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問,奶奶卻什么都不說,只是搖頭,然后走進灶屋燒火做飯。筆『趣閣WwΔW.BiQuGe.CN</br> 奶奶無視了江離,爹也覺得有些尷尬,帶著歉意看向江離,然后問:“我娘那個人是有些固執,不過江師傅你是不是搞錯了,我爹是個老老實實的莊稼人,這些玩意兒都是你們用的,我爹怎么會有這些東西。”</br> 江離將法印遞給爹,說:“你好好看看這法印。”</br> 爹把法印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沒看出什么究竟,就問江離:“這東西怎么了?”</br> 江離指了指這法印說:“印紐是白虎,白虎是正一道的天師的象征之獸,法印四方分別刻著星辰日月,飾紋刻著的是天師伏虎圖,印底刻著‘陳天師印’這四個字,這分明是正一道陳天師的法印。”</br> 我和爹聽得迷迷糊糊,沒能明白過來。</br> 爹說:“可這東西也不一定是老爺子的啊,老爺子身上還穿著道袍呢,還有這法劍,他要是有這些東西,我應該見過才是,這都是他死后別人放在他棺材里面。”</br> 江離這時候跟我講起了道教一樁往事。</br> 他說:“正一道始自天師道,又叫五斗米道,創始人為張天師,延續至現在,已經分成了茅山宗、閣皂宗、龍虎宗三個宗派,這三宗里面龍虎宗原本實力最強,道徒也最多,不過五十年前,龍虎宗高層出現矛盾,宗內執事、監院分崩離析,結果造成當時的掌教陳天師攜著天師印和乾坤法劍離開龍虎宗,龍虎宗才漸漸沒落下去。而當時的掌教姓陳,只擔任了一年的龍虎宗掌教,而且龍虎宗內完全沒有任何關于這個陳天師的籍貫姓名的記載,如果這個陳天師真的是陳蕭爺爺的話,這五十年未解的迷案,就能解開了。”</br> “那也不能證明我爹就是這個張天師啊。”我爹繼續反駁著,不知道為什么,他始終不愿意相信這個陳天師就是我爺爺。</br> 江離笑了笑:“見天師印和乾坤法劍,就代表見到天師本人,天師的能力極高,沒人能奪走這兩樣東西,所以我想問問陳蕭奶奶,關于陳蕭爺爺的事情。”</br> 爹聽完沉默了會兒,站起身說:“我去問問。”</br> 說完走進了灶屋里面。</br> 沒過多久,屋子里就傳來了爹和奶奶吵鬧的聲音,這一吵鬧,又嚇到了屋子里的嬰兒,哇哇大哭了起來。</br> 我準備起身去看看,江離使眼色讓我坐下。</br> 約莫過了十來分鐘,奶奶才端著鍋走了出來,爹跟在奶奶后面。</br> 奶奶把鍋放在旁邊后找了個地方坐下,面色艱難盯著江離說:“公社化那會兒要掙工分吃飯,屋里人太多,那點工分根本養不活家里人,陳蕭他爺爺三兄弟就都出外面闖蕩去了,出去了三年時間,我根本曉不得這三年時間到底生了啥,陳蕭他爺爺回來后,給了我一個木箱子,讓我幫忙保管著,還說不管生了啥,那箱子都都不能被打開。”</br> “您看過箱子里面的東西,是嗎?”江離問奶奶。</br> 奶奶恩了聲:“看了,就是一件袍子和你們手里的兩樣東西,他爺爺斷氣那天托夢給我讓我把箱子燒掉,我心說留個念想就沒有燒,哪兒曉得今天早上一看,箱子里面的東西都不見了。”</br> 我們細細聽著,奶奶知道的也就這么多。</br> 爺爺他們三兄弟外出三年,出去后沒人知道生了啥,但是很明顯,這天師法印和這乾坤法劍,就是我爺爺的東西。</br> 江離聽完恩了聲說:“看來你爺爺就是龍虎宗的掌教陳天師,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突然離開了龍虎宗,到這小山村隱匿了起來。”</br> 這個消息讓我頗為震驚,在我印象里,爺爺就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天氣好的時候下地干活兒,天氣不好就帶著我去村里各家各戶串門聊天扯淡。</br> 道教天師,是多么尊貴的身份,跟爺爺這個農民形象完全無法結合起來。</br> 我想起爺爺棺材上的字,馬上告訴給江離,說:“爺爺棺材上有武王兩個字。”</br> 江離聽完眉頭緊蹙,不過卻并沒有在武王這兩個字上糾纏,而是揉了揉太陽穴說:“這件事情麻煩了。”</br> 爹又說:“棺材下面熱得很,他們把我爹身上的油都烤出來了,順著棺材流了下去,這些人到底要干啥?”</br> 江離招手讓我過去,盯著我看了幾眼后說:“春秋時期有個叫陰長生的人,是道教奇才,研究出一些通天徹地的法術,整合成《逆陰陽》一書,并交給了他的弟子鬼谷子保管。陰長生死后,他的弟子將《逆陰陽》加以整理,分成縱橫兩路法術,囊括兵法、謀略、星象、法術各大類,不過如今這本書所衍生下來的法術早就已經失傳。根據道教古籍記載,逆陰陽一書中有一個起死回生的法術,需要天師油、陰童心、鬼王魂等一系列東西,再輔以陣法才能復活已死之人,如果陳蕭爺爺真的是那個陳天師的話,那么他的油就是天師油,而屋子里那個嬰兒,為死人和活人所生,他的心,也就是陰童心。從目前所知的情況來看,是有人在用這個法術復活某人!”</br> 道教的這些歷史我們一竅不通,他說的也玄之又玄,只能當做旁觀者。</br> 不過江離接下來一句話,把我也拉入了其中,他說:“天師油、陰童心都有了,剩下的就是鬼王魂,鬼王為鬼中之王,傳說只有陰司才有鬼王存在,想要在陽間找到鬼王及其不易,除非……用人體養魂。”</br> 爹聽明白了江離的話,盯著我的肚子看了起來,瞪著眼睛大驚道:“江師傅,你是說陳蕭肚子里就是他們養的鬼王?”</br> 江離面色沉重恩了聲:“是我大意了,這么多的鬼童子進入他的肚子,肯定不會和平共處,這跟苗疆養蠱是一個道理,將所有的蠱蟲放在一起,最后活下來的那個就是蠱王,而陳蕭肚子里最后活下來的,也將是那個鬼王。”</br> 我低著頭看了下自己的肚子,心噗通噗通的跳。</br> 江離卻按著我的肩膀說:“你放心,只要有師父在,就算是九幽閻羅來了,我也不會讓他們動我一根毫毛的。”</br> 我點點頭,江離隨后跟我爹和奶奶說:“你們先在家里待著,我帶陳蕭出去有點事情。”</br> 他們現在把江離當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江離說什么就是什么,放任我們離開。</br> 出了門,我才微微抬頭看著江離問他:“師父,我爺爺真的是天師么?”</br> “是。”江離很肯定地回答,“有件事情,不得不告訴你,因為你爺爺,陰童子才出生,這件事情你爺爺逃脫不了干系,或者可以這么說,你爺爺就是這件事情的幕后黑手之一。”</br> 我馬上說:“可是我爺爺讓我們殺掉那個嬰兒。”</br> 江離想了想:“或許,是他后悔做這些事情了吧,不過有些事情一旦開始,是沒法結束的,即便他不做了,也有人接著做。”</br> “那他們想要復活誰?”</br> 江離沒有直接回答我這個問題,而是指了指天說:“天知道。”</br> 我跟江離說著走著,不覺間已經到了這水溝的盡頭。</br> 水溝盡頭是一方石壁,上方是個堰塘,也是我娘帶著我跳下去的那個堰塘,平時堰塘水滿了后,就會打開閘門,把堰塘里面的水放出來,常年累月就沖刷出了這樣一方石壁。</br> 我和江離站在這石壁前面,江離說:“這石壁并不是水沖刷出來的,而是人為鑿出來的,我所說的更恐怖的東西,就在這里面。”</br> 這石壁足有十米高,且光滑平整,要是人為的話,很難鑿出這種效果來。</br> 況且石壁前面是個水潭,水潭很深,以前還有小孩在這水潭淹死過,后來家里大人都把這里當成禁地,不準我們來這里玩耍。</br> 當時還有好事的村民來這里用竹竿測量過,這水潭足有五米深,下方都是石頭。</br> 如果是人為鑿出來的,很難想出他們鑿這東西出來做什么。</br> “憋住氣不要呼吸,跟我一起下去看看。”江離突然跟我說,然后讓我深吸了一口氣,他捂住我的口鼻縱身跳入了這水潭里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