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崢并不知道，他和林逾靜看成績的時候，看成績的人也看著他們。
像是看兩個怪物。
“靜神和崢神也太恐怖了吧……”
“今年這理論題……還帶滿分的？”
“莫非男女同修更有助于學(xué)習(xí)？”
“眾所周知，學(xué)習(xí)能力通過……傳播。”
“那可以男男同修么？”
“你們滾吧，人家是雙神同渡。”
“就很好奇，他倆要生個孩子，得是個啥玩意兒？”
“不敢想……怕是要蒼生寂滅了……”
林逾靜被迫聽到這些，只想撓人跑路，但周圍人擠得實在是太嚴(yán)實，她也只好干撓李崢了：“渣渣快開路！”
“稍等。”李崢倒是不在意這些議論，更在意身旁失魂落魄的大兄弟，“英男別慌，最慘的是我才對，400分滿分，輸了一分，輸了一生。”
“不是……我說有問題不是說你們。”祁英男雙目無神地指向公示板道，“你往下看……”
李崢這才再次望向公示板，順著自己的名字向下掃去。
【第三名，杜子誠，湘南，湘南師范大學(xué)附屬中學(xué)。】
【理論總分：246。排名：3】
【實驗總分：79.3。排名：6】
【整卷總分：325.3。】
【第四名，于濤，蔗江，匯湖中學(xué)……總分320.4。】
【第五名，蔡婉怡，蔗江，匯湖中學(xué)……】
【第六名，徐然，蔗江，匯湖中學(xué)……】
【第七名，方海哲，上滬，華師大二中……】
【第八名，彭昊飛，蔗江，匯湖中學(xué)……】
……
【第十一名，黃櫺騏，澚門，粵華中學(xué)……總分305.5】
……
【第十三名，袁一玄，蔗江，匯湖中學(xué)】
……
【第十五名，孫霄，蔗江，匯湖中學(xué)】
……
【第二十七名，周博涵，薊京，仁大附中】
……
【第三十二名，孫亦然，蔗江，匯湖中學(xué)】
……
【第五十一名，祁英男，薊京，四中……總分276.9】
……
“艸……”李崢呆罵道，“不是吧……就差一名……”
來這里的每個人都知道，決賽前50名選手，將入選國家集訓(xùn)隊選拔。
更重要的是，入選國集，正是保送菁北的硬標(biāo)準(zhǔn)。
因此，每年都會有一個倒霉的第51名。
不是他不努力。
只是他太倒霉了……
沒想到，會輪到祁英男。
輸一分輸一輩子是假。
差一名錯失名校是真。
“這……這……匯湖中學(xué)的人也太多了吧……”祁英男紅著眼睛盯著公示板，一個平日大大咧咧臭不要臉的大男人，眼見便要委屈哭了，“9個……匯湖有9個人進集訓(xùn)隊……巔峰的湘南，一個省一年最多也就8個……”
此時，李崢方才領(lǐng)會了進場時不適的感覺。
周圍的人同祁英男一樣，明明看到了成績，卻依舊杵在這里，不甘愿離去。
當(dāng)然，還有一聲聲此起彼伏的暗罵。
“艸。”
“前年沒有，去年1個，今年9個？”
“鬼TM信……”
“4個人拿前十……宇宙第一中學(xué)啊……”
“不不不，我認為櫻湖才是宇宙第一中學(xué)，崢神靜神不是更狠？”
“這能一樣嘍？崢神化競就成名了。”
“第51名的兄弟是哪個？我是52，認識一下……”
更遠一些的地方，男助理拼了命擠出人群，不安地走到黃櫺騏身旁。
黃櫺騏一看他的表情，大概也就知道了結(jié)果。
“沒事，直接說。”
“嗯……”男助理將手機遞了上去，“林逾靜和李崢分列一、二，你是第十一。”
“……”黃櫺騏臉一沉，接過手機，望向上面的照片，“前十都沒進么……”
男助理暗自搖頭：“不對勁，我讓Shary查往年的資料了。”
片刻后，黃櫺騏關(guān)上了手機，一把推還到助理懷中。
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離去。
“Peter……”助理忙追了上去，“第十一也是非常好的成績了，還可以爭取IPHO和APHO……”
“不，第十一名什么都不是，尤其是掛在新聞里，就像個傻子。”黃櫺騏鐵青著臉，眼里滿是殺氣，“去查，查匯湖，今晚就要查出些東西，明天就來不及了。”
“等等……”助理一慌，緊張地看了看周圍，而后貼上前去用力地問道，“你是……準(zhǔn)備跟組委會作對么？”
“組委會已經(jīng)在跟所有人作對了。”
“可……不要鬧事啊Peter。”
“我說了。”黃櫺騏冷眼瞪了過去道，“不，要，教，我，做，事。”
……
與此同時，會議室內(nèi)，包括楊長樂在內(nèi)，幾乎所有省的領(lǐng)隊都涌向了現(xiàn)場負責(zé)人，要求復(fù)審本隊成績。
外加滿場的怨言，短短幾分鐘，會議室內(nèi)變得暴躁起來。
負責(zé)人不得不拿起麥克風(fēng)宣布，暫時停止公示。
一片罵聲中，同學(xué)們才在各自領(lǐng)隊的帶領(lǐng)下，勉強離場。
楊長樂馬不停蹄，讓同學(xué)們聚到了他的房間，開起了小會。
之前在會議室，人多眼雜，此時一進屋，立刻便有人開罵了。
“我去你媽的，匯湖瘋了吧？”
“楊老師你得給我們做主啊！”
“冷靜一點……我們也有李崢和林逾靜……好歹冠亞軍。”
“可我們也有祁英男啊！”
角落里，李崢不斷拍打著失魂落魄的祁英男：“英寶兒不哭……不哭……”
“滾……”祁英男紅著眼睛罵道，“老子不慌……反正夠簽約的……不保送硬考……也……也……艸，差他媽好多……”
“唔……”林逾靜也安慰道，“不哭不哭，學(xué)好數(shù)理化……”
“可我討厭化學(xué)啊……”
“沒事，我也討厭……”
“好了好了……別勸了……多大點事。”祁英男擦了擦眼睛，強笑道，“還沒恭喜你們呢，櫻湖雙煞可算是名揚江湖了，哈哈。”
“別這樣，你笑起來比哭還慘。”李崢搖頭展臂，“算了，趴我這里哭吧。”
“滾！趴林逾靜那里還可以考慮。”
“滾！！”
“林逾靜都沒叫我滾，你急什么？”
“滾！”林逾靜叫了。
“假媽媽……”祁英男哭喪著臉道，“都是假媽媽。”
另一邊，楊長樂與陶菲菲商議完畢，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靜。
“好了，都先別亂說話。”
“我們看過匯湖中學(xué)的情況了。”
“他們是前年開始發(fā)力搞物競的。”
“那一年，有1個人入選省隊，無人入選國集。”
“第二年，也就是去年，7人入選省隊，1人入選國集。”
“今年，15人入選省隊，從現(xiàn)在的成績來看，將有9人入選國集。”
“雖然很夸張，但這個成績遞進還是有基礎(chǔ)的。”
“從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任何有關(guān)匯湖舞弊的言論，都屬于猜測和抹黑。”
“請我們薊京隊的同學(xué)，不要相信猜測，不要傳播猜測，更不要制造猜測。”
“請大家千萬穩(wěn)住，不要把風(fēng)波搞大，也不要在沒有證據(jù)的情況下抹黑其它學(xué)校。”
“我和陶老師這邊，會盡力找閱卷組的人，復(fù)審試卷。”
“爭取搶在明晚分數(shù)正式落實之前，想方設(shè)法，能撈一分是一分。”
“有任何明確的消息，我和陶老師也會第一時間通知大家。”
“最后就一句話，沒明確證據(jù)之前，千萬別鬧。”
楊長樂說完之后許久，一人突然仰頭。
“就是說，萬一，如果，有證據(jù)，我們就可以鬧嘍？”
楊長樂立刻扭頭看起風(fēng)景：“別看我，我沒這么說。”
看著他的態(tài)度，同學(xué)們也終于舒適了一些。
楊長樂的潛臺詞可以說很明確了。
不能因為猜測冤枉一個好學(xué)校。
但如果不是猜測。
那就干死丫的。
得到同學(xué)們的認可后，楊長樂放走了大多數(shù)人，只留下了李崢三人組。
他首先走到了祁英男面前：“英男，我理解你的心情，雖然我不是四中的老師，但請相信我，我會拼命撈你的，具體情況還要看你的卷面。”
“謝謝楊老師。”祁英男撓頭道，“我……還好吧……而且，您要是給我撈上去了，不就等于把別人擠下來了？”
陶菲菲啼笑皆非：“都什么時候了，你還管這個？”
“嗨……”祁英男傻笑道，“就是會想到，萬一真那樣，到時候那哥們兒哭的肯定比我慘，挺不好意思的。”
“這是你自己顧慮太多了。”楊長樂拍著他的肩膀笑道，“每年出分后，大家都要查卷面撈一撈的，很多人都能撈出一兩分，別人都撈，你不撈就虧了，眼下這個公示只是暫定排名，最后一定會有變動，不過……”
楊長樂說著轉(zhuǎn)望李崢和林逾靜：“你倆領(lǐng)先40多分……實在是太過分了……放心，撈破天，撈到月亮，你倆的名次也不可能有變化。”
“等等。”李崢突然瞳色一閃，“如果我能撈出個一兩分呢？那不就有變化了么？”
“……”
“楊老師！！！”李崢?biāo)查g撲到楊長樂身前，“求撈！這可是一輩子的事，求撈啊！！”
“不是……你理論滿分，已經(jīng)沒有撈的空間了，真復(fù)查卷面，只會越撈越少……”
“實驗分呢？”
“實驗分沒法撈，當(dāng)場就定了。”
“唉！”李崢不甘捶腿。
林逾靜不禁屑笑起來：“人渣志短，渣渣……”
“好了，沒什么事我跟陶老師就去撈了啊。”楊長樂最后瞅了眼李崢和林逾靜，沖祁英男努了努嘴，送了個眼神。
意義很明確，這段時間多安慰祁英男。
李崢當(dāng)即會意點頭。
幾人這便收拾好東西出了房間。
三人出電梯的時候，楊長樂突然又一扒門。
“別鬧啊，千萬別鬧……”楊長樂吩咐過后，依然不放心，又囑咐道，“至少別第一個帶頭鬧啊。”
“楊老師放心吧。”李崢笑道，“我更傾向于相信匯湖中學(xué)進步神速，畢竟我們櫻湖……您看是吧。”
“好好好，那我就放心了，你們都好好放松放松。”楊長樂這才揮著手，按下了關(guān)門鍵。
待電梯門合上，陶菲菲才搖頭笑道：“他倆第一第二……有病啊還鬧？”
楊長樂卻是微微抿嘴，雖然頭發(fā)稀疏，臉上卻蕩出了一副少年氣。
“不，你不懂，年輕的小朋友，都是會追求正義的。”
……
頂層套房，女助理快步走到辦公桌前報告情況。
“初步查過了，匯湖今年復(fù)賽的成績就有問題。”女助拉過椅子快速說道，“有兩個人考到了380分以上的成績，與林逾靜是同水平的，但在實際決賽中，被李崢和林逾靜甩出了50分左右。”
“其它的呢？”
女助理聞言，拉著椅子又湊近了一些，聲音也低了一些。
“其它的都是道聽途說，很多是前天晚上你請吃飯的同學(xué)說的。”
“有人反應(yīng)，匯湖在培訓(xùn)的時候，講過酷似決賽真題的例題，但沒有證據(jù)。”
“另外，有位老師透露，往年也或多或少存在東道主優(yōu)勢，負責(zé)出題的專家，多半也都是本省教育系統(tǒng)的，很難說他們不會給本省中學(xué)一些暗示。”
“這一點同樣沒有證據(jù)，算是一個潛規(guī)則。”
“不過通常這種優(yōu)勢會作用在全省的學(xué)校，還從沒聽說過作用在一所學(xué)校的。”
“還有一些無關(guān)的事情。”
“對于匯湖的情況，蔗江本省的其它學(xué)校是怨言最大的。”
“薊京隊是怨言最少的，也許是老師管理的好，也許是拿下冠、亞軍了，只想悶聲發(fā)大財。”
“最后，你作為澚門特區(qū)的唯一選手，為澚門創(chuàng)造了歷史，明年很可能多給一個決賽名額，我個人建議不要再深入了。”
“嗯……”黃櫺騏沉吟片刻后問道，“第一個消息，那道例題的消息，從哪里來的？”
“一個魧州本地選手透露的，好像是同桌吃飯的時候，匯湖的一個人說漏嘴了，當(dāng)時就被其他人岔開話題，沒機會多問。”
“誰？”
“需要這么精準(zhǔn)么？”
“不不不，我改主意了，不需要知道他是誰。”黃櫺騏說著又擺了擺手，“一共就15個人而已，全部都查，如果查不到有用的東西，就去查匯湖其他參加復(fù)賽的選手。”
“……Peter，我們不是警察。”
“這需要警察么？”黃櫺騏攤手道，“扔掉的草稿紙，微信，QQ，狀態(tài)，空間，這里面的東西夠多了。”
“可……他們總不會無知到把敏感的東西放在公共空間里吧？”
“不不，你想錯了。”黃櫺騏輕輕點了點額頭，“匯湖老師如果透題的話，他會直接說‘嗨同學(xué)們，我們想辦法搞到了決賽真題，大家快記下來吧！’，會這樣么？”
“我想想……”助理抿嘴沉吟道，“如果只透給一個人的話，那有可能……不，那也不可能……老師一定會像平常講例題一樣，就這么講過去，否則一旦公開表示透題，學(xué)生們反倒會不自在，學(xué)校反倒會很危險，甚至必然會造成更大范圍的透題。”
“所以？”
“所以……”助理眼睛一亮，“在理論考試之前，匯湖的拷上自己也不知道被透題了，他們并不會遮遮掩掩，也不會意識到自己得到了敏感的東西。”
“就是這樣。”黃櫺騏點著桌子道，“他們甚至有可能在學(xué)習(xí)群里討論被透出來的題，或者在別的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陰差陽錯的走漏出來，我們要做的，就是趁他們反應(yīng)過來刪掉之前，找出來。”
“明白了！”助理亢奮起身，“果然輪不到我教你做事，Peter。”
“順便，找到那些最仇恨匯湖的人，搞不好也能提供一些東西。”
“好……我這就去……”女助理連忙起身，“有幾個那晚來吃飯的人，很想跟你結(jié)交，大概就是那種想加明星微信，回去好裝嗶的心態(tài)。”
“別理他們，也別搞得好像我大張旗鼓要做什么一樣，能低調(diào)就低調(diào)。”
“一定的。”助理走到門前，最后回頭問道，“如果真找到了什么，確定要鬧么？”
“很不確定。”黃櫺騏沉聲道，“但我至少要知道真相，現(xiàn)在我感覺自己像只猴子一樣被耍了，十一名……連發(fā)微博的臉都沒有，媽的。”
話罷，他晃動鼠標(biāo)，敲起鍵盤，看著電腦屏幕，臉色終于舒緩了一些。
“OK，交給我們就好了，你也該放松一下。”女助理的神色終也舒緩了一些，看著黃櫺騏騷氣的笑容問道，“你也打游戲么？”
“不，我在選車。”黃櫺騏嘴角微揚，“粉色的甲殼蟲如何？小公主的感覺，崢崢小公舉？”
“嘔……Peter你開玩笑的成本還真是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