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曉星塵恢復光明已經是半個月之后的事情了,這半個月的時間里,魏潼就跟著他們一起住到了義莊之中,主要是為了方面照顧曉星塵,而做飯的任務則是落到了玲瓏的手中。
魏潼說到底還是很憎恨薛洋的,就算把一雙眼睛挖給曉星塵也沒有辦法抵消他之前所犯下的那些罪孽。
但魏潼還是找了一雙眼睛給薛洋換上,她還不忘記告訴薛洋最后還是離開義城比較好,可誰知薛洋卻一直都潛伏在義莊的旁邊,似乎仍舊是在關注著曉星塵的一舉一動。
“憂憂的醫術真好。”曉星塵看著面前的魏潼面色溫和道,“只可惜我從未見過師姐的模樣,不過師傅曾經提及師姐是一位一等一的美人,只覺見了憂憂,大抵上也是如此。”
“師叔不要夸獎我啦!”魏潼一臉不好意思的開口,“師叔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呢?”
“想要去找子琛,完成我們曾經一起許下的愿望。”曉星塵看著魏潼仍舊是面色溫和道,他不知想到何事低聲道,“憂憂方便幫我照顧阿箐嗎?她一個女孩子跟著我也的確是不太方便。”
魏潼聽著曉星塵的話笑了出來,“我明白,我明白的!”
“道長哥哥,道長哥哥,你有朋友來找你了。”聽著阿箐竹竿落地的生聲音,曉星塵轉過身就看見宋嵐的身影。
宋嵐看著他一臉吃驚的開口,“星塵,你能夠看見了?”他又將目光看向一邊的魏潼,發現她正是之前救過的那個姑娘,“是你?”
“子琛你認識憂憂嗎?”曉星塵在目光在他們之間來回掃蕩著,“莫不是你們之間有誤會?”
“師叔,莫要誤會。”魏潼看著曉星塵的動作捂嘴輕笑,“我之前遇見過宋道長,他還就了我一命,方式基本上和師叔一模一樣。”
“原來如此。”曉星塵說著就松了一口氣,他面色溫和的抬頭看向宋嵐,“子琛,這是我師姐的女兒,也是她醫好了我的眼睛。我正準備前去尋你,卻沒有想到你就找來了。”
“我一直都在尋找你的下落,如今也是遇見了這位姑娘,才知道你在這里。”宋嵐說著又把目光看向一邊的阿箐,“你如今眼睛恢復,可有想要去的地方?”宋嵐看著曉星塵開口。
“我把阿箐托付給了憂憂照顧,我仍舊是想要去實現當初下山時候的愿望。”曉星塵看著身邊的宋嵐面色溫和,“仍舊是想要和你懲奸除惡。”
“道長哥哥你要走了嗎?”阿箐走到曉星塵的身邊一臉委屈的開口,“你是不是眼睛復明了,就不想要帶著我這個小瞎子一起了。”她說著還扯了扯曉星塵的衣角。
“和阿箐生活在一起這么長時間,我自然是非常開心的,只是夜獵途中難免會遇到一些難以應付的事情,若是阿箐一直跟著我,定然也會受傷,不如跟著憂憂,她會好好照顧你的。”曉星塵說著就撫上阿箐的腦袋,“阿箐不愿意嗎?”
阿箐撇著嘴看著曉星塵,“也不是不愿意,就是覺得以后看不見道長哥哥很可惜,而且道長哥哥你不是也說我們都已經在一起生活這么長時間了?”
“等我們回了云深不知處,你若是想念師叔,我大可以給師叔發送傳信符,讓他來云深不知處看你。 ”魏潼說著就撫上阿箐的腦袋,“若是你在云深不知處學有所成,我也可以把傳信符交給你,這樣你仍舊可以和師叔聊天呀!”
阿箐轉過頭看著魏潼,又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曉星塵,“好啊!那我跟著姐姐一起回姐姐住的地方!”
和曉星塵、宋嵐分別之后,魏潼這才帶著阿箐和玲瓏一起離開,可是他們在離開的前一個晚上就遇見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再次作惡的薛洋被曉星塵和宋嵐抓個正著。
“是那個壞東西!”阿箐躲在魏潼身后看著三個人對峙的模樣一臉害怕的說著,“那個壞東西不是已經離開了嗎?怎么會在這里?”
魏潼倒是覺得薛洋是故意被曉星塵抓住的,見此,魏潼低著頭也不知想到哪些事情。
“真沒有想到道長你竟然恢復光明了啊!”薛洋看著曉星塵一臉惡趣味的開口,“當時沒有毒瞎道長的眼睛真的是可惜了呢!”他說著還將目光看向了一邊的宋嵐。
“薛洋事到如今你竟然還敢出來作惡!”宋嵐面色陰冷的開口,“既然你如今到落到我們手中,就定然要了你的性命!”
薛洋看了一眼宋嵐之后,又將目光重新看向曉星塵,曉星塵的霜華正對著他的喉嚨,只要上前一步,那個劍刃就可以刺穿他的喉嚨。
“薛洋,你為何仍要做出這樣的事情?”曉星塵一臉不理解的開口,“他們這些人都是無辜的。”
“既然覺得他們是無辜的,就殺了我呀!”薛洋看著曉星塵露出兩個可愛的小虎牙來,“既然你想要給他們報仇,就殺了我!反正你和你旁邊的這位宋道長不是早就想要殺了我嗎!”他仍舊是一臉不以為意的開口,“我就是看著他們不滿所以想要殺了他們,沒有任何理由!”
薛洋見曉星塵久久不動手,竟然自己撞上了劍刃,見此曉星塵一下就抽出霜華劍,而薛洋也緩緩的跪倒在他們的面前。
薛洋看著曉星塵,一直看著他的一雙眼睛,他緩緩的抬起手,想要去觸碰曉星塵,可是曉星塵卻下意識的后退一步。
薛洋的唇邊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低聲呢喃著,“其實這樣也不錯。”
隨后就緩緩的倒在了他們的面前,曉星塵都不明白為何他的心中會覺得這般難過。
“道長哥哥,這個壞東西是個壞東西嗎?”阿箐探出頭來看著曉星塵一臉疑惑的開口。
“他的確是十惡不赦的大壞人!”宋嵐在一邊似乎神情淡漠的開口,“如今薛洋已死,星塵你的心愿已了,我們還是一起離開義城吧!”
曉星塵看著宋嵐點點頭,隨后又看了遺一眼薛洋的尸體,“找個地方把他埋了吧,其實也是一個可憐人。”
處理好薛洋的尸體之后,他們也正式和魏潼他們告別,魏潼看著曉星塵他們遠去的身影,又將目光看向一邊的阿箐,笑瞇瞇的開口,“阿箐,你的眼睛其實可以看見的吧!”
阿箐聽著魏潼的話不好意思抬頭看向她,“姐姐很早就發現了嗎?那個壞東西都沒有發現呢,姐姐是怎么發現的?”
“我修的是岐黃之術,見過這種情況,但你為何不愿意告訴給師叔呢?”魏潼說著就撫上了阿箐的腦袋,“是擔心他不愿意帶著你一起生活嗎?”
阿箐說著就看了一眼薛洋的墳墓,“就是為了這個壞東西咯,我一直都覺得這個壞東西不是好人,反正這個人如今也已經死了,道長哥哥也去游歷了,那姐姐我們接下來去做什么?”阿箐說著就把之前的竹竿放到了薛洋的墳頭上,“就當做是送給壞東西的禮物吧!”
“姑娘是準備回云深不知處嗎?”玲瓏一臉期待的說著,“姑娘都已經出來游歷這么長時間了,我覺得姑娘也差不多該回去了!澤蕪君和含光君肯定都非常想念你的。”
“藍湛倒是一直記掛著我。”畢竟藍湛偶爾還會給她傳信符,反倒是那個說喜歡她的人,從來都沒有聯系過她,又不是不會使用傳信符!
說什么喜歡他,果然就是喝醉酒之后用來騙人的話吧!
哼,她才不想要回云深不知處呢!
“不回去!”魏潼一臉賭氣的開口,“等到玩夠了再回去!”魏潼說著就踢著腳下的石子向客棧的方向走去。
魏潼帶著玲瓏和阿箐離開魏潼之后,他們又繼續過了一段浪跡天涯的生活,因為阿箐和她都不會御劍,所以她們之后也就一直沒有回過亂葬崗的那個小屋。
她總是會在別人需要幫助的時候伸出援助之手,總會在別人遭遇瘟疫的時候在當地停留一段時間,也會留在某個小鎮子上生活一段時間,感受一些當地的民風民族。
藍湛和她一直保持著聯系,但是兩個人之間卻從各位提及過藍曦臣和魏無羨的事情,魏潼從藍湛的口中得知,他如今一直都在夜獵,成為了被世人所稱贊的“逢亂必出”的含光君。
又是一年,她們在年底才重新回到了亂葬崗的那個小屋子里,上面除了有一層灰之外,似乎一切都和之前的一樣,從未有過任何的變化。
“姑娘,以后我們每年都來這里過年啊!”玲瓏帶著阿箐擦拭這桌子上的灰塵笑瞇瞇的開口,“反正這里也是應有盡有嘛!”
“姐姐,我覺得玲瓏姐姐這個提議不錯,這里可比我們當初生活的義莊好多了。”阿箐擦拭著碗筷看向站在外面的魏潼,“玲瓏姐姐,你們以前就住在這里嗎?”
“我們去年就是在這里過年的啊!”玲瓏笑著開口,“不過去年這里可還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呢,后來經過姑娘的一番改造之后才變成這樣的。”
“玲瓏,你說要是兄長也能看見這一幕該有多好?”魏潼轉過頭看著他們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來,“轉眼間兄長都已經去世差不多有五年的時間了。”
原來這五年的時間竟然是如此漫長,漫長到仿佛只要一睜開眼睛就能看見魏無羨那張寵溺的臉,就能感覺到那雙溫柔的手。
只可惜夢醒之后,一切又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從未來過,也從未出現,就好像這個世界上從未有過這么個人的存在。
“我估計他只想要見到姑娘開開心心的樣子呢。”玲瓏想也不想的來了一句,“反正過年還有幾天,我們到時候就帶著阿箐在潭州城好好的玩一玩你說怎么樣?反正姑娘也不著急離開了,不如我們等過了新年再走吧!我之前都想要知道上元節的燈會是什么樣子的呢!說不定到時候還能夠遇見姑娘的心上人呢!”
聽著玲瓏的話,魏潼輕聲笑了出來,“好,就等到上元節之后在離開潭州,不過去年在這里過年的時候也的確沒有好好的玩一玩呢!今年我們多了一個阿箐,可以考慮在這里多停留一段時間,到時候我們再去西京看一看,說起來,游歷兩年多,還真的從未去過西京呢,我想要去大慈恩寺看一看,順便求個姻緣什么的。”
“那我可是希望姑娘以后的夫君會是澤蕪君。”玲瓏理所當然的開口,“澤蕪君那么溫柔,一定會好好照顧姑娘的,姑娘覺得呢?”
魏潼這次倒是出乎意料的沒有反駁玲瓏的話,而是將目光兀自的看向遠方,“是啊!哥哥那么溫柔的一個人,若是有了娘子,也定然會好好照顧她的吧。”
魏潼低著頭拿出袖子里的陳情,婆娑了幾下之后,放在唇邊吹了起來。
新年的第一天,魏潼帶著玲瓏和阿箐兩個人守歲,一直在他們兩個人玩累了睡下之后,她才掐了一道傳信符給藍湛,想了很久之后,才動手掐了一張傳信符給藍曦臣。
此時的云深不知處,藍湛和藍曦臣未眠,而是兩個人坐在靜室看著互相看著對方。
看著面前的燃起的傳信符,藍湛抬頭看想過身邊的藍曦臣,“兄長,仍是沒有收到憂憂的傳信符嗎?”
藍曦臣看著藍湛搖搖頭,可是就在他眼神黯淡下來的那一瞬間,他的面前也燃起了一張傳信符,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
——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1)
藍曦臣將傳信符拿過來放在手里,看著上面的詩句,隨后露出一個溫潤的笑容來。
思忖半晌之后也掐了一張傳信符給魏潼。
“兄長這一年可有憂憂的消息。”
“去歲清明,我和阿瑤前去進不凈世祭拜大哥,倒是聽懷桑說起過憂憂,只是那個時候憂憂已經離開了,聽懷桑說憂憂離開的時候挺著急的。”藍曦臣面露無奈之色,“想來也是知曉我要去祭拜大哥,這才逃了。”
藍湛聽著藍曦臣的話,給他面前的杯子倒上水,“憂憂方才的傳信符上說了什么?”
藍曦臣想著傳信符上的內容,看著藍湛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自然是新年快樂。不然忘機以為呢。”
“忘機新年之后仍想要外出游歷嗎?”藍曦臣說著就端起面前的杯子小呷一口,“不過云深不知處還有我和叔父,你倒是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多謝兄長。”
而此時的魏潼仍是一個人坐在屋檐底下怔怔的看著天空中燃放的煙花,她一直都在期待著藍曦臣能夠給她一個回應,就在她轉身想要回屋子的時候,她的面前突然燃起一道傳信符,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
——愿我如星卿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