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攤主七拐八拐的走了幾個巷子，這才進了一個小小的院落。</br> 剛一有動靜，一個老太太就拄著拐杖出來，見是自家兒子回來，這才放松下來：</br> “昌兒怎么今兒個回來這么早？是不是那些人有找你麻煩了？你要不就聽娘一句，別去擺攤了，咱們把這房子賣了，去其他偏僻一些的村子里買點兒地安安穩穩的過火吧……”</br> 老太太正說著，就見自家兒子身后還跟著一男一女。</br> 女的清麗秀氣容色嬌美，男的高大健碩一身殺氣，老太太霎時間心就提了起來，警惕的問道：</br> “昌兒，這是？”</br> 看出母親的害怕，顧澤昌連忙上前扶住了母親，在她耳邊安撫道：</br> “娘，不用擔心，這兩個人不是鹿班的人，他們就是找兒子做點兒東西。”</br> 然而，這話一出，老太太臉色更白，還隱隱多了些警惕和害怕，手中的拐杖敲擊著地面，就語帶怒氣的道：</br> “你怎么又做東西？”</br> 隨即就朝蘇紅珊和韓大壯揮舞著拐杖，驅趕著說道：</br> “走走走，我們家不會做什么東西，我兒子就會雕刻點兒小玩意，你們喜歡買兩件，不喜歡就走。”</br> “娘。”</br> 顧澤昌著急的喊了一聲，又趕緊對蘇紅珊和韓大壯解釋：</br> “二位見諒，家母不大喜歡我做木工。”</br> 一聽他這話，老太太眼睛都紅了，顧不得蘇紅珊和韓大壯，抓著他就道：</br> “昌兒啊，咱們家就剩咱們娘倆了，真的經不起其他波折了，娘求你了，你不要再碰那些東西了好不好，沒了你，娘要怎么活啊……”</br> 顧澤昌扶著老太太，仰頭看著天，壓下眼中的水霧，溫聲安撫：“娘，放心，我不做了，你別激動，我這就和他們說。”</br> 老太太趕緊點頭，拉著顧澤昌，讓他趕緊給蘇紅珊和韓大壯二人說清楚。</br> 顧澤昌抱歉的看向了二人，說道：“你們也看到了，家母不贊成我做木工，要不你們另外請其他人吧。”</br> 剛才，在路上的時候，蘇紅珊已經大致和他說了自己家要做一些門窗和家具的事情，顧澤昌雖然沒有答應，卻也明顯是意動的。</br> 不過，既然老太太堅持不同意，蘇紅珊也不好強人所難。</br> 只是……現在一時半會兒的，她還真不知道上哪里去找木工。</br> 她沉吟了片刻，看向老太太，溫聲說道：“老太太，我們不找他做活了，我們能不能看看他雕刻的東西？我家有個女兒，我看他雕刻的東西都挺精致的，打算挑兩件給女兒帶回去。”</br> 聽蘇紅珊這么說，老太太這才不那么激動了，深深看了她一眼，像是要確認她是不是還打算找顧澤昌做木工。</br> 看了一會兒，這才點頭同意了：“看吧，我家昌兒從小手就巧，雕什么像什么，以前好多人都喜歡他的手藝……”</br> 說道這，老太太話音忽然止住，臉上閃過一抹苦澀。</br> 蘇紅珊早都從老太太的態度中看出端倪，這會兒也不問，只順著老太太的話說道：</br> “是呢，您兒子的手藝是真好，我看一眼就喜歡上了，要不是看上他這雕刻手藝，我也不會說想讓他幫忙做點兒東西，不過老太太您不同意，我自然也不會勉強。”</br> 老太太嘆了口氣，像是看出蘇紅珊態度和善，也不再那么激動，只無奈的說道：</br> “唉，也不是我堅持不同意，實在是……唉……我不敢啊，他要是真做下去，我真怕他被人打死，老太婆我就這么一個兒子了。”</br> “打死？還有這樣的事？不能報官嗎？”蘇紅珊問道。</br> 老太太擺著手，無奈的嘆息：“沒用，沒用，官官相護，他們有人，要不咱們松安鎮也不會他一家獨大。”</br> “老人家說的可是鹿班？”蘇紅珊壓低了聲音。</br> 聽到鹿班兩個字，老太太臉上就閃過一抹恨意，卻是不再多說。</br> 蘇紅珊卻繼續道：“唉，這也沒法子，要是他們一直找你們麻煩……”</br> “砰！”</br> 蘇紅珊這麻煩二字剛出口，門口就傳來一聲巨響。</br> 幾人轉頭，就看到幾個魁梧漢子出現在大門口，為首的一個肩上扛著大刀，大闊步的走進來，高聲嗤笑：</br> “我當是誰敢和我們鹿班作對，連我們下令不能接的單子也敢接，原來是你們啊，顧澤昌，看來你是真不把我們鹿班放在眼里了？你們家人都快死絕了，怎么還不夾起尾巴做人，還在這里蹦跶，不怕哪天自己也死了，你們老顧家絕后？！”</br> “哈哈哈……”</br> “哈哈哈……”</br> 為首那人話一出，身邊的幾個漢子就一陣大笑聲。</br> 蘇紅珊看到，面前的老太太在這幾個漢子出現的時候，臉色明顯白了，卻是強撐著上前一步，對著幾個人笑道：</br> “幾位是不是誤會了什么？我們……”</br> 然而，她這話才剛出口，那為首的大漢就直接一把推開了她：</br> “你個老太婆一邊去！”</br> 老太太直接被推的一個趔趄，眼看著就要摔倒，蘇紅珊眼疾手快的上去扶住了她：</br> “老人家，你沒事吧。”</br> 老太太被蘇紅珊扶著，又一次要上前去解釋，卻見顧澤昌已經上前，急的老太太著急的喊道：</br> “昌兒，你回去！”</br> 又趕緊的上前對著幾個人陪著笑：</br> “幾位別和他一般見識，他……”</br> “都說了，你這老太婆給我一邊去。”</br> 為首的漢子說著，就不耐煩的一腳朝著老太太踹了過去。</br> 顧澤昌著急的要去擋在老太太面前，可他離的有些遠，眼睜睜的看著那一腳已經到了老太太胸口。</br> “娘！”</br> 顧澤昌著急的眼睛猩紅。</br> 就在這時，他看到在邊上一直沒說話，也沒動彈，只默默站在蘇紅珊身邊的男人忽然動了。</br> 下一刻。</br> “啊！”</br> 那漢子眼看著就要踹到老太太之際忽然倒飛了出去，身后的幾個人躲閃不及，一連撞倒兩個，這才倒了下去。</br> “滾！”</br> 韓大壯冷冷的看著這些人，臉色十分難看。</br> 那人掙扎了幾下，被人扶著爬起來，驚恐的看著韓大壯，眼里閃著躍躍欲試的光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