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家神在側(cè)有什么可怕的
    謝豫川如今已不是盛名在外的少將軍，但王翀待他依舊客客氣氣。
    二人之間，若擱從前，一個領(lǐng)兵西北抵御外敵，一個帶兵鎮(zhèn)守一方，各司其職，相差不算太大，認(rèn)真計(jì)較起來，謝豫川還略勝一籌。
    現(xiàn)在，雙方面對面，一個手中職權(quán)更甚，一個成了階下囚，已然是兩條路上的人。
    王翀卻依舊能做到待謝豫川仿若從前，不是尋常人。
    涂婳有些好奇地站在一旁，打量起眼前這位變臉十分絲滑的王指揮使，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拜高踩低是世間常事，王翀卻反其道而行，能做到這份兒上的人，不是心胸寬廣坦蕩之人，那便是定有所圖才會如此。
    她始終沒出聲，但香氣依舊在。
    耗子過境都恨不得扯兩根毛下來。
    王翀連連驚呼，竟有如此奇事。
    王翀?jiān)缇土系街x豫川不會輕易答應(yīng)了。
    大梁朝要是有這等高人，早就被圣上奉為國師了。
    王翀腳打后腦勺忙完一圈回來，發(fā)現(xiàn)流放隊(duì)伍早就過了松江鎮(zhèn)往盤龍嶺而去。
    于是，越來越多想有些建樹之人，齊聚到王翀這里，謀求一份出頭的機(jī)會。
    這條路子是通的，最起碼在隆慶帝這里，小有成效。
    旁人做這事，顯得過于刻意，但王翀做來，隆慶帝疑心會少些。
    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馬袁直言非凡間大能之士，根本做不到。
    王翀看得出來，皇上不喜歡把大梁的命運(yùn)與謝家綁在一起，大梁江山的穩(wěn)固也不是只靠他們謝家相助，神明能臨世，那是君王德被四方，跟他們謝家有什么關(guān)系。
    長此以往，沒點(diǎn)真本事的，就不敢再往王府門前湊了。
    謝豫川心知家神仍在身邊，王翀突然趕來，竟是有求于他？
    能讓王翀這等身份之人親自找來商量，對方所求之事定然不是簡單之事，謝豫川根本不用猶豫，坦蕩直言拒絕了王翀。
    流放隊(duì)伍北上一定會穿過京衛(wèi)府，但當(dāng)時(shí)王翀有要事被宣入宮中，等到他從京中回來，又被隔壁慶州府指揮使周勃喊去商討剿匪之事。
    身旁的馬袁也不敢吱聲。
    “承蒙大人抬愛，謝家以神位換得茍且之身，已是大不敬，哪里還有資格請神臨世，早已不為神明所喜，大人所托之事有心無力，恐無法為大人解憂，還望大人恕罪。”
    護(hù)國公府被抄是王翀意料之事，但謝家神明顯靈可不是！
    王翀那日聽見此事，衣服都沒換就喊來馬袁。
    烏云翻滾，瓢潑大雨，只滅火勢熊熊之處。
    謝家沉默百年的神明確實(shí)現(xiàn)身了，不然如何解釋那日凌空突然下起的大雨，還有銅墻鐵壁一般攻不進(jìn)去的家祠。
    他雖不在京城做官，但京衛(wèi)府離著京師也不遠(yuǎn)，朝廷大凡有個風(fēng)吹草動，自然有消息傳到他耳中。
    不過轉(zhuǎn)念又一想，嗨，她這個謝家“家神”還站在這呢，有什么可怕的。
    有憑本事謀事的，就有沒本事但能渾水摸魚的，王翀雖然表面上禮賢下士，但心明眼亮，哪個不開眼的把算盤珠子打他臉上，都讓他收拾完攆出府衙大門！
    王翀心里明明白白，當(dāng)今這位圣上對方外之士的態(tài)度，非常矛盾。
    王翀行事向來如此，幕下能人異士三教九流都有，隆慶帝有所耳聞，旁人參他王翀行為不端的折子，他都不以為然。
    每年那么多白花花的銀子送上去，也不是白孝敬的，十個里總有兩三個能讓他聽個響兒吧？
    護(hù)國公府抄家那日，京中奇觀，有點(diǎn)門路的誰還打聽不到，市井民間傳的過于傳奇，但京中送出的消息卻是千真萬確。
    眼下棘手之事，便是如此。
    他門下幾位能人皆受對方重傷，馬袁本事大，影響最小。
    宮里傳出來的消息，價(jià)值千金。
    馬袁若有這求雨的本事，不會只在他府中做事。
    他平日里就好接觸這類人，身邊的馬袁就是其中之一，甚至是那些人中的佼佼者。
    一個發(fā)配寮州的流犯身上，還能榨出什么好處？
    他讓人去打聽。
    打聽回來的結(jié)果，讓王翀和馬袁都很震驚！
    謝家神位交出去后，謝豫川還能請神？！
    王翀臉色當(dāng)時(shí)就變了。
    有那等本事不大氣性不小的人，心胸狹隘睚眥必報(bào)，轉(zhuǎn)投他人得了勢后，又反過來打上門。
    李周全是個什么人？
    但他根本不信謝豫川口中說的那些什么被神明厭棄一類的話，他王翀也不是吃素的。
    王翀得罪的人多了，有一些就很不服氣，遠(yuǎn)赴他鄉(xiāng)另投明主。
    馬袁占卜，卦象不凡。
    但求雨之事，馬袁也曾向他坦言，不是不可，但想做到護(hù)國公府上空那般烈度，卻是極難辦到的。
    涂婳轉(zhuǎn)頭，看了眼身旁的謝豫川。
    自己下面的官員什么德行，沒有人比他更了解。
    他從下面的人那里得知松江知縣李周全的舉動，聽說李周全主動給謝豫川送了不少厚禮，王翀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他婉拒了王翀，不擔(dān)心王翀找他麻煩？
    摳門的縣令居然還舍得給啥也不是的流犯送出厚禮？
    王翀當(dāng)時(shí)心中篤定，這廝定是在謝豫川那里得了潑天的好處！
    人多了，魚龍混雜，什么樣的貨色都有。
    大梁禮敬神明之事，自開國后由來已久，就是因?yàn)橹x家有神明的緣故。祖制在上，圣上也不便改變太多，但王翀看得清楚，圣上對謝家獨(dú)享這份殊榮很是不喜，若有外間其它神異傳聞奏報(bào)上去，圣上在一眾奏章中反倒會多看兩眼。
    王翀極為看重馬袁，奈何對方請來的人能力更強(qiáng)，屢次挑釁搞的王翀一天到晚心浮氣躁，馬袁也不好受。
    王翀暗中猜度過宮里的心思，也曾經(jīng)小心翼翼嘗試過，無傷大雅一點(diǎn)民間戲法，換來的結(jié)果很不錯。
    王翀覺得就這，馬袁都是往高了吹噓自己，生怕自己看輕了他。
    謝豫川如果真的能再次請來神明，此事非同小可。
    擺在王翀面前，一下子多了兩條通天之路：
    一是將此事上奏宮中；二是跟李周全一樣，去找謝豫川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