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媽不停地打電話,無論開頭說的是什么總能繞到我找對象這件事上。有人這樣關心我很開心,25了,媽媽生我的年紀呢。沒過多久徐與葳打電話來我把這當笑談講給他聽,確實沒什么共同話題,不說話又有些尷尬。他笑了笑說朝朝,要不你跟我湊合湊合吧。心里咯噔一下,我仍笑著,盡量用自然好玩的語氣說不管是真是假我可都不能答應。他沒說話,很快我說了句有點困掛了電話。陳朝朝,再不能與他聯系,再不能害了他。
十月公司大改革,Mike的對手David搶占先機,我們的處境很不樂觀,每天加班盡量握牢手中籌碼,爭取諸多老板的支持。他從來反感將工作帶回家,現在卻也顧不得那么多了,他不能看著這么多年的建設分崩離析,我也不能。在書房我與他爭吵良久,他罵我激進我諷刺他保守,我倆心里都不痛快,場面很難看。我只與夫人和Anna打了個招呼就出來了,出門的時候孤獨莫名,很累很累。我打算吃碗重口味的面,電話卻響了,它很執著,我無奈接起來。
朝朝,我來俄羅斯了,一起吃頓飯吧。
他話說得輕快簡單,我能拒絕么?但要求去吃面,他笑著應允像是回到初中,每次去玩海達書店我們倆就像這樣坐在路邊攤。我一直說不夠辣不夠辣,他并不管我,吃得專注,冷不丁說一句除了國內哪有符合你口味的東西。我沒說話,我現在很煩不喜歡他說這種話。吃了兩大碗,脹得難受,讓他陪我去散散步,路上碰到一只流浪狗,我追著它跑,已經聽到他喊小心可是來不及了。
傷口在腦袋上,昏迷三天,嚇得我話都說不完整,醒的時候我哭著說你可醒了,把我嚇死了!你怎么這么蠢啊?要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怎么辦?他笑著摸摸自己的頭說,這不是沒事嘛,就是成光頭不帥了,我笑出來捧場地搖頭說還是很帥!他又過來摸我的頭發說要是你有事我會瘋掉的,剃了頭你該生氣了。我握住他的手眼淚滴下來。
出院那天我向他求婚,他愣半天抱住我,抱得很緊很緊,說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朝朝,我很高興,我快開心死了,你沒機會反悔了!
事情定下來后雙方家長都很高興,但是我想收個好尾所以仍舊留在俄羅斯,我已經決定徹底回國。Mike并不留我祝我幸福,并向我道歉說那天話說太重,對于這個極度大男子主義的上司兼好友已是極致。我搖搖頭擁抱他,沒有他,我不會這么順。
婚禮定在11月,我說那婚紗穿不了了,徐與葳笑出聲說,媽說得對,你就愛臭美。這可是一輩子的事,我必須漂亮!于是我想把婚期推至第二年五月,徐與葳說可我不想等太久。我沒再反對了,時間很緊,他負責我負責之外的一切事情,我負責把公事辦完早日回家。
回國那天天氣格外好,出來的時候感慨終于回來了。徐與葳有事讓我等等他,可是我卻看到了陸睿,他讓我跟他去坐坐。我說有點累,改天吧。他很倔,就那么看著我,我知道不應該卻還是答應了。他瘦了很多,我打電話給徐與葳說我臨時有事,晚些時候自己回家。他什么都沒說笑著答應了。陸睿把車開到我們以前的學校靠邊停車,問我,你要跟徐與葳結婚了?
嗯。
朝朝,你別跟他結婚行嗎?你別離開我。
我們早就分開了不是么?你別這樣。
他頓了好久才重新開口,那天你從我們學校跑掉后我很后悔,可我不能扔下李云倩走,出人命的事。我跟她說清楚,告訴她沒有你我會死,她就不再糾纏我了。我追出去,你早就不見了。我很掙扎,決定想清楚再找你。過段時間我打電話給你已經是空號。平安夜我去找你,撞見你趴在王連星肩膀上哭,我難受我窩囊,我怎么不直接上去把你拉過來?你生日的時候我來了這兒,我一直沒換號碼想著萬一你哪天打給我…我很想你,我去你家找你你舅媽說你出門了,讓我在家等你,我心里很亂。我想把你找回來,一刻都等不及了,我去郊外找你你說要等那個叔叔,你一直善良但為什么從來不肯等我一下?你記得我開去的那輛越野嗎?你說過你只喜歡那種車型,因為不會暈車,我從沒有開過別種。楊趙結婚的時候方晉給我打電話,他很難過,他還說對不起你不該遷怒于你。我才知道發生了什么,我很生氣,我從來都不是你最重要的人。我氣你,我希望你也能挽留我一次,你沒有。看你胃痛得難受我的心都揪著,我傷了你的心,可我哪有什么女朋友。我找不到你,打電話給楊趙她罵我蠢,拒絕幫我,然后我知道你要結婚了,你要跟別人結婚了。
我說不出話,他靜了會兒拉我進校門,我沒有掙脫。他說你看這個垃圾站,我們同桌的時候每次都分到一起值日,你怕臟我就一個人倒垃圾但要求你得跟著,那個時候天天偷樂。這棵樹你還記得嗎?當時它剛植過來快死了,天很干,學校的大伯不是忘了給它澆水就是澆多了。你不愛學習天天往外跑給它澆水,每次我都站在樓上看你小心翼翼地蹲在那兒。老萬的小賣部已經轉手了,那時候你愛吃零食又怕胖,我喜歡買很多,你一邊數落我帶壞你一邊咯咯直笑。那兒你想得起來嗎?初二的時候我們在那兒拔河比賽,我們輸了,你腿和胳膊蹭出了血。高樺不知怎么崴著了腳,她太害羞了不讓男孩子背,你吭哧吭哧跑過去把她背起來就往醫務室沖,你那么矮那么瘦,把班上的人嚇一跳,只有我知道你的女俠情節,金庸古龍看多了。他們都敬你是大哥,我卻越來越喜歡你。還有英語老師懷孕那次,你每天都心事忡忡地盯著她的肚子,你擔心會爆炸,我笑你沒文化。那段時間你乖很多,盡管你討厭英語。有一次我媽來看我,我去了老師辦公室,她知道我一直喜歡你故意逗你,你鄭重其事地說陸睿學習好人緣好反正就是特別好!我媽問對你好不好,你仔細想了下說嗯,對我很好,很大方,還會借作業給我抄。說完意識到說漏了嘴紅著臉笑,哪知道我媽說她要是有這么好的同桌就好了,以前她也不喜歡學習,老偷偷抄別人作業。你找到同道中人高興地說你這么年輕漂亮是姐姐!把她哄得一天都哼著歌。她一走你就到我這兒邀功說你夸了我,并希望我自覺地幫你寫一篇英語作文,然后你也哼著歌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