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蘇老三這樣子,還有其他人盯著自己的樣子,王氏握緊了拳頭,低垂的眸子里閃過怒意,卻是什么都沒說。</br> 這種情況,她早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br> 在老蘇家,能生孩子能生兒子的就是好的。</br> 鄒氏生了兩個兒子一個閨女,性子也最像蘇老婆子,所以蘇老婆子一直向著她。</br> 大嫂第一胎是個女兒,之后隔了好幾年才生了個兒子,所以在家里的地位最低,導(dǎo)致兩個孩子也不受寵,等到他們夫妻相繼走了,孩子也都跟著受苦。</br> 而她,成親也是兩三年都沒子嗣,后來有了亮兒后更是再沒動靜。</br> 所以,以前有大嫂一家的時候,大嫂一家是蘇老婆子苛待的對象,等到大哥大嫂沒了,那兩個孩子也和家里鬧掰之后,她就接替了大嫂的位置。</br> 只不過好在她聰明,知道該怎么轉(zhuǎn)移蘇老婆子等人的視線,所以這么長時間以來,她才過的安然,不然的話,是絕對沒現(xiàn)在的好日子的。</br> 只不過,這種安然也只是表面上的,一旦遇到事情,她還是會被第一個舍棄。</br> 比如這次,縣令千金給幾個從牢里出來的蘇家人賞賜下的撫慰銀錢,二房因為是三個人,所以得了三兩,他們?nèi)績蓚€人,得了二兩。</br> 二房明明比他們多,怎么著也應(yīng)該是二房拿錢,可蘇老婆子卻是想都沒想就讓她掏錢。</br> 可偏偏蘇老三這個傻的,還跟著上手來搶。</br> 可她更知道,銀子既然已經(jīng)都被搶了,這個時候要是還表示不滿的話,那就是不但被搶了銀子,還要落下埋怨。</br> 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就給了。</br> 她壓下眼底的憤怒,再抬頭的時候,臉上就又是笑意了,嗔怪的對蘇老三說道:“看你,毛毛躁躁的干什么,我這不正掏著呢嗎?”</br> 說著,就慢條斯理的掏出銀錢,其中一兩放在了蘇老三手里,另外一兩遞給了蘇老婆子,笑吟吟的說道:“家里的銀錢都是娘在管的,這些銀子也合該交給娘來保管著?!?lt;/br> 拿著手里的銀子,蘇老婆子臉上果然露出了笑意,一張老臉高興的拍著王氏的手,不住的道:“還是你懂事。”</br> 說著就瞪了眼蘇老三:“看你毛毛躁躁的,銀子給我,一兩銀子呢,雇個牛車而已,哪里用的到那么多?!?lt;/br> 說著,就一把從蘇老三手里搶了銀子過去,又從自己懷里拿了幾百文遞給他:“這些差不多就夠了,趕緊去吧,快去快回。”</br> 蘇老三看著手里的一兩銀子變成幾百文,不滿的道:</br> “娘,不是說雇個馬車嗎?”</br> “雇什么馬車,咱窮苦人家坐什么馬車,趕緊去吧。”</br> 蘇老婆子不滿的擺手,示意蘇老三趕緊走,就又對鄒氏說道:</br> “老—二家的,你也把銀子拿出來吧,咱一家人,銀子都要交給我保管?!?lt;/br> 剛才還得意的鄒氏傻眼了,下意識的就握緊了自己的銀子,不滿的道:</br> “娘,這是縣令千金賞給老—二和成兒寶兒的。”</br> 一看鄒氏這樣,蘇老婆子立馬就不滿的瞪眼:</br> “賞下來的也應(yīng)該統(tǒng)一交公,家里是不給你吃還是不給你喝,你要銀子做什么?”</br> 見鄒氏還是不懂,蘇老婆子更是直接就上手了:</br> “趕緊的,拿出來?!?lt;/br> 同時心里對著鄒氏也是不滿起來。</br> 鄒氏自然是不敢和婆婆搶的,三兩銀子成功到了蘇老婆子的手里,氣的她眼都紅了。</br> 狠狠的瞪了眼王氏,憤怒的道:</br> “都是你?!?lt;/br> 王氏縮了縮脖子,一臉的不解:</br> “嫂子,你這是……我也沒做什么啊。”</br> 王氏剛才交了銀子,正讓蘇老婆子歡喜呢,這會兒哪里容得下鄒氏罵王氏,直接就一眼瞪了過去:</br> “鄒氏,你干什么?王氏做的對,家里的銀子本來就是我在管的,一家人掙了銀子,自然是應(yīng)該上交,鄒氏你自己想貪怎么還賴上王氏了?”</br> 又似是想到了什么,警惕的道:</br> “鄒氏,你實話給我說,以往老—二掙回來的銀錢,你是不是也私下里留了?”</br> 鄒氏不敢說話了,連忙就搖頭:“娘,沒有的事?!?lt;/br> 又趕緊轉(zhuǎn)移話題:“三弟去叫牛車了,咱們就在這里等著吧。”</br> 沒了三兩銀子,她心里頭在滴血,可卻也不能讓蘇老婆子再提之前的事。</br> 沒錯,每次蘇老—二掙得銀錢,她是私底下留了一些,可這絕對不能讓蘇老婆子知道了,不然她好不容易攢下的銀子,又要被搶了。</br> 想到這里,她就憤怒的瞪了眼王氏。</br> 王氏連忙低頭,磨磨唧唧的到了鄒氏身邊,說道:</br> “二嫂,你別生氣了,是我沒考慮周到,我也沒想那么多,就是覺得銀子應(yīng)該給娘,要是早知道,我就不……”</br> 王氏雖是可以壓低了聲音的樣子,可聲音卻并沒有小多少,本來就站的近的幾個人都聽的一清二楚。</br> 蘇老婆子更是直接就瞪向了鄒氏,怒道:</br> “好你個鄒氏,你自己不學(xué)好就算了,還想拉著王氏和你一起不學(xué)好?”</br> 鄒氏氣的吐血,卻是一句話都不敢說。</br> 王氏也嚇得不敢說話了。</br> 鄒氏這會兒更是連氣誰都不知道了,她是有些小心思,可就王氏那么笨的人,應(yīng)該也不是故意的,可能就是太傻了。</br> 于是,鄒氏也只好咽下這口氣,不能真和王氏計較。</br> 不然再讓這蠢貨說點兒什么,她今天弄不好會被蘇老婆子打。</br> 鄒氏安生了,蘇老三也雇了個牛車過來,一家人坐上牛車,晃晃悠悠的往村里趕。</br> 他們從縣城里出發(fā)的時候天色本來就暗下來了,才走了半個多時辰,天就徹底黑了。</br> 再走了一段路,前面就忽然有白影一閃而過。</br> 一開始,眾人還以為是眼花了,可沒過一會兒,又有兩個白影一閃而過,這一次,眾人不止是看到了白影,還看到那白影在空中飄著。</br> 長發(fā)飄飄,鮮紅的舌—頭一直垂到腰側(cè),從他們的身邊飄過去。</br> “啊……”</br> 老蘇家的人嚇得捂嘴尖叫,車夫更是嚇得一嘞韁繩不敢走了。</br> 這時,也不知道是不是這鬼影聽到了他們的驚呼,扭頭看過來,一張慘白的臉映入眼簾。</br> 所有的人眼一翻就都暈了過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