    “也是,阿娘生你哥哥,也是在成婚一年之后,”劉氏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勸慰道:“你還年輕,不要太過心急,更別信那些什么偏方與江湖大夫的胡話,隨便用藥,可是會傷身的。”
    見女兒含笑點頭,她又問了句:“賢和沒說什么吧?”
    謝瑩聽得微怔,旋即搖頭:“他對我很好,也勸我不要著急,徐徐圖之。”
    劉氏安心下來:“那就好。”
    ……
    誠郡王之事事發后,不免牽連出幾家宗室,顧景陽并未留情,該殺的殺,該奪爵的奪爵,至于魏王,更以教子不肖為由,削去了親王爵,降成了郡王。
    誠郡王這些事,趙王府是不知道的,畢竟當初請趙王妃入宮說媒的人是魏王,而魏王又是一貫的老實人,謹小慎微了一輩子。
    榮安縣主死了,雖然有那么一層遮羞布在,但宗室中眼明目亮的人不在少數,當然看得出其中另有蹊蹺,趙王也不例外,事發之后的第二日,他便帶著世子入宮請罪,言辭懇切,極為誠懇。
    顧景陽有意清理宗室,一來是因為的確有人不老實,二來卻是為謝華瑯腹中的孩子考慮。
    深愛子女者,必為之計深遠。
    他畢竟年長枝枝許多,往壞處想,甚至不一定能眼見自己的骨肉長大成人,如此一來,事先剪除掉可能有的威脅,便十分之有必要了。
    這一層考慮顧景陽并沒有對旁人提過,即便是謝華瑯也不知曉,趙王府沒有參與其中,更不涉及權黨,他不會為難,喚趙王與世子入宮,略微勸慰幾句,便打發他們走了。
    至于后來與遼東郡王一道入宮請罪的溫寧縣主,當然也是相同的待遇。
    前后兩件事情,謝華瑯都是知道的,只是顧景陽怕她煩心,沒有在她面前提及,她便只做不知,一句也沒有問。
    時光如溪水東流,永不停歇,長安城內的風云變幻,永遠也礙不到太極殿,謝華瑯便在這隱約燥熱的氣息中,迎來了這一年的六月。
    她有孕已經四個月,按理說腹部應該能瞧出隆起了,謝華瑯還記得月前發覺自己小腹微凸時的歡喜,更記得母親問自己是不是胖了時候的扎心,因這變故,便不甚注意這些了。
    顧景陽今年三十有七,旁人在這個年紀,興許都有孫兒了,故而謝華瑯這一胎,說是老來得子也沒什么不恰當。
    這孩子來的晚了,他也格外珍重,除去早先那小妖精胡來,主動跑過去撩撥人的那一回,再沒有沾過她身子,故而有些異樣,竟也沒有察覺。
    這日晚間,謝華瑯沐浴出來,長發披散,對鏡自顧,顧景陽便坐在不遠處,神情柔和的望著她。
    夏日里衣衫單薄,謝華瑯只穿了單衣,輕薄如同蟬翼,將她婀娜的身形展露無遺,隱約都能瞧見內里的雪膩肌膚。
    顧景陽靜靜看著,目光不經意間掠過她腹部,忽然就頓住了,神情驚疑不定。
    他看了半晌,終于站起身,走了過去。
    謝華瑯從鏡子里瞧見他過來,卻沒回身,只笑道:“道長,你怎么啦?”
    顧景陽卻沒言語,微微蹙著眉,手掌溫柔的落在她腹上,隔著那層單衣,在上邊勾勒出柔緩的凸起坡度。
    “枝枝,”他聲音有些低啞,帶著初為人父的恍惚與淡淡喜意:“什么時候鼓起來的?我竟沒有察覺。”
    “有嗎?”謝華瑯對著鏡子瞅了半天,有且有些猶疑:“我不會是又胖了吧?”
    “怎么會,”顧景陽搖頭失笑,溫柔道:“哪有只胖肚子的道理?傻枝枝。”
    “也是,”謝華瑯回過神來,欣然道:“四個月了呢,那就是孩子開始長了,阿娘也說,四個月的時候便顯懷了。”
    顧景陽雖然精通醫理,知道女子有孕四月顯懷,可他畢竟是男子,究竟顯成什么樣子是不知道的。
    妻子有孕,肚子凸起是正常的,只是他隱約覺得這速度似乎有點快了,上個月還平坦著,這個月便明顯隆起,好像有點不太對。
    謝華瑯這一胎,往小了說是他們夫妻二人的情意結晶,往大了說便是偌大天下的指望,顧景陽略經猶疑,還是叫人去請經驗豐富的岳母盧氏進宮,假做探望,實則幫忙探看。
    事情還沒確定,他當然不會同謝華瑯講,盧氏聽去傳信的內侍講女兒腹中胎兒似乎有異,一顆心險些跳出喉嚨,深吸口氣,定了心緒,方才隨同進宮。
    謝華瑯見母親到了,倒沒有多想,只絮叨著說了會兒話,又吩咐人去備膳,今日午間留宴。
    盧氏前后生過四個孩子,較之顧景陽要有經驗的多,仔細瞧過女兒的肚子之后,趁她午睡時,遲疑著向顧景陽問道:“陛下,枝枝有孕,的確是四個月嗎?”
    顧景陽道:“自然。”
    “那便有些奇怪了,臣婦當年有孕,四個月時肚子遠沒有這么明顯,”盧氏先是怔楞,旋即一喜,試探著道:“枝枝腹中,是否有雙生胎?”
    顧景陽聽罷,神情中同樣閃過一抹訝異,隨即轉為驚喜:“是了,朕只擔心她身子,竟沒往此處想。”
    他性情淡漠,情緒少有這樣劇烈起伏的時候,現下卻是笑意難掩,站起身來,喜不自勝道:“現下才四個月,診脈也診不出,等五個月的時候,應當便有端倪了……”
    盧氏進宮時滿心擔憂,現下知曉這結果,著實驚喜,頓了頓,又道:“既然是雙胎,怕是很難足月生產,陛下務必早做準備。”
    “這是自然,”顧景陽欣然道:“朕自有分寸。”
    ……
    謝華瑯午覺睡得不算短,懶洋洋的睜開眼時,便見郎君與母親都在身邊守著自己,神情專注,隱約含笑,心下微奇:“怎么了?都看著我笑。”
    顧景陽喂她喝了口水,這才輕輕道:“枝枝,你要做母親了。”
    謝華瑯道:“我知道呀。”
    “是兩個孩子的母親。”顧景陽的語氣愈發柔和,難掩歡喜:“枝枝,你腹中懷的是雙生胎。”
    “啊?”謝華瑯怔了一下,眼睫困惑的眨了眨,道:“那我肚子鼓起來……”
    “雙生胎同單胎當然不一樣,”盧氏笑道:“尋常人四個月才顯懷,你要早些,三個月多便有了征兆,也是我糊涂,上次見到,竟沒往這上邊想。”
    謝華瑯剛睡醒,便接了這樣一個消息,一時之間真有些反應不及,揉了揉眼睛,欣喜道:“這也就是說,我其實沒有變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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