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旁邊跟著的老漢,見少年丟了丑不說,還失了魂。 便抬手在少年后腦勺拍了一下。 “瞎看個啥呢?還不老實走路!” 咳,這般毛毛躁躁的樣子,將來可怎么嫁人? 少年眸光一黯,低下頭去,只盯著自己腳上的破草鞋,不言不語。 老漢繼續(xù)苦頭婆心。 “三郎,可千萬莫要錯了主意,這京城里的貴女們咱們這些莊稼人哪里高攀得起。那位可是定國公府里的小姐,身邊不知道伺候著多少兒郎哩,那自然個個都齊整俊秀的。雖說你在咱們屯里是不錯的后生,可到了城里,怕是都比不過人家的三等仆人哩。” “定國公的小姐?” 少年眼光一閃,面露幾絲好奇。 “那可不,這馬車前頭那刻上去的圖樣,只有定國公府才能用。” “說起來,定國公府這位貴人小姐,在京城里那可是大大的有名,什么京城四姝,里頭就有這位主。” 少年眼中的光芒熱切。 問出來的聲音都有幾分微顫。 “京城四姝?原來那位小姐還有這樣的名頭?” 老漢瞧了瞧,左右無人,便拉著少年往街邊靠了靠。 “傻小子,你當這是什么好名聲不成。” 老漢便拉著少年,給他解釋了啥叫京城四姝。 原來,這京城之中高門顯貴多如狗。 各家的子弟們自然是良莠不齊。 其中有四位貴女卻是常常在城中鬧出些新聞來。 什么捧戲子,包花魁,跟人打架爭風,走馬斗雞,拎籠架鳥。 差不多是哪里熱鬧哪里就有這四位主兒。 于是京城好事者就給這四個分別起了名號,合起來稱為京城四姝。 定國公府二小姐姚露,見了美人兒就愛發(fā)花癡,是為小浪女。 錦鄉(xiāng)侯府三小姐樂璧,行事沖動,時不時地就要犯瘋癥,所以得名小瘋女。 而尚書府姬家的二小姐姬滿,那是個混不吝的,故得了小蠻女的名號。 還有一位是孫將軍的二小姐孫柳,最是個刁鉆古怪的性子,因此成了小刁女。 當然了,也并不是說這四位小姐,是有多么作惡多端,引來天怒人怨啥的。 其實這四只,行事雖然怪了點,瘋了點,鬧了點兒。 有時候也仗著家中勢力做點出格的事兒。 但究竟不是那等黑心紈绔子弟,倒沒做過欺男霸女的惡事。 這四只之所以在京城中出名,除了跟她們平時里老在城中晃來晃去制造話題有關外,也是因為她們都是年紀輕輕,模樣好看,至少在中上之列,家世顯赫。 這樣才夠得上被成為京城四姝。 所以才是四姝,既非壞成了四霸,也非好成了四秀。 而四姝里頭的姚露,生來就是**多情的性子。 但凡見了模樣水靈的少年郎,就忍不住地勾搭一番。 幾個月前,這位小浪女看中了明家的公子。 好家伙那叫一個折騰,弄得人家好好的一位大家公子,為了躲開她的糾纏,新年才過就躲去了郊外的荒廟里,雖然名義上說是給祖父祈福,可京城里明眼人,誰不曉得是為什么? “瞧眼下,這馬車去的方向,可不就是文昌街?那明府就在文昌街哩!” 老漢悠悠地給少年講著城中的故事,少年倒還罷了,那另外跟來的兩人倒是聽得張大嘴巴,興致盎然。 “真的來!還是老忠叔見多識廣,啥都曉得!” “那可不,要沒有老忠叔領著咱們,怕是進了城來,咱腳丫子都不知道往哪頭走哩!” 老漢摸了把自己的花白胡子,黝黑的老臉微微一笑,皺紋深得如風干核桃似的。 “我老漢也不過是多往城里走過幾遭罷。你們年輕后生,日后自然也就熟啦!” 老漢目光一輪,發(fā)現(xiàn)少年的表情仍然有些魂飛神醉的模樣,便伸手拍了拍他。 “三郎,咱都是鄉(xiāng)下的尋常百姓。可萬萬不能有那攀高枝的心思啊!” 另外兩個男子也附和著,“就是,就是,咱們山溝里的漢子,能嫁個會過日子的婆姨就是好命啦,哪里能動那些花花心思的?” “鄰村那個老張家的兒子,還不是仗著生得好,想著過富貴日子,給城里一個有錢的大老板做了小侍,結(jié)果好日子沒過幾天,就不知道因為什么被人家的正夫給拿住了短兒,一頓板子打沒了命,破席子一卷不知扔去了哪里,那老張家哭都找不著墳頭啊……” 聽了好一番京城四姝的光輝事跡,再加上鄉(xiāng)村少年悲慘故事,被稱為三郎的少年神色漸漸恢復如常,點了下頭道,“老忠叔說的是,我記下了。” 老漢這才滿意地摸摸胡須,指了指前方,“這會兒云來居應是開門了,咱們快著些,免得耽擱久了,這些野物都不新鮮了,落不著好價錢。” 要知道,爺們幾個可都是從半夜就動身,翻山越嶺地趕了好幾十里路,這才能趕在上晌進了城哩! 跟隨來的幾個漢子應聲稱是,都緊了緊背上的背簍,加快了腳步跟在老漢身后。 “四小姐,那位姚二小姐又來啦!” 來通報的小侍女語氣復雜得很。 話說姚二小姐每次來,出手都很是大方,不單四小姐能得了實惠,就是自己這服侍的小丫頭,也總能得著豐厚的打賞。 可是就因為這事,府里大房和二房,可是鬧過好幾次了。 自家四小姐也被老主子們遷怒了,上回被禁足半個月,這才剛得了自由沒幾天呢。 明雪茹正捧著一個瓶子左看右看,聞言輕輕放下手中的東西,這才轉(zhuǎn)頭來微微一笑。 “我那好三哥這才進了府,姚二就得了消息啦?嘿,好尖的耳朵!有請姚二小姐!” 侍女有些猶豫,“四小姐,這,……上回老爺說過,若是姚二小姐再來,讓四小姐尋個由頭打發(fā)了呢。” 明雪茹嗤笑一聲,“打發(fā)?怎么打發(fā)?他們做長輩的不好得罪定國公府,倒要叫我小輩的去得罪人,我憑什么要把財神打發(fā)了?” 說著不由自主地掃了一眼,自己身側(cè)博古架上那琳瑯滿目的好物件兒,其中至少有一半都是從姚二那里得來的。 這姚二也不知道是哪根筋蒙住了,就是認準了二房的明雪峰,為了他盡辦些沒皮沒臉丟人的事兒。反正對自己有利可圖,不過是裝裝傻,就能得到自己心頭好,何樂而不為呢? 不然,就憑自己那點子月錢,存上一年,也不過才能買得起一件兩件好東西罷了。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