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五月，午間漸漸熱起來。
    此刻的陳柏正坐在路邊啃冰棍，不出所料，旁邊有鄭甘棠--的側(cè)臉。
    別問，問就是在看陳柏。
    陳柏吃著冰棍，心里疑惑，“學長，你說公司怎么今天給我放假了。”
    鄭甘棠搖了搖頭，“不知道。”
    正疑惑著，陳柏的右眼皮突然跳了跳。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陳柏不相信這些，所以沒有理會，吃著吃著，剩下的冰棍突然掉到了地上。
    “…”
    “怎么回事…”陳柏嘟囔著，不知道為什么，陳柏最近總是心里慌慌的，有一種即將大難臨頭的感覺。
    這么多天的日子一直都很平靜，甚至可以說是順心的很，這讓陳柏有點惴惴不安，他老是覺得有大事情要發(fā)生。
    鄭甘棠看著地上的冰棍開口：“我再給你買一個吧。”
    兩人都站起來了，陳柏攔住了鄭甘棠，笑著說：“沒事沒事，不吃了，吃多了也對身體不好。”ＷwＷ.ΧＬwＥй.coΜ
    兜里的手機突然開始震動，震動很大，以至于手機從兜里滑落，右眼皮再次開始跳起來，屏幕上顯示著“媽媽”
    直覺告訴陳柏，有大事。
    陳柏蹲下去撿手機。
    不會吧…
    電話接通，一句“媽”還沒說出口，電話那頭的哭聲已經(jīng)傳來。
    陳柏心咯噔一下，下意識覺得爸應該是不行了。
    “陳柏！你爸他不行了！你快過來！”電話那頭哭地撕心裂肺，不像是假的。
    陳柏平靜的很，甚至超乎自己的想象，他隨手打了個車，鄭甘棠也跟著去了。
    搶救室外，陳媽媽跪在地上，對著墻面不停地祈禱，眼淚滿面甚至來不及擦。
    妹妹則是在一邊寫作業(yè)。
    陳柏摸了摸妹妹的頭，“怕嗎？”
    妹妹：“為什么要怕？很可怕嗎？”
    陳柏看著搶救室的門，淡淡地說：“可怕。”
    搶救時間出奇的長，鄭甘棠給陳柏端了個泡面過來，陳柏來不及接過醫(yī)生匆匆出來，和陳媽媽說了幾句話。
    陳媽媽剛站起來又崩潰地坐到了地上，哭了很久，陳媽媽又暈了，醫(yī)生過來說了許多話，可是陳柏只聽懂了一句：“抱歉。”
    陳柏遠遠地望著手術(shù)床上安靜的老爸，心里依舊無波無瀾。
    嗯，死了。
    陳媽媽現(xiàn)在也進了重癥監(jiān)護室，陳柏坐在醫(yī)院的座位上，只覺得頭頂?shù)臒舸萄鄣暮埽慌缘泥嵏侍某鲅蕴嵝选?br/>     “要不你回去休息一會兒，明天白天再來替我？”
    陳柏搖了搖頭，端起一旁的泡面開始吃，吃了兩口陳柏突然開口問：“什么味兒的？”
    鄭甘棠看了看包裝，“小雞燉蘑菇的?！?br/>     陳柏愣了愣，突然笑了，笑的越來越大聲，直到最后突然哭了。
    “我爸以前最喜歡做小雞燉蘑菇給我吃了，這以后…恐怕吃不到了。”
    陳柏吃著面，淚水大顆大顆地落在面里，終于再也憋不住了，陳柏哭的大聲了。
    過道里安靜的很，只回蕩著陳柏一個人的哭聲。
    “學長！我爸…我爸！”陳柏抱著鄭甘棠放聲大哭。
    悲傷來的太突然時，人一般是反應不過來的，如果有那么一瞬間聞到了一個熟悉的氣味，吃到了一個同樣的菜品，或者是看到了一個字兒，記憶都會涌現(xiàn)，直至心理的最后一道防線被擊垮。
    陳柏不斷拍打著鄭甘棠，鄭甘棠也任由他打，他能做到也只有這一點，可是心還是忍不住疼痛。
    陳柏喊著：“爸”，可是再也沒有人可以回他一句：“欸！”
    恍惚間，平時的教訓一鼓作氣灌入耳朵，直達腦中。
    “張能耐了是吧！還摔門！”
    “光吃飯不吃菜，你氣誰呢！小兔崽子！”
    “怎么回事！怎么才考這兩分！”
    ……
    “出去念書了就是大孩子了，別再任性了啊，好好和同學們相處?！?br/>     “誰欺負你了和爸說，咱家雖然沒錢，但是也不能任由人欺負！”
    “錢不夠了和爸說，爸給你，別讓同學瞧不起你了?！?br/>     “又請家長！你是想要氣死你老子我是不是！”
    ……
    “這么久不回來，長高了不少，看來伙食不錯！”
    “哎呦，考了第一名，我兒子這么厲害！來！爸獎勵你兩百塊錢！”
    ……
    “爸老了，半截入土的人了，唯一的愿望就是你們兄妹倆能好好的。”
    “爸要是走了，也別搞定太隆重！咳！咳咳！費錢的很，隨便埋了就行！”
    “爸不看病了，兒子，咱們回家！該吃吃該喝喝！”
    ……
    “兒子…爸訓了你那么多回，爸向你道個歉…別生爸的氣…”
    “兒子啊…對不起…爸爸拖累你了，以后…以后…”
    “…”
    沒有以后了，從今以后，沒有人會再留門，沒有人會半夜下面條，沒有人會拿起拖鞋打再打人，沒有人會用跑調(diào)的聲音去唱生日歌了。
    醫(yī)院的燈還是那么刺眼，醫(yī)院的座位依舊冰冷。
    頭一次，夜那么長。